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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四


  要去天封山,必须经过石门山,但要进入石门山,必须经过这条三里长的峡谷。因此,石门山也等于是天封山的门户。

  神龙令总坛设在天封山南麓,苍松古杉之间,碧瓦红墙,矗立着一座堂皇宫殿,气势宏伟。神龙令崛起江湖,但在先前几年,尚是十分隐秘的组织,为了掩人耳目,当然不会在大门上直书“神龙令总坛”,故而这座殿宇,大门前悬挂的巨额是“南海龙王行宫”。

  由“龙王行宫”循山涧向上,约行半里许,有一座天然的平台,四周花木扶疏,啼鸟啁啾,地方十分清静,则是太阴宫太阴教主南来时静居之地。

  独角蛟郝天行秉承太阴教主之命,创立神龙令,但他是个有野心的人,虽然登上了神龙令的宝坐,总因顶头还有一个“太上令主”──太阴教主,使他处处心存顾忌。

  因此在建造“南海龙王行宫”之时,把太阴宫利用山势,建造在离他总坛有半里之遥的平台上去。美其名,是太阴教主静修之地,实则暗中存有把太阴宫的人和总坛隔离之意。

  你太阴教主只能命令我,不能直接命令我总坛的人,总坛的人,只能听我老令主的命令。正因太阴教主一向静居窦图山,很少到天封山来,尤其郝天行在太阴教主面前,又表现得十分恭敬。太阴宫更建造得美伦美奂,故而这太阴教主都称赞他设想周到,并没发现他别有居心。

  这天,太阴宫四扇宫门大开,宫门上,张灯结彩,太阴殿四壁,也张挂了红色绸幛,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,好像在办喜事!

  没错,这是一件大喜事!

  太阴教主选定今儿个替她孙女(其实是外孙女)冷青萍完婚的吉日良辰。

  阴九姑知道龙在天已和白玉霜等人,结成了一伙,正在往天封山赶来,她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,在龙在天未到之前,让冷青萍和卓玉祥成亲。

  木已成舟,龙在天也就会再度入她彀中。喜事在加速进行,到此刻差不多已经大致就绪。

  太阴宫一班宫女们,一个个忙得香汗淋漓,阴四婆婆还在呼来叱去的忙着指挥个不停。此刻已快接近酉牌时光,太阴殿中间,高悬起一幅三星图像,两边也挂了泥金喜联。

  香案上,花烛高烧,香烟缭绕,香案两旁分设着两把绣披紫檀雕花椅。殿前,八名宫女手捧乐器,吹奏起一阵悠扬的喜乐。

  乐声中,第一个走出来的是儒生打扮的清癯老者,身穿青布长衫,黑须飘胸,一派岸然道貌。他,赫然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,但他是由两名宫装宫女扶着走出来的。

  第二个出场的是太阴教主阴九姑,她虽然还是道姑装束,但一袭蓝缎绣着金线的八封衣,可是簇新的。脸上也施了脂粉,八十来岁的老婆子,看去只不过像是五十许人,她左右也同样伺候着两名宫装宫女。

  原来他们是男女双方的家长。

  阴九姑走到右边,脸含笑容,一抬手道:“商掌门人请上坐。”

  她这一抬手,搀扶商桐君的两名宫女立即轻启樱唇,说道:“商掌门人请坐。”扶着他在左上首绣披椅上落坐。

  商桐君双目之中,隐蕴愤怒之色,显得相当严肃,但没有说话,就被两个宫女按着坐下。

  阴九姑也在右上首的绣椅上落坐。

  殿下第二次奏起细乐,只见白凤、黑凤二人胸前挂着大红花朵,迅速的站到香案上首。

  左首白风莺声呖呖的叫道:“升炮。”乐声骤止,宫门外立时响声一串,“带子入朝”龙凤花炮。

  右首黑凤又叫道:“奏乐。”殿下八名宫女立时手捧丝竹,奏起永结秦晋之曲。

  左首白凤又叫道:“引新郎、新娘出画堂。”

  于是从殿后缓步走出一对手执纱灯,年约十四五岁,面貌姣好的宫装少女,引着一对新人,进入大殿。

  新郎卓玉祥冠插金花,身穿蓝袍,胸佩大红花朵,当真脸如傅粉,唇若涂朱,好不俊美!

  他却是由阴四婆婆扶着走出。

  阴四婆婆今天可真委屈了她,方才指手划脚忙着指挥宫女们布置,这回又屈就“喜娘”,伴着新郎亦步亦趋。但她可着实兴高采烈,忙得一点也不觉得累!

  瞧,她今天戴了满头珠翠穿着一身本来预备在神龙令开坛时穿的新衣,瞇着一双水泡眼,咧着一张嘴,每一条皱纹都绽着喜色。她喜欢冷青萍,虽然不是她亲外孙,但她却把冷青萍当作她的孙女看待,她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孙女婿。

  就因卓玉祥生性倔强,她怕触怒了师妹,宁可由她来充任伴郎。

  新娘冷青萍,却由黄凤扶着走出。冷青萍身穿吉服绣裙,头戴红巾,嫁给卓玉祥,她心里有一千个愿意,一万个愿意。

  但她不同意这么草率,至少婚姻大事,她希望外祖父(龙在天)和爹(郝天行)娘(郝总管)都能参加。

  但这是太阴教主作的主,由不了她,何况她的心愿,总算达到了,她有些恐惧,也带着羞涩,低垂粉颈,脚下走得很慢,却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走着。

  喜堂上,有双方家长,有新郎、新娘,这婚礼自然是完全合礼了……但总使人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?

  缺少的应该是观礼的贺客和闹烘烘的气氛。

  这一点,坐在上首的太阴教主阴九姑自然会发觉到,她脸上微有不豫之色,朝黑凤招了招手。黑凤和白凤担任的职务是“赞礼”,站在上首香案两旁,她看到师父招手,立时悄悄趋近,附过头去悄声道:“师父……”

  阴九姑问道:“我要你们大师兄(郝天行)率同坛下弟子酉时前,就要前来观礼,怎么到这时候还不见一个人影?”

  黑凤道:“弟子这就着人去请。”

  话声甫落。只见一名宫女匆匆走入,一直走到太阴教主跟前,屈膝行了一礼。

  太阴教主的摆手,命她站起,问道:“有什么事?”

  那宫女走上两步,附着太阴教主耳朵,低低的道:“启禀教主,刚才据报,老令主等人离开总坛而去。”

  太阴教主听得一愣,脸色微变,问道:“他们去了那里?”

  那宫女道:“没有人知道,只是总坛的人。已经走空了。”

  太阴教主道:“他们什么时候走的?”

  酉牌前一些,正是太阴宫最忙的时候。太阴教主道:“好,你立即给我去查,要快。”

  那宫女又行了一礼道:“敬遵法旨。”转身匆匆退了下去。

  这时正是丝针纷陈之际,太阴教主那宫女说的话,自然没有人听到。

  阴四婆婆扶着卓玉祥站到案前,眨动一双三角眼,问道:“师妹,什么事?”

  太阴教主道:“没有什么。”一面朝黑凤举手打了个手势。

  黑凤立时会意,像一阵风般转入后殿。不多一会,但见十几名宫女,从殿前走入,分立两旁,充任观礼的来宾。

  黑凤回到案右,就娇声叫道:“新郎,新娘叩拜天地。”

  黄凤扶着冷青萍盈盈跪了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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