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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七五


  那黑影才一现身,突然间亮出背上长剑,一声不作,人随剑走,化作一道匹练,直取银拂道人。

  这一剑的威力十足,剑光耀目,激射而至,银拂道人劈出的一团掌风,竟然被剑光冲开,往两边卸出!

  银拂道人眼看对方驭剑扑来,自己─记劈空掌,竟然无法伤他,心头大为震惊,迅疾后退两步,探手从袖中取出一柄量天尺,迎将上去。

  他居然舍了银拂不用,用的是量天尺。

  两人都不敢出声,想以最凌厉的杀着,尽快解决对方。

  因此,双方都不敢硬打硬接,怕兵刃击撞,发出声响,各自以快速的打法,使出精妙招术,互作抢攻。

  这─动手,虽然听不到丝毫金铁交鸣,但凶狠险恶,每一招都足以制对方于死命。

  转瞬之间,两人已互攻了六七招之多。

  那人一身青衣,却黑布蒙脸,只留了两个眼孔但剑法展开,竟如天机织锦,剑光分披,凌厉之极!

  银拂道人一柄量天尺,虽也精纯无比,捐式辛辣,功力老到,但在对方千变万化的剑法之下,打到十五六招,已是相形见拙,渐渐屈居下风!

  心头暗暗焦灼,手中方自一缓,但听嘶的一声,剑光齐顶扫过,头上道髻,立被削落,惊骇之下,急急往后跃退。

  那知这间卧室地方不大,他方才已经连退过几步,距离右首墙壁,不过尺许光景,这一猛力后跃,肩背登时撞上了砖墙,心中一凉,再待向侧闪出,已是不及。

  蒙面青衣人口中低喝一声:“撒手!”

  左手陡然使出乾元指,振腕一指,直点过来。

  银拂道人手中量天尺,被对方指风弹个正着“笃”的一声,登时被震荡开去,门户大开!

  蒙面青衣人长剑疾落,剑尖一下拍在量天尺上,银拂道人但觉虎口一阵震痛,那里还把握得住,掌中铁尺,脱手落地!

  他兵刃脱手,心胆俱裂,那里还敢恋战,就地一滚,滚出去一丈来远,快到门口时突然一跃而起,宛如负创之兽,一手拔开门闩,迅疾朝门外逃出。

  眼看银拂道人夺门而逃,却也不去追他。

 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,银拂道人拔开门闩,左脚还没跨出!

  突听门外一声轻笑,一个女子声音低低的道:“老道长,你慌慌张张的干么?快回去!”

  话声入耳,瞥见一个苗条人影笑盈盈当门而立,她手中一柄金色短刀,寒森森的刀尖,不知何时,已经抵上了自己咽喉!

  这一下好像是自己凑上去的一般,只要一分之差,就戳进了咽喉咙!

  银拂道人蓦然一惊,再待后跃,突觉腰间一麻,已被人家点了身后大穴。

  蒙面青衣人五指如钩,搭上银拂道人肩头,拖着他身子,往里退去。

  苗条人影闪身而入,轻轻关上房门,低笑道:“成啦!”

  蒙面青衣人道:“妹子快去解开柳姑娘穴道,这里交给你了。”

  苗条人影正是桑南施,她收起金刀,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,你和关兄先回去吧,别露了形迹。”

  蒙面青衣人点点头,双足一点,刷的一声轻响,已然穿窗而出。

  秉南施赶紧掩上窗户,一下掠近榻前,伸手解开柳青青穴道。

  柳青青翻身坐起,掠掠鬓发,满脸怒容望了躺在地上的银拂道人一眼,突然抬手抽出长剑,一个箭步朝银拂道人奔去。

  桑南施慌忙一把握住她手腕,吃惊道:“柳姐姐,你这是做什么?”

  柳青青怒哼道:“我非杀了这老贼不可!”

  桑南施道:“千万使不得,你杀了他,咱们不是前功尽弃啦?”

  柳青青恨恨的道:“都是你,我差点……”

  桑南施轻笑道:“我们就在外边,那会让你吃亏的?好姐姐,你快去打开门户,这人还是让老道长来处理吧。”

  柳青青悻悻的收起长剑,转过身去,左脚跨前一步,双手在壁上连按几按,但听墙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震动,木榻缓缓移开,登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窟!

