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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八


  金鐵口在地上打了兩個滾,忽然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,拍拍長衫,說道:「火……聖母,你這也未免太不講理了,小老兒為了一綻碎銀子,替人帶信來的,你聽了不痛快,也不該把氣發在小老兒的頭上,小老兒若不是還挨得起揍,就這一巴掌,不送了老命?兩國交戰,不斬來使,你怎好動手就打,給女人打一記巴掌,要倒三年霉……」

  這下看得淮揚派和崆峒派的人,都暗暗驚訝不止!

  當然在場的人中,只有仲飛瓊一人知道金鐵口的來歷,知道他一身功力,高不可測,火靈聖母這一掌,自然傷不了他,但其餘諸人並不知道金鐵口的來歷,眼看火靈聖母怒極出手,這一掌少說也使了四五成力道。

  不料這瞧不起眼的猥瑣老頭,居然只打了兩個滾,又爬了起來,看樣子身上一點傷也沒有,最感驚詫的還是火靈聖母,她心裏有數,因為自己看到這瘦小老頭,就心存厭惡,而且他一再戲耍自己,激起了自己的殺機。

  這一掌至少暗蘊七成力道,準備把他力斃掌下,他明明被自己擊中,怎會一無所傷,又爬了起來,此人究竟是何來歷?

  右護法靳半丁江湖經驗,何等老到,看出金鐵口絕非常人,不覺冷笑一聲,舉步走出,緩緩說道:「閣下裝作的真像,真人不露相,果然身手非凡,不知是那一條道上的朋友,既然沖著崆峒派而來,總該亮個萬兒吧?」

  「老管家說的話,小老兒一句也聽不懂。」

  金鐵口那兩隻鬥雞眼,盯著靳半丁,拱拱手道:「老管家只怕看走眼了,小老兒以測字著相餬口,快二十年了,為了貪圖一錠碎銀子,給人家帶信,這不是第一次……」

  堂堂崆峒派右護法,被他看作了「老管家」!

  老管家者,家奴是也。

  靳半丁氣得老臉發白,怒喝一聲:「住口,老夫靳半丁忝為崆峒派右護法,閣下縱然沒有見過靳某,也該聽人說過靳某的字號了。」

  金鐵口湊上一步,縮著頭道:「你老哥難道不是那老姐姐的跟班?」

  火靈聖母沉著臉道:「靳護法,你退下去。」

  靳半丁應了聲「是」,斂手而退。

  金鐵口聳聳肩,似乎有點膽怯,陪笑道:「老大姐,小……老兒口信已帶到,這裏沒……沒小老兒的事了,小老兒該走了……」轉身欲走。

  他這轉身,仲飛瓊只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:「這兒也沒你的事了,此時不走,更待何時,小師弟就在十二里廟,你快些去吧,這裏自有小老兒會應付的。」

  火靈聖母沉喝一聲:「站住。」

  金鐵口急忙轉過身來,摸摸酒糟鼻,陪笑道:「老大姐,你還有事?」

  仲飛瓊聽了金鐵口「傳音入密」的話,俊弟弟有了下落,心頭一喜,那還停留,轉身朝四名侍女揮揮手道:「咱們走!」

  四名侍女答應一聲,就像花蝴蝶一般,紛紛縱起,一下就閃上了車。

  火靈聖母冷喝道:「仲飛瓊,你要走麼?」

  仲飛瓊欠身道:「這裏沒有晚輩的事了,晚輩告退。」

  火靈聖母喝道:「慢著。」

  金鐵口回身道:「對,對,小姑娘,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,你只管走吧,老大姐這裏,自有小老兒替你擔待……」

