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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六


  那如山起身,朝另一名汉子招招手,含笑道:“这是兄弟替少侠准备的被褥,这里没有床铺,那就只好铺在地上了,要请少侠多多担待才好。”

  说话这时,那汉子已把被褥在壁角地上铺好。

  尹天骐道:“多谢那总管。”

  那如山阴笑道:“少侠需要什么,只管随时吩咐,兄弟还有事,要少陪了。”

  尹天骐道:“总管请便。”

  那如山拱拱手,率着两名汉子,匆匆而去。

  接着又听到铁门落锁的声音,尹天骐自然也并不放在心上。

  如今已有桑老前辈出面,最多也是在这里住几天,等师傅气消了,自会找自己去详询川西之行的经过。

  心情平静焉,觉得师傅把自己关在这里,心无旁骛,正该好好利用,温“天机剑法”中尚未纯熟的许多变化。

  这就在铺上盘膝坐下,以指代剑,缓缓施展。

  当日罗霞天传他“天机剑法”之时,怕他在短短三日工夫。悟性再强,也无法记得住“天机剑法”的奇奥变化。

  因此只教他练熟四十九式基本剑法,至于每一招的精致变化,却由桑南施来记忆。

  这一路由川西动身,桑南施在路上,已把记下的剑法变化,全部说给他听了,只是这一路上,有铜脚道人和莫延年师徒同行,没有时间单独练剑。

  此刻盘坐铺上,澄澄静虑,缓缓演来,一招一式之间,虽是以指代剑,却能融会于心,愈练愈觉得心应手,只是一遍一遍的反复演练。

  地窟之中,暗无天日,分不清白天黑夜。

  尹天骐只记得那如山送来的是晚餐,而且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那么该当已是子夜了,这就和衣躺下,沉沉睡去。

  第二天醒转,也没有送脸水进来,尹天骐用双掌在脸颊上拭擦了两下,就坐起身子,调息行动。

  这一运气,陡觉一口真气,竟然无法运转,这种现象,从未有过,心头不由蓦然一惊!

  立即澄心一志,缓缓提聚丹田之气,那知任他如何调息,一口真气,就是无法提聚得起来。

  尹天骐可不是笨人,这下立时警觉到自己真气散漫,可能是被人家下了“散功毒药”!

  想起有人暗使手脚,也顿使他想到了昨晚那总管亲自送来的那顿晚餐,不无可疑!

  “散功毒药”,可使一个武功无敌的一流高手,丧失功力,形同废人,但“散功毒药”,对尹天骐却并非是严重威胁。

  因为他身边有着铜脚道人专解天下奇毒的“辟毒丹”。当下从怀中取出药樽,倾出两颗药丸,吞入口中。

  一面仍然闭目跌坐,缓缓调息,约莫过了顿饭工夫,毒性渐解,气机也渐渐平顺。已知剧毒化解,不由舒了口气,暗自想道:“这些人手段之恶毒,真是使人无法想象,若非自己身边有平老前辈所赐的‘辟毒丹’,这回岂不完了?”

  敢情已是午牌时光,铁门开处,一名庄丁手提食盒,往下走来。

  他朝坐在铺上的尹天骐欠了欠身,放下灯笼,伸手揭开食盒,那是两碟小菜,五六个馒头,显然今天的菜,比起昨晚差的很多!

  尹天骐抬目问道:“那总管在不在?”

  那庄丁看到尹天骐望着自己张口说话,连忙摇摇头,用手指指自己耳朵,又指了指嘴巴,意思是表示他又聋又哑!

  那如山派一个又聋又哑的人,给自己送饭,明明是防范自己从他口中问出什么话来。

  那庄丁眼看尹天骐只是拿眼望着他,还以为尹天骐不相信他是聋哑之人,不由的低头张开口来。

  尹天骐这一看,不禁吓了一跳,原来他口中舌头,已被割去半截,心中迅速一动,忖道:“他明明是被人刺聋耳朵,割去舌头,这是什么人,竟有这般残忍手段!”

  那庄丁朝他苦笑了笑,垂手退到一旁。

  尹天骐早已饥饿,也就取起馒头,扯着吃了起来。

  当他取起第二个馒头之时,瞥见馒头下面,印着一个浅红指纹!

  那指纹似是女子用的胭脂,只是颜色极淡,又印在馒头上面,若不是取起馒头来,稍不留心,决然瞧不出来。

  尹天骐心知这馒头有异,取起之后,双手一掰,分成两半,果然发现馒头中间,夹着一段短短的鹅毛管。

  “这是什么人放在里面的呢?”尹天骐目光一转,看那庄丁井未注意,立即用牙齿轻轻一咬,原来鹅毛管中,藏着一个极细的纸卷。

  这─下,尹天骐心里突突乱跳,他已猜到这支鹅毛管,极可能是桑南施趁人没有注意放在里面的。只不知她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?此时若不打开来,等庄丁一走,地窟中一片黑暗,那就无法看了。

  心念一动,立即身形微侧,背着庄丁,把纸条暗藏掌心,轻轻打开,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字迹:“见字速速设法逃走,至要勿误。施!”

  果然是桑南施的笔迹!

  尹天骐看的不觉一呆,她要自己设法逃走,而且字句之间,口气十分急迫,莫非师傅怒气未消,非把自己处死不可?自从从小由师傅抚养长大,恩师一身兼严父慈母之职,师恩浩荡,一生图报不尽,他老人家纵然一时听信贼党谗言,自己也决不能逃走。

  父要子死,不得不死,师傅真要把自己处死,那也只好含屈而亡。

  何况他老人家如今是武林盟主身份,自己是他老人家唯一门人,若是自己逃走了,岂不使他老人家面上无光?他手中拿着馒头,不食不动,只是怔怔的出神!

  那庄丁站在一旁,看的奇怪,不觉朝他裂嘴一笑,咿咿哑哑的打着手势,意思劝他快吃。

  尹天骐满腹怨屈,那里还吃得下?朝他摇摇头,也打着手势,要他把食盒收去。

  那庄丁望望他,无可奈何的收起食盒,退了出去。

  尹天骐心头沉闷,他想不出桑南施要自己逃走的理由何在!平日心机敏捷,设想周全,怎会出此下策,教自己做不忠义之人?突然,他又想到师傅是因为有长眉上人、封一夔等四个掌门人一封联名信,诬控自己在川西胡作非为。

  一时信以为真,他老人家平日铁面无私,自己这等作为,一怒之下,自然要取自己性命。

  但贼党在川西兴风作浪之事,知道的人,除了自己和桑南施两人之外,尚有司徒长空、罗霞天、金鸠婆婆、莫延年、钢铁道人等人。

  纸包自然包不住火,自己如果不及时逃走,任由师傅以门规处死,那么一旦揭开真相,大家都会指责师傅,那是陷师徒于不义了。

  他反复思量,觉得逃走不好,不逃走也不好,兀自拿不定主意。

  半天时间,很快的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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