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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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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嘛,仅凭人家供着一张财神爷的画像,就把人家认作黑虎神,岂不太牵强了? 以铁笔钢爪要命贩子这块字号,说是看走了眼,错把冯京当马凉,传出江湖,更是笑话。 因为李北魁话已出口,只好将错就错,放了淮北三狼,但他心中兀是有些嘀咕! 趁酒馆老板正在抹桌之时,暗暗取了一小块鸡骨,用中指扣着,朝他后肩弹去。 他只是存心试试对方,出手当然不会太重,但弹出去的鸡骨,却甚是快速。 那知酒馆老板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,抹桌子也并不认真,只是马马虎虎的抹了一把,就算了事。 李北魁弹出的一小块鸡骨堪堪射到,他已慢吞吞的转过身去,这一转身,鸡骨就顺着他肩头擦过,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。 酒馆老板浑是未觉,又把抹布往肩头一搭,独个儿往里行去。 李北魁试了一手,依然没有试出结果来,心里越想越觉窝囊,不觉攒攒浓眉,望了他老二钢爪何伯通一眼。 何伯通(矮胖布贩)对他老大的脾气,可摸得熟透熟透,酒馆老板既然不承认就是黑虎神,但这件事儿,可是坐在里首的小娘子说的。 他缓缓站起身,蹩了过去,走近桌角,就瞇着两条眼缝,笑了笑,拱手道:“这位小娘子请了。” 青衣女子一张黑里带俏的脸蛋,不禁一红,连忙欠了下身,娇声道:“不敢当,何爷找上奴家,想必有什么见教了?” 何伯通真像个买卖人,脸上总是挂着笑容,和气生财,十分随和依然拱着手说道:“在下兄弟一向都在北方,这次还是初到江淮,方才多承小娘子指点。” 青衣女子嫣然一笑道:“我也是从北方来的,所以方才一听到二位大侠的名号,就很熟悉,指点二字,奴家就担当不起,但这里老板供的是黑虎神赵元坛,奴家可早就认出来了。” 她这一笑,露出一口雪白编贝的牙齿,配着她黑里俏的鹅蛋脸,就更显得妩媚动人。 何伯通精神一振,低声问道:“小娘子认识黑虎神赵光斗赵前辈,你说他就是这里的掌柜?” 青衣女子抿抿嘴,嗤的轻笑道:“何爷缠夹到那里去了,奴家几时说过认识黑虎神来着?” 她眼波一溜,接着道:“奴家方才只当二位大侠没看清楚这里老板供的是赵财神爷,才出声提醒二位一句,可不知道江湖上也有一位赵财神爷。” 赵光斗,外号黑虎神,并不是武财神,她不是江湖上人,难怪缠夹不清了。 但光棍眼里不揉沙子,她是在故意装傻,何伯通岂会看不出来?口中呵呵一笑,问道:“小娘子从北方来,不知从前在那里听到过在下兄弟的贱号?” 青衣女子笑了笑,指指身旁竹篮,说道:“奴家一向是在京里八大胡同卖花的。” 京城八大胡同进出的人,龙蛇杂处,她听说过铁笔钢爪要命贩子的名头,那就并不稀奇了 何伯通问道:“小娘子往何处去?” 卖花娘子瞟了他一眼,低着头道:“何爷这般追根问柢,莫非怀疑奴家什么了,奴家老家住在扬州,这回是探望我娘来的。” 何伯通呵呵一笑道:“小娘子家在扬州,就用不着经过这里,对么?” 卖花娘子笑容微敛,轻哼道:“何爷果真怀疑起奴家来了,我舅舅可住在镇江,奴家难得回来一次,去探望舅舅,这又那里不对了?” 何伯通心中暗道:“这丫头口齿伶俐,看来并不简单。” 心念方动,还没开口,突见一条人影,踉跄从门外奔入。 这人虽然步履踉跄,但掀帘闪入,身法甚是快捷,人影一晃,已经奔到店堂里面。 他正是方才紧跟着淮北三狼身后出去的那个衣衫褴褛的黑小子。 此时只见他左肩,右腿两处衣衫,已被锋利刀锋划破,鲜血还从他衣衫上不停的渗出。 敢情和什么人经过一番搏斗,喘息未停,一脚走到角落上,一言不发,席地坐下,一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,倾出药粉,敷在伤口之上。 卖花娘子侧过脸去,俏声问道:“小兄弟,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 黑小子爱理不理,伸手指指门外,说道:“你去问他们吧!” 说完,缓缓的闭上眼睛。 敢情他流血过多,急需休息,但这句“去问他们”,听得在座的人,一头雾水,深感摸不着头脑。 就在此时,但见帘门掀处,淮北三狼你扶我,我扶你,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。 