  火靈聖母聽得心頭大怒,厲聲道:「你算什麼東西?」揮手又是一掌,擊了過去。

  她方才用了七成力道,只把金鐵口打了幾個滾,這回出手,自然又加了幾成力道,掌勢甫出,一團凜厲的掌風,挾著呼嘯之聲,像怒潮般湧了過去。

  金鐵口像大馬猴跳了起來,跳開數尺,避開掌風,臉上微現不快,說道:「老大姐,這就是你不對了,你方才打了小老兒一掌,小老兒看在一錠碎銀子分上,自認霉氣,不和你計較了,古人說得好,一之為甚,其可再乎?你第二次出手,這就不該了。」

  仲飛瓊不再多說,自顧自飛身上車,涂金標不待吩咐,揚起長鞭,在空中發出「劈啪」一聲,兩匹馬立即撒開四蹄,轆轆而去。

  靳半丁因不知瘦小老兒的來歷,沒有火靈聖母吩咐,自然不敢阻攔,任由馬車馳去。

  火靈聖母眼看仲飛瓊自顧自走了,心頭自然極為憤怒,這口氣,不覺全落在金鐵口的頭上,劈出一掌,被金鐵口跳開,怒笑一聲道:「老身倒要看看你能躲得過幾掌?」

  揮手又是一掌,劈了過去。

  金鐵口方才往左跳開,這回身子一跳,往右跳開。

  但火靈聖母功力精湛,掌勢出手,能發能收,這一掌揚手劈出之後,中途手掌懸空一停,等金鐵往右跳開,掌勢才吐。

  金鐵口雙腳堪堪落地,一團強勁掌風,也正好跟著湧到,金鐵口口中「啊」了一聲,一個人就像被人憑空推了一把,衝出去四五步之多,掌風擦著他背脊掠過,只見他腳下一停,連連搖手,大聲叫道:「老大姐,慢來,慢來,小老兒還有話說……」

  火靈聖母雖然怒極,但究竟是成名多年,不肯失了身分,掌勢一停,哼道: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?」

  金鐵口伸手指指淮揚三傑,說道:「老大姐一定要和小老兒動手,也總得讓他們走了才行。」

  火靈聖母橫了淮揚三傑等人一眼,冷聲道:「他們礙著你了?」

  金鐵口摸摸酒糟鼻,湊上一步,陪笑道:「你火靈聖母算來總是小老兒的老大姐,小老兒也不敢隱瞞,小老兒從小得異人傳授麻衣相法,從那本破相書上,參悟了麻衣手法,所謂麻衣手法,不出手則已,一出手就得有人披麻戴孝,這是失傳了幾百年的絕活……」

  他說得口水橫飛,一臉俱是得意之色,接著道:「古人說得好,旁觀者清,小老兒這手絕活,若是給旁觀的人偷學了去,這還得了?所以……所以……咳、咳,小老兒和人動手過招,就不喜歡有人旁觀。」

  說到這裏,回頭聳聳肩道:「喂,惲大俠,你是淮揚派的掌門人,總不至於想偷學小老兒的絕活吧?那就請吧!」

  在他說話之時,惲欽堯耳邊聽到一個極細的聲音,說道:「你們快些走吧,替小老兒去告訴宋老大,擲缽禪院之會,有著極大陰謀,那是一個陷阱,千萬小心。」

  惲欽堯聽得心頭大為凜異,此人在說話之時,居然還能同時施展「傳音入密」,一身功力,豈不駭人。他要自己等人離開,必有原因,一念及此,這就拱拱手道:「金大俠既然要在下等人離開,在下敢不從命?」回過身朝淮南子胥哲夫、易華佗三人拱手道:「大師兄、二師兄,咱們走吧。」

  淮南子早已看出那個自稱金鐵口的,絕非常人,因此沒有多說,點了點頭。

  惲夫人眼看丈夫聽了金鐵口瘋瘋癲癲的話,連岳相公無故失蹤,也不再多問,居然要走,不覺說道:「老爺子……」

  惲欽堯沒等他說完,截著道:「不用說了,有話回去再說。」

  說罷,和淮南子、易華佗三人,當先往大路上行去。

  惲夫人拉著惲慧君的手,說道:「慧君,咱們走吧!」跟著三人身後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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