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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就在此时,有人轻轻按住了他的肩头,冷声说道:“别动,刚给你敷上了药,一经挣动,又会流出血来。”

  范叔寒听得一怔,陡然想起自己是追踪一个黑衣人,后来听到林间有人呻吟。依声寻去,发现负伤的是三师兄夏鸿晖,自己正在查看他的伤势,被他以“毒龙爪”插入自己右胸,才知道是乔装三师兄的贼人,自己含愤劈出一剑,后来……?

  自己大概就昏过去了,这人一身黑衣,就是自己追踪的黑衣人了,是他救了自己……

  心中这一想,就朝黑衣人道:“在下身负重伤,那是兄台救了在下一命?”

  黑衣人依然冷冷的道:“难道我曾是要你命的人?”

  范叔寒道:“兄台大德,在下……”

  黑衣人不待他说下去,就截着冷冷的道:“我不用你谢,我只是看到你负了伤,天下没有见死不救的人。”

  范叔寒心想,这人说话很重,但人家至少救了自己一命,这就问道:“在下是中了贼人狡计,那贼人也是兄台把他赶跑的了?”

  黑衣人道:“我都看到了,那人自然是我打跑的了,不然他肯放过你么?嘿,他还说我和他们作对,是活得不耐烦了,笑话,我岂是怕事的人?”

  范叔寒听得心中暗暗好笑,这人口气很狂,但分明是初次在江湖走动的人。

  突听有人在外面嘿然道:“这小子就在里面,咱们进去瞧瞧。”

  接着但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。

  黑衣人身躯一震,说了句:“你躺着别动。”

  倏地掣出一倏长鞭,回身喝道:“什么人,给我站住。”

  范叔寒直到此时,才看清自己存身之处,是一座没人管理的小庙,神龛破损,自己就躺在神案前面一张长桌之上。

  黑衣人本来站在自己横头,现在已经晃身抢到长桌前面,挡在自己身前。

  小庙只有一间不很大的大殿,他这一挡在前面,也等于是拦在大殿门口了。心头不由起了一阵感激,他知道黑衣人武功不弱,但听这脚步声,对方至少也有两个人!

  从庙外进来的果然是两个人,他们因黑衣人身在暗处,敌暗我明,倒也不敢贸然进来,前先说话的那人阴恻恻道:“小子,你口气很狂,怎么不敢出来?”

  黑衣人一手叉腰,冷声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,到这里来做什么的?”

  另一个沙哑声音的道:“你不用问咱们是谁?咱们是找姓范的来的,你快让开。”

  前面那人嘿嘿阴笑道:“你就是那个一身黑衣的黑小子了,哈哈,老子正在找你,你打了咱们老三两支什么针,还没取出来。那就跟咱们走。”

  身形一晃,直欺过来。此人身形高大,但身法却极为俐落,一下抢到门口,探手抓来。

  黑衣人哼道:“那很好,你也带一支回去。”左手朝他迎面扬起。

  那人欺身而来,看到黑衣人扬手,他因老三膝盖中了针,竟然连磁石都吸不出来,自然心存顾忌,急忙向旁闪开。

 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:“不用怕,本公子针还没有取出来呢!”

  那高大人影听说黑衣人这一记根本并投掏出针来,心头不禁大怒,沉喝一声道:“小子,你敢戏耍老子。”

  喝声中,已经掣剑在手,刷的一声,剑光疾吐,人也跟着直欺而上。

  黑衣人左手一挥,短剑横出,响起当的一声,架开长剑,冷笑道:“本公子长鞭早已取出来了。”

  一道鞭影像毒蛇吐信,直向对方胸口札去。

  高大人影长剑已被封出,此时要待回剑自保都来不及,只得双足一点,身子往后倒飞出去。

  另一个沙哑喉咙汉子在高大人影后跃之际,一下掠上,他手中是柄两尺长的铁扇,一阵锵锵金铁之声,折扇打开,侧身进招,宛如巨斧开山,划出一道半圆形的黑影,上下翻动,攻了过来。

  黑衣人不敢怠慢,右腕连挥,手中一支软鞭使了个风雨不透。泛起重重鞭影,正好把大殿门户封了起来。

  沙哑喉咙汉子攻势虽然凌厉,但他一柄铁扇只有两尺长,和黑衣人使的七节软鞭差了一大截,黑衣人这一展开鞭势,你就抢不上去,攻不到他,他鞭势较长,却可以攻得到你。

  黑衣人使的软鞭。虽较沙哑喉咙汉于铁扇要长得多,但长鞭之利在鞭头,你如果避开锋锐的鞭头,乘他挥出之际,尽力已过,新力未生,被人一下闪入,逼近中腰,长鞭就会施展不开。所以武术谚语有:“长见短,不用缓,短见长,不用忙”之说。

