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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就在他冲出走廊之际,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!

  那是总管霍万清,他看到蓝袍少年手持长剑,脸色铁青,急忙剎住步子,惊疑的问道:“公子你这是做什么?”

  他这声“公子”,听得岳少俊暗暗“哦”道:“原来这蓝袍少年就是宋老爷子的令郎,无怪他一手剑法,有如此高明了。”

  蓝袍少年正是宋老爷子的独子宋文俊,老爷子五十得子,平日难免宠爱了些,世家子弟,有那一个不骄横的?

  宋文俊(蓝袍少年)盛气的道:“霍总管,你不用管,我要和这位岳兄剑下分个高低。”

  霍万清连忙摇手道:“公子快不可如此,老庄主正在花厅里等候着呢,要老朽来请岳相公的。”

  宋文俊奇道:“爹要见他?”

  霍万清道:“正是。”一面朝岳少俊拱拱手道:“岳相公,老庄主已在花厅等候,老朽替你带路。”

  岳少俊连忙应了声“是”,转身向宋文俊抱拳一揖道:“事出误会,兄台幸勿介意。”

  宋文俊目中闪过一丝异采,冷然道:“既然家父有请,岳兄那就请吧。”

  收剑入匣,转身自去。霍万清道:“岳相公请随老朽来。”

  说完,当先走在前面领路。岳少俊随着他穿廊而行,进入后进一道月洞门,就闻到一阵扑鼻清香,但见院中两排高脚木架上,放着数十盆兰草,一串串的兰花,像金铃般盛放!

  秋兰!他看到兰花,不由得想起竺秋兰来,不知她现在在何处?

  霍万清领着他走上石阶,迎面是一间宽敞的敞轩,三面都有雕花落地长窗,配着紫红的窗帘,摆设精致。

  中间放一张花梨木的高背太师椅,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古铜色团花大褂,海青色扎脚夹裤的老者。

  这老人中等身材,面貌白皙,疏眉细目,两鬓花白,颔下留着一把疏朗朗的花白长髯,看去平易近人,只是双目炯炯如电,不可逼视。

  敢情他就是有“武林大老”之称的宋镇山宋老爷子了!

  岳少俊随着霍万清走入敞轩,霍万清脚下一停,朝上躬身一礼道:“启禀老庄主,岳相公来了。”

  岳少俊立即趋上几步,作了个长揖道:“晚生岳少俊,拜见宋老爷子。”

  他这一举止,完全像个读书人,毫无半点江湖气息。

  宋镇山看池一表斯文,人如玉树临风,不像文俊,就是在自己面前,也难免流露出几分骄矜之气,看得不觉暗暗点头,迎着站起身来,蔼然笑道:“岳相公远来是客,老夫失迎,请坐,请坐。”

  他随口说来,声音清若凤鸣!

  岳少俊待他坐下,才退到下首一张椅子上,躬身道:“晚生告坐。”

  宋镇山含笑道:“老朽听霍总管说,岳相公从云台来,找老夫有事,半路上还代人替老夫捎来一封密函?”

  “是的。”岳少俊欠身道:“晚生在吕城遇到一个身负重伤之人,他说出有一封极为重要的书信,托晚生务必在日落之前,送呈老爷子亲启……”

  随着话声,从怀中取出布包,打了开来,把密函双手呈上,说道:“据那姓涂的说,这封密函,关系着武林安危,请老爷子过目。”

  霍万清赶忙伸手接过,送到老庄主面前,宋镇山含笑道:“竟有这么重要,老夫山野之人,不问江湖之事,已经过了二十年了。”

  伸手从霍万清手中,接过密函,左手撕开封口时,用两个指头抽出一张信笺,目光一注,刚朝信笺看了一眼,口中突然沉嘿一声,扬手飞出一道白光!

  但听“嘶”的一声,那张信笺,经他随手一掷,射出去三丈开外,硬生生钉在朱红抱柱之上,但宋老爷子一只左手,也随着缓缓垂了下来。

  这一情形,来得太突然,岳少俊看得不觉一怔。

  霍万清脸色一变,急急问道:“老庄主可是发现什么吗?”

  宋镇山在这一瞬间,依然神色自若,淡淡说道:“这张信笺上涂有剧毒。”

  无怪他拿过信笺的左手,已经垂了下去。

  岳少俊吃惊的道:“信笺有毒!”

  “信笺有毒!”霍万清和岳少俊几乎是同声惊诧,突地转过身去,须眉就张,双目精光暴射,右手随着提到胸前,朝岳少俊厉声喝道:“姓岳的你……”

  宋镇山右手一摆,止住他话头,缓缓说道:“此事也许和他无关。”

  “是!”霍万清恭声应“是”,右手缓缓放下,抬头问道:“老庄主……”

  宋镇山蔼然道:“还不碍事,你速去把‘八宝解毒丹’给老夫拿来。”

  霍万清身躯一震,惊惶失色的道:“这么说,此毒十分厉害了?”

  宋镇山莞尔一笑道:“他们要计算老夫,不是极厉害的毒药,岂能见效?”

  “是,是!”霍万清一张老脸上已然隐见汗水,口中应着“是”,人已很快转身,怠步往外奔去。

  岳少俊听两人口气,好像宋老爷子中的毒甚是厉害,心头感到万分惶恐,望着宋镇山道:“老爷子,这……这……”

 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,徐徐说道:“老夫并无怪你之意,只是听你方才告诉霍总管的经过,说的似乎并不详细,其中似有略过不提之处,老夫希望你把如何遇上此人,前因后果,详尽告诉老夫才好。”

  岳少俊方才告诉霍总管,只是从草寮发现姓涂的汉子开始,略过了前面一段,此时经宋镇山一问,不觉脸上一红,说道:“晚生因前面经过之事,和这送信无关,是以没和霍总管说。”

  当下只好把昨晚自己如何求搭便船,可能因此引起宋文俊对自己的误会,今日中午在丹阳打尖,那姓涂的汉子如何与自己同桌。后来宋文俊如何打发小厮约自己前去凉亭,宋文俊如何非逼着自己动手不可……

  宋镇山一手持须,口中咄了一声,说道:“这孩子,老夫一再告诫,切忌骄矜,他竟敢挟技凌人,如此狂妄!”

  岳少俊道:“宋兄也只是一时误会……”

  “误会!”宋镇山沉嘿道:“纵有误会,也应该听人解说,岂可一意逞强?”

  岳少俊接着又把自己和宋文俊动手之时,有人在暗中相助,一再震歪宋文俊的剑势,后来宋文俊如何追着那人下去,自己如何在草寮发现姓涂汉子身负重伤,一字不漏说了一遍。

  “哈哈!”宋镇山忽然大笑一声道:“此人能在居高临下,相隔数丈之远,震歪犬子剑势,一身武学,已足可名列一流高手,如何会中人暗算,身负重伤,倒卧在草寮之后。”

  岳少俊听得一怔,说道:“晚生明明看他身负重伤,呻吟喘息。”

  “君子可欺以方。”宋镇山微笑道:“何况你岳相公初次出门,毫无江湖阅历,自然会相信他了,再说他暗助你在前,托你捎信在后,在你不过是顺便之事,就道义上说,也义不容辞,无法推诿,江湖谲诈,人心叵测,这也正是给你们年轻人最好的教训了。”

  岳少俊疑信参半,问道:“这么说,他身负重伤,是假的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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