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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


  陸翰飛不禁回頭望了楚湘雲一眼,答道:「晚輩身遭大故,專程叩謁,實在不知老前輩禁例。」

  賽孫臏重重哼了一聲,道:「竹杖坪是我令狐宣讀書之處,一片清淨,方圓十里,不准婦女踏入一步,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?」

  楚湘雲接口道:「老前輩讀書養性,高蹈山林,自是明達之士,晚輩兄妹,恩師遭人殺害,因久仰老前輩學究天人,善解疑難,才不遠千里,叩謁寶山,希冀老前輩指示迷津。竹杖坪禁止婦女擅入,老前輩並沒在山前明白昭示,晚輩如何知道?容有干禁之處,也望老前輩曲諒才好。」

  她一口氣說將出來,宛如珠落玉盤,清脆已極!

  那賽孫臏似乎微微一愣,冷峭的道:「照你說來,還是我不對?」

  楚湘雲笑道:「請老前輩多多原諒。」

  賽孫臏哼了一聲道:「竹杖坪方圓十里,從無一人走得進來,你們能夠找到我這裏,總算難得,本來只要能夠進入此室,便是我令狐宣嘉賓,但你們干犯我禁例,姑念事出無心,薄懲在所難免,就罰你們多站一會吧!」

  陸翰飛聽得心頭一寬,連忙躬身道:「多謝老前輩。」

  賽孫臏緩緩放下書本,但身子依然倚在逍遙椅上,背朝著兩人,道:「你們且說南北雙嶽,死在何人手裏?」

  他話聲雖然冷漠,但南北雙嶽,居然遭人殺害,似乎也引起了他好奇之心。

  陸翰飛神色一黯,道:「晚輩兄妹就是因恩師遭人殺害,至今不知仇人是誰,叩謁老前輩,懇請一決疑難。」

  賽孫臏冷冷的道:「我又不是神仙?」接著又「唔」了一聲,道:「你且把經過情形,說出來聽聽!」

  陸翰飛慌忙把師傅和司空老人遇害經過詳細說了一遍。

  賽孫臏停了半晌,才道:「你們因不知仇人下落,就懷疑到和那張墨拓的石鼓歌有關?唔,這也不失是主要線索之一!」

  他依然背著身子,冷漠的說道:「唔,你再說說有關石鼓上的詞句,還記得嗎?」

  陸翰飛又把從前看到刻在石鼓上的四句歌詞,和後來發現有人改動,一起說了。

  賽孫臏低誦了一遍,稱讚道:「不錯!改得好,這人把祝牧的『偕隱歌』,倒了轉來,變成他自己的創作,著實改得好,但後來那人,又把它改了轉來,也改得好,使人懷疑不到這首東西,另有含意,更是做得天衣無縫!你們兩個娃兒,居然能夠從這一反一正的兩首歌上,尋求線索,找到我這裏來,也是妙透妙透!」

  說到此處,不由縱聲大笑!

  他這笑聲,好像從竹筒中放射出來一般,聲音之中,含著嗡嗡之聲!

  楚湘雲道:「老前輩,你已經洞燭其中的奧秘了?」

  賽孫臏道:「哪有這麼容易?不過,就憑這首古詩,著實引起我的興趣。」

  話聲一落,就不再作聲,陸翰飛、楚湘雲怕打斷他的思路,也不敢多說。

  竹樓中立時靜得沒有半點聲息,只有書案上那支紅燭,在一跳一跳的閃動火光,照著倚在逍遙椅上的賽孫臏,紋風不動,宛如木偶一般!

  過了半晌,只見賽孫臏兩手支持著身子,微微抬動了一下,說道:「你們可曾注意刻在石鼓上的四句十六字中,可是『黼』,『佩』,『負』,『戴』四個字,比其他的大了一些?」

  陸翰飛閉目想了一想,失驚道:「老前輩真是如同目睹一般,這四個字,果然是比其他的要大了一些。」

  賽孫臏淡淡的道:「你們總該知道關鍵就在這四個字中!」

  楚湘雲睜大眼睛,喜道:「老前輩,你好不好說得明白一點。」

  賽孫臏冷冷的道:「老實說,你們師傅就是死在這四個字上的。」

  陸翰飛驚道:「老前輩定有高見。」

  賽孫臏哼了一聲,道:「其實只可以說他們死在『黼』『佩』兩個字上,因為他們定然已發現這兩個字的秘密,才被人害死的。」

  「啊!」陸翰飛、楚湘雲同時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賽孫臏又道:「你們總知道祝牧的偕隱歌第二句,本是『我黻子佩』,為什麼石鼓上會刻成『黼』字?哈哈,黼者,斧也!」

  楚湘雲道:「我不懂這個意思。」

  賽孫臏道:「這就是隱秘之處,黼和佩,該作兩件兵器解釋,你們師傅就是推想到這一點,才送了性命。兩百年前,有一雙武林奇人……」

  「啊!」陸翰飛突然啊一聲,他因自己師傅那天就是堪堪說到這裏,就發現窗外有人,沒有再說下去,如今聽孫臏和師傅說的一樣,不由全身猛震!

  賽孫臏續道:「他們原是一對夫妻,男的兵器是一柄金色日輪,女的是一圈玉環,據說武功幾乎達到出神入化之境,大家因他們終年都穿一身白衣,就叫他們白衣劍侶金玉雙奇。」

  「啊!」陸翰飛曾聽公羊叔說過白衣劍侶金玉雙奇,但那天心急趕路,來不及多問。

  賽孫臏又道:「這兩位奇人,據說只在江湖上曇花一現,就偕隱名山,葛鮑雙修,從此不問世事,當時曾流傳著他們把一生武學精藝,刻在兩件兵器之上,留傳有緣,兩百年來,多少武林中人,尋遍名山大川,依然一無所有,至今還是一個謎。當然,憑你們師傅和靈山大師三人,一經研討,就不難發現這沒人注意的石鼓上四句詩歌,就和白衣劍侶金玉雙奇留傳後世的兩件兵器有關。」

  楚湘雲忍不住何道:「老前輩,你只解釋『黼』『佩』兩個字,還有『負』『戴』兩字呢?」

  賽孫臏大笑道:「後面兩個字,關係更大,那是指點埋藏的兩件兵器之所了。」他說到這裏,忽然發出刺耳大笑:「哈哈,我令狐宣真該謝謝兩位!」

  聲音淒厲,簡直不像出於生人之口,使人聽得毛髮直豎!

  話聲才落,他坐著的那把逍遙椅,突然迅速掉轉過來!

  燭光之下,只見賽孫臏令狐宣半截僵直身軀,靠在椅上,一張慘白臉孔,根本沒有半點血色,尤其兩雙眼睛,只瞧到兩點紅光,一閃一閃的亮著!

  那是什麼活人?

  兩人不由瞧得大驚失色,但腳下卻被鋼箍緊緊扣住,絲毫動彈不得!

  楚姑娘幾曾通到過這等可怖之事,簡直嚇得差點昏了過去!陸翰飛壯著膽子,兩掌蓄勢,正待劈出!

  這原是電光石火,瞬息間事,賽孫臏的聲音,已從另外一間傳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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