  黑衣人练的是长鞭,自然明白这个道理。是以软鞭飞舞,手不停挥。

  沙哑喉咙汉子使的是两尺铁扇,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,挥扇抢攻,就是和你对耗着。

  两人这一战,一个挡门而立,鞭风呼啸,鞭影如山,一个倏退倏进,铁扇如斧,缭绕全身。

  高大人影一手持剑,并未加入进攻,因为这座小庙,大殿前面,只有这么一道门户,两个人同上,是浪费人力,是以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战。

  这时眼看双方已打了百招,不觉沉笑一声道:“老沙,你已打了一阵,也让兄弟来活动活动筋骨了。”

  这是说他们要用车轮战消耗黑衣人的体力。

  沙哑喉咙汉子大笑道:“好,好,兄弟就让你来。”他折扇倏然撤招,高大人影业已长剑挥舞,急攻而上。

  沙哑喉咙汉子的一柄铁扇,有两斤重,在轻兵刃中,已可算得是重兵刃了。

  这回高大人影使的却是一柄阔剑,三尺长剑刃,至少比一般长剑阔了一倍,此人个子高大,臂力也比一般人强,长剑抡动,剑风如涛,势道迅猛绝伦。

  黑衣人拦在门口,软鞭挥舞,当真有一夫当关,万夫莫入之概!

  但黑衣人刚才和沙哑喉咙汉子一场激战,已经打得浑身是汗,气喘心跳,如今又重上来一个生力军,剑光如轮,攻势奇猛,他们有两个人可以采取车轮战,轮翻上阵,轮流体息,自己只有一个人,非撑到底不可,这一来吃亏就大了。

  黑衣人奋起全力,挥鞭迎战,时间稍久,只觉一条右臂渐渐感到酸麻,后力也愈来愈不继了。

  他一面应战,一面忖道:姓范的和我也不是朋友,我已经尽了力了,对方有两个人,我只有一个,这是形势所逼,非战之罪,我如果此时不走,只怕也伤在他们手下了。

  接着又想:不,我不能走,姓范的重伤未愈,自己一走,他性命即将不保,侠之所为侠?就是急人之急,济人之难,做事要有始有终。岂可半途而废?

  心念这一转,只觉精神为之一振,口中一声清叱,右手连挥,鞭势陡然转强,舞得有如狂风骤雨,潇潇洒洒迎击出去。

  但他因决定不走,战斗意志虽然由疲惫中增强,但你有多少气力,还是只有多少,经过这许多时间剧力激战,体力消耗,正好成反比例,因时间的延长而在逐渐递减。

  两人打到百招左右,黑衣人实在感到已经力不从心,由攻而守,现在几乎守不住了,突然,他长鞭一收,往后疾退。

  高大人影是老江湖,黑衣人内力虽呈不继,但尚未露出败象,无故后退,他岂肯追击?

  黑衣人是想到此刻不过夜半三更,距离天亮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,自己一个人双拳总究难敌四手,不如退入殿中,今晚是个星月无光之夜,他们知道自己飞针厉害,绝不敢贸然逼近门来,自己大可乘机休息上一会儿再说。

  他知道自己使的是飞针,是最细小的暗器,无法打得太远,敌人只要站到一丈开外,飞针就伤不了人。这就从地上抓了一把细小石子,扣在指上,朝门口高大人影迎面弹去。

  石子虽小,不象飞针尖细,因此出手之后,还是有一缕极轻微的破空嘶声,直射面门。

  高大人影看他无故后退,早就防到他要暗中施袭,自然格外留神,耳中听到轻嘶,听风辩位,急忙举剑劈去,只听“叮”的一声,那暗器已被长剑磕飞,同时身往后掠,疾退下去。

  黑衣人打出一粒石子,只是声东击西而已,他在石子出手的同时,一支飞针也已悄无声息的打出。

  高大人影长剑堪堪劈落一件暗器,身向后掠之际,陡觉腿上一阵剌痛,已被飞针打中,不觉怒声道:“黑小子,你这一针剌得好,待回把你拿下,老于就剥了你的皮。”

  一拐一拐的退了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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