  柳青青探下头去,低声叫道:“老道长。”

  地窟中登时冒出一个头簪道譬,银拂飘飘的老道,含笑问道:“姑娘得手了么?”

  这人赫然又是一个银拂道人!

  柳青青推上木榻,说道:“这老贼是个老狐狸,差点败了事。”

  银拂道人朝地下望了一眼,颔首笑道:“两位姑娘快回去吧,这里自有老道会收拾的。”

  桑甫施问道:“老道长,有没有要我们做的事?”

  银拂道人沉吟一下,道:“你们晚餐之后,再来好了。”

  柳青青道:“那我们走啦!”

  说完,和桑南施一同退出房去,随手掩上了房门。

  银拂道人闩上房门,立即蹲下身去,在假银拂道人身上,仔细搜索了一番,从他怀中,掏出一方银牌,两个小瓶,一个竹管和几两碎银子。

  最令银拂道人注意的就是那方银牌,极可能是此人的身份牌号,反覆一瞧,正面只有一个朱红篆文的“右”字,反面也只有一个字,那是大写的“柒”。

  再看两个小瓶,各装着细末,上面贴签,取起一瓶上面赫然标着“冰魄散”三字。

  银拂道人心头暗暗一惊,忖道:“冰魄散是风火道人专治火毒的独门解药,莫非此人会是风火道人不成?”

  心念一动,再取起另一个小瓶,则是“化骨丹”。

  银拂道人暗道:“这倒好,自己正愁无法收拾你,有了化骨丹,这事就解决了。”

  他无暇再去拆看竹管,伸手抓起对手左手,掳起大袖,果见他腕底缚着一个扁形铜盒。

  当下迅速取下铜盒,又从地上拾起量天尺。

  然后一手撕开对方胸衣襟,从颈间缓缓揭起人皮面具,注目看去,这人不是三清败类风火道人还有是谁?

  银拂道人一声不作,五指在他胸前轻轻一划,登时有如利剑剖胸,划开了一道三寸长的血沟。

  取过“化骨丹”,用指甲挑了少数,弹在血沟之上,一面喃喃地道:“善哉,善哉,这是你恶贯满盈的报应。”

  自己既然要以风火道人假扮的银拂道人出现,自然也得把“青磷箭”缚到手腕上,然后把两个小瓶一起揣入怀中。

  那“化骨丹”见血消形,风火道人穴道受制,连吭也没吭一声,一回工夫,已经骨消形灭,化作了一滩黄水。

  银拂道人取过面盆,用洗脸水冲去痕迹,诸事停当,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。

  忽然想起了那个小竹管还留在桌上,急忙取过,仔细一看,竹管内似是藏有一个纸卷。

  这就缓缓倒出,打开纸卷,只见上在写着─行小字,那是:北字二号,三日内可至,当派左九接替,此事由汝负责,二日后黄昏时,可向城西关帝庙前,以半个制钱,买馒头一个。

  下面画着一个弯弯曲曲的记号。

  银拂道人看的不由一怔,忖道:“这张字条,自然千面教给风火道人的密令,只不知北字二号指的是什么人?看他语气,好像北字二号,三日之内可到,他要派左九来接替,这件一并由自己完全负责?左九不知又是什么人?”

  想着不觉心中一动,突然想起风火道人有一方银牌,不是刻着“右柒”二字?那么“左九”该是贼人同党。

  以此类推,“北字二号”须由人接替这“接替”二字,当是假冒无疑,那么“北字二号”就该是正派中人了。

  纸条前一段,只要稍加分析,还不难解释,但后半段,却是好不令人费解!

  二日之后的黄昏,要自己向城西关帝庙前,以半个制钱去买一个馒头,那又做什么呢?

  银拂道人想子一阵,依然无法解开其中奥秘,心想:“反正二日后黄昏,去关帝庙买个馒头再说,这时何用多想?”

  一面重又凝目朝字条上那个弯弯曲曲的记号看去,心想:“此人是幕后主使之人,但屈指细算武林,没有一个人的姓名外号,和这弯曲记号,有相近似的人。”

  看看天色已黑,当下小心翼翼的收起纸条,开出门去,一路向前厅行来。

  八月十六,是武林盟主耿存亮六秩晋九的寿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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