他们不但三柄钢刀,全都丢了,而且三个人全都衣衫割裂,浑身是血,每人身上几乎都有十来处刀伤,这一走进店堂,再也支持不住了,一个个往地上坐了下来。 这一情形,不用说,准是那黑小子追出去向三人寻仇,在外面经过一场凶狠的拼搏,落了个两败俱伤。 那黑小子年纪不大,能力搏淮北三狼,只要看三狼的伤势,比他要重得多,可见这小子手底下并不含糊。 卖花娘子俏生生的站起身来,攒攒柳眉。说道:“你们这是何苦呢?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动刀子呢?这般血淋淋的吓不吓人?” 她俏目一转,又落到了矮胖布贩何伯通的身上,说道:“何爷,二位身上,大概不至于没带着刀创药吧,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,快拿出来,奴家给他们上药。” 何伯通如奉纶音,连忙应道:“有,有。” 忙不迭的从腰带钱袋里,掏出一个药瓶,双手递了过去。 卖花娘子接过药瓶,细心的替三人上了刀创药。要命贩子的刀创药,果然灵效,立时止住了血,自然也止住了痛。 麻面狼望望卖花娘子,有气无力的道:“多……多谢……姑娘。” “不用谢。” 卖花娘子声音娇柔,但埋怨着道:“瞧你们三个大男人,还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,现在可好,四个人闹得血淋淋的两败俱伤,这有什么好?” “不,不是他……” 麻面狼脸色苍白,忽然现出了惊怖之色,抬手指指门外,说道:“是……外面……” 他似乎惊骇过度,说到外面,脸上肌肉就僵住了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 铁笔李北魁突地站了起来,走近过去,问道:“外面什么?” 麻面狼喘息道:“是,是……死……神……” 李北魁问道:“你看到死神?” 麻面狼道:“没……没有看到。” 李北魁道:“你们如何负伤的?” 麻面狼稍微定了定神,说道:“刀,那是一柄没有人拿的刀。” 李北魁冷冷一哂道:“没有人拿的刀,也能伤人?” 麻面狼连连点头道:“能、能,小的兄弟,就是被那把刀所伤。” 李北魁道:“那你们如何知道他是死神呢?” 麻面狼脸上白麻子一阵轻微的抽搐,似是余怖犹存,想了想道:“那是飞刀出现之前时,有人说的。” 李北魁道:“他说了什么?” 麻面狼道:“那声音很怪,好像在空中飘荡,忽东忽西,听不出来自何方,他说……他说……” 这回卖花娘子也急了,问道:“他说什么呢?” 麻面狼道:“他说:死神所至,鸡犬不留……” 李北魁“吓”的笑道:“好个鸡犬不留,在他刀下,连你淮北三狼只不过负了几处刀伤,还配称什么死神?” 就在他话声甫落,只听酒馆门外传来一个低沉得有如幽灵般的声音,叫道:“李……北……魁……你……给……我……出……来……” 声音果然飘飘忽忽,而且有气无力,好像女巫叫魂一般,听来甚是阴森,使人不期而然打心底油生怖意! 小酒馆里所有的人,都听得悚然动容,连那穿青衫的读书相公,也变了脸色。 虽然子不语,怪力乱神,但这是事实,谁也不能否认其事。 白鼻狼骇然道:“老大,是他!” 麻面狼身躯发颤,喃喃的道:“来了。来了!” 铁笔李北魁翻起长衫,重又取出方才已经收好了的一对铁笔,瞋目喝道:“何方朋友,装神作鬼,算得了什么?” 那飘忽声音依然拖长着声调,阴森而缓慢的叫着:“李……北……魁……你……给……我……出……来……” 李北魁大笑道:“出来就出来,李老大难道还会怕你不成?” 何伯通道:“老大……” 李北魁大声道:“走,老二,铁笔钢爪,纵横江湖,难道怕了区区装神弄鬼之人不成?” 双笔一分,大踏步朝门外走去。 何伯通因老大走了出去,也只得跟了出去。 小酒馆里所有的人,目光几乎全跟着两人身影,朝门外投去。 卖花娘子急忙过去,一手撩起布帘,挂到了帘钩之上,这一来,所有视线,就不至于被布帘挡住了。 门外夜幕低垂,一片昏暗,较远之处,还是看不大清楚,大家只看到李北魁、何伯通两条人影,走出去数丈远近,还不见有何动静。 李北魁突然住足,大喝道:“李某已经出来了,尔是何人,还不现身与李某相见?” 他喝声极响,但那飘忽声音却阒然无声。 只听李北魁又大声道:“李某既然敢出来,岂是怕事之人?” 那飘忽声音依然阒然无声。 李北魁忽然狂笑道:“好,好,李某倒要瞧瞧阁下有些什么伎俩?” 他大踏步循着小街转了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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