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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立时有两个青衣汉子抬着一方数寸厚的门板,在场中竖立起来,接着又抢来了一张半桌,放到离木板五六尺远近,桌上放好一只约有半人高的描金细瓷大花瓶,才行退去。

  孙必摄朝阶上的金馆主抱拳一礼,缓缓走到半桌前面,就面对花瓶,正身而立,双手随着他呼吸,缓缓提起,这一提气,只见他鬓边短发,都随着飞扬起来。

  大家不知他要表现什么,全都目光凝注,全场肃静得不闻半点声音。

  就在此时,突听孙必振吐气开声,“呀”的一声,左手握拳,凌空作势,对准桌上那只花瓶遥遥击去。

  这一记拳,看他好像用了很大力气,但拳出无声,也不带丝毫拳风,花瓶自然一动未动,但离花瓶还有五六尺远的木板上,却已无声无息印上了一个拳头大的痕迹,那痕迹足有两三分深,清晰可见!

  他使的正是“隔山打虎”内家功夫,大家不觉纷纷鼓起掌来。

  孙必振含笑朝单逢春道:“单朋友,现在该你来了。”

  单逢春拱拱手道:“孙师傅这一手‘隔山打虎’,功力精湛,在下极为钦佩,在下自知功力浅薄,也从未练过‘隔山打虎’这一类功夫,只怕无法做到像孙师傅这样,不知可否改换一种方式?”

  孙必振微笑道:“单朋友要如何改变方式?”

  他笑的有些轻蔑。

  单逢春冷然道:“技有未曾经我学,这一场既是比试内功,在下所谓改换方式,自然不会脱出内功的范围,只是练的不是‘隔山打虎’罢了。”

  这话,已经是微有恼意了。

  孙必振也是老江湖,他是这场的主试人,有人在言语上顶撞了他,心中自然不快,沉声道:“内功当然并不止一种,但单朋友总听说过考秀才、举人吧,题目是由主考官出的,应试的人,只有跟着题目做文章,可不能选择题目,这道理你应懂。”

  本来这场内功,并不限定练什么功夫,但因为他心里不愉快,所以就摆出主试人的面孔来,意思是说单逢春不练“隔山打虎”,就是交白卷了,这一场就不能通过。

  裴小霞低低的道:“狄大哥,他这话就不对了,难道练内功,就只练他‘隔山打虎’才算数么?”

  狄少青怕她说的话给金馆主和三位堂主听到了,因为她不是江南武馆的来宾,只是自己的朋友来参观的,这就低声道:“你说得轻一些。”

  “怕什么?”

  裴小霞道:“我说的是公平话呀。”

  单逢春虽是初出江湖,人可不笨,孙必振的话,他自然听得出来,忽然冷笑一声道:“孙师傅的意思,这是你出的题目,在下非依样葫芦不可了?”

  孙必振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
  单逢春冷峻哼了一声道:“在下虽没练过‘隔山打虎’;但听家师说过,‘隔山打虎’,只是走江湖卖艺的玩意,在大庭广众前面,表演起来,可以博得大家的采声,鼓鼓掌而已,其实并不管用——”

  “走江湖卖艺的玩意”,这句话,可说重了!

  孙必振一张脸气得通红,喝道:“单朋友可敢接我三拳么?”

  单逢春道:“有何不敢?只不知孙师傅要如何比法?”

  孙必振道:“咱们这场,既是比试内功,当然不能近身相搏,这样吧,咱们就以五尺距离为限,每人各发三拳,单朋友觉得如何?”

  他的“隔山打虎”,大概只能打到五尺距离!

  “好!”单逢春依言走到和他五尺距离处站停身子,道:“不过在下声明,在下并不使拳。”

  “拳掌指爪都可以。”

  孙必振道:“单朋友可以出手了。”

  单逢春忽然笑了笑道:“还是孙师傅先出手的好。”

  让别人先出手,本是礼貌,但他笑着说:“还是孙师傅先出手的好”,这后面“的好”

  两字,就含有我若先出手,孙师傅只怕接不下来之意。

  孙必振听得怒不可遏,沉笑道:“那么孙某就不客气要先使江湖卖艺的玩意了。”

  话声甫落,右手振腕一拳,朝单逢春直捣过去。

  他早已动了杀机,存心要把单逢春毁在拳下,因此右手振腕发出一拳的同时,左手也已由腰下作势,击出一拳,右拳捣出迅即收回,又是一拳,闪电递出。

  这三拳动作之快,只在拳势伸缩之间,三股暗劲,不带丝毫风声,几乎同时击到,单逢春除了练成护身真气,可以硬接,否则只有施展懒驴打滚,滚出一丈开外,才能避得开。

  大家的目光自然由孙必振而转注到单逢春的身上,看他如何闪避?如何还手?

  最关心他的还是狄少青,不知怎的,单逢春纵然冷傲得有些爱理不理,但狄少青自从第一次和他见面,心里不自禁的起了惺惺相惜之情,把他看作了好朋友一般!

  他和孙必振由言语上的不快,比试也从表演进入了以内功相搏,狄少青一双目光,自然紧盯着他一霎不霎了。

  只见单逢春在孙必振三记无形拳风击出之际,一个人突然旋若陀螺,作了一个轻快的旋转,青衫下襬,跟着飞起,看去潇洒已极!同时只听他口中叫道:“孙师傅也接着了!”

  在他身子旋转过来的同时,双手突然扬起,十指连续弹出。

  裴小霞看得惊奇的道:“狄大哥,他这一旋转,就能把孙必振的三记拳风避开了么?”

  狄少青摇头道:“在下也看不出来,也许他身子旋转所发出的旋风,可以把拳风抵消也说不定。”

  两人细语未已,只听孙必振口中闷哼一声,一个人往后一仰,跌倒下去,就没见他再动。

  南北会试,每一场都有一位主试人,在比试进行中,如果主试人认为不满意,有权可以再试,因此金馆主及南山堂主瞿凌霄都没有出言阻止。

  这时孙必振仰跌下去,没再站得起来,瞿凌霄就步下石阶,走到孙必振身边,俯身验看。

  他这一看,不由得脸色倏沉,目注单逢春,喝道:“单朋友,本馆各场比试,虽然规定点到为止,但练武之人,练的功夫不同,有时难免收手不及,故而纵有死伤,也并不用负责,只有一点,是本馆所严禁的,那就是在轻、内、兵刃三场比试之中,不得使用暗器伤人,你用什么暗器伤了孙师傅?”

  原来孙必振胸前衣衫上,被打穿了十个小孔,那自然是细小暗器所伤的了。

  单逢春拱拱手道:“在下要请问瞿堂主,咱们这一场,是比试什么了?”

  瞿凌霄道:“这场比试的自然是内功了。”

  单逢春含笑道:“那么在下不知算不算过关了?”他举步走到孙必振身边,才道:“孙师傅只不过是被在下指风所制,正因为这场是比试的内功,所以在下不得不在他衣衫上留下几个小孔,好让瞿堂主验看罢了。”

  说到这里,举手在孙必振背后连拍了三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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