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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三


  祝士義道:「萬里飛雲侯耀堂昔年在江湖上頗有俠名,為人也極正派,他約會主到雲中去,不知是何用心?」

  李延齡沉吟道:「從少林明善大師中毒身死,繼而易筋真經被盜,和會主令師六指神翁之死,都是中了『天毒丹』奇毒,如今天毒府已破,侯延炳成擒,似乎仇舊已了;但此事若和『雲中』無關,侯耀堂怎會暗示會主可去雲中,因此使兄弟又想到了一件事……」

  祝士義道:「李兄又想到什麼?」

  李延齡道:「束會主在壁上所留遺言,曾說:遭仇人圍攻,身中『天毒指』,這圍攻兩宇,就值得推敲,因為既是圍攻,必有多人參與攻擊,而束會主在被人圍攻之際,才中了『天毒指』,這就是說參與圍攻的人中,也有侯延炳,但未必是侯延炳率人圍攻。」

  他說到這裏,目光朝大家環視了一眼,補充說道:「因為侯延炳開府石城,只不過是近年之事,二十年前,侯延炳根本還未成氣候,即以方才會主述說破天毒府的經過,天毒府除了侯延炳和賽純陽畢道全、總管灰背狼諸秋松等寥寥數人,別無出奇高手,若是光憑這些人,在二十年前,也絕非束會主的敵手,因此兄弟覺得此中必然另有主謀之人。」

  王玉峰手拂黑鬚,雙目精光四射,洪聲道:「李兄是說雲中君了?」

  李延齡道:「兄弟也只是推想罷了,因為天毒府雖有三個關口,但破的太容易了,使人不無可疑,如果天毒府後面確有主謀之人,他讓你們破去天毒府,正好使人發生錯覺,以為倡亂作惡的天毒府已經破去,少林、武當兩件事,也已隨著結束,大家不會再注意他了,他可以有充裕時間,再作部署。」

  孟叔明搔著禿頂,說道:「依李兄之見,圍攻束會主的,可能就是雲中君了,他怎會和束會主結仇的呢?」

  李延齡道:「據兄弟推想,他可能遇上過束會主,也可能和束會主較過手,而且敗在束會主的手下,因此糾眾尋仇……」

  他話聲未落,王玉峰「砰」的一掌,洪聲道:「走,咱們隨會主一起找上雲中山去,束會主真要是他主謀圍攻的,咱們拚著這條老命,也要把他心肝挖出來,奠祭束會主在天之靈。」

  李延齡微微一笑道:「王兄幾十年老江湖了,火爆脾氣,當真一點未改,兄弟只是就事推測,是不是如此,還言之過早,再說雲中山是不是有雲中君?雲中君是不是天毒府幕後主持人,都很難說,咱們豈能魯莽從事?」

  王玉峰紫臉微紅,說道:「那麼依李兄之見呢?」

  李延齡道:「目前咱們還不知萬里飛雲侯耀堂暗示會主:『如有疑問,可去雲中』,到底是什麼事?會主前去雲中,也不知要找什麼人?兄弟覺得此事只可暗中查訪,不可驚動對方方為上策。」

  王玉峰道:「李兄打算如何,兄弟聽你調遣就是了。」

  李延齡道:「兄弟想到了一個計策,只不知會主的意見如何?」

  范君瑤道:「李老請說。」

  李延齡道:「兄弟之意,由祝兄扮成老僕,隨會主和二位姑娘同行,以祝兄的經驗,自可看出沿途動靜,留下記號,咱們幾人也分別改扮上路,抵達雲中之後,不論是雲中君,或是另有其人,會主不必露出身分,由咱們兄弟暗中查訪,如果對方和圍攻會主之事無關,咱們就不用露面,只是暗中保護會主,若是查出他確和圍攻束會主有關,屆的再作計議,總之,不到緊要關頭,咱們只宜暗中進行,不可使對方有所驚覺。」

  王玉峰首先洪聲笑道:「李兄這主意不錯,咱們就這麼辦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在下覺得要祝老扮在下老僕,似有未妥。」

  祝士義道:「會主乃是本會一會之主,屬下扮作老僕,又有什麼要緊,何況此行是為了查訪圍攻束會主的主謀之人,屬下能隨會主同行,乃是一份極為光彩的工作。」

  范君瑤輕輕嘆了口氣道:「諸位護法這份義氣,在下實在欽佩得很。」

  祝士義道:「屬下還有一件事,要向會主請示。」

  范君瑤道:「祝老請講。」

  祝士義道:「山西有兩處都叫雲中山,一在忻縣,一在河津,不知會主打算去哪裏?」

  范君瑤聽的一怔,道:「在下只知忻縣境內有雲中山脈,不知這兩處雲中山,哪裏較近?」

  祝士義道:「忻縣的雲中山以產藥出名,山下有一道峽谷,雲中水就是從谷中流出來的,河津縣的雲中山,因它高出雲漢,所以也叫雲中山,山上有雲中城,四周峭壁,狀若城垣,咱們從這裏去,自以河津縣的雲中山較近。」

  范君瑤沉吟了一下,回頭朝方璧君問道:「妹子,你看如何?」

  方璧君嫣然一笑道:「既然河津縣近,咱們不如先去河津的雲中山有什麼,再去忻縣不遲。」

  范君瑤點頭道:「妹子說的極是,咱們那就先去河津好了。」

  事情就這樣決定,由祝士義扮成老蒼頭,隨范君瑤等三人先行。李延齡等六人,也各自改扮成不同身分的人,兩人一組,陸續上路。

  ▼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

  卻說范君瑤等一行四人,由汝南一路西行,路上何處打尖,何處投宿,都有祝士義安排。

  有這樣一個老江湖同行,自然少了很多麻煩。一路曉行夜宿,沒有發生什麼事故。

  這天黃昏時分,趕到河津縣,祝士義一馬當先,領著三人在一家招安客店門前下馬,關照伙計,開了三個上房,他自己卻在前面要了一個簡陋的房間。

  這一路上,都是這樣。范君瑤一再要他不可如此。但祝士義卻說:要扮就得扮的像,哪有主僕住在一起的道理?再說住在前面,也有好處,前面住的都是一些跑江湖的販夫走卒,但你別小覷他們,許多消息,所以能在幾天之間傳遍江湖,全仗這些人傳遞的,大家如果都住在一起,反而聽不到什麼了,因此范君瑤也只得由他。

  落了店,盥洗完畢,店伙就來伺候著問道:「三位公子,是去街上用飯,還是小的去吩咐廚房送來?」

  范君瑤因大家長途跋涉,而且明天就到地頭,不想上街,這就吩咐店伙把晚餐送到房間裏來吃。

  店伙連聲應是退了下去。不多一回,就送上酒菜,在房中擺好。

  三人正在吃飯之際,只聽樓下響起一個女孩的聲音,唱道:「雲中山,在雲間,凡夫俗子去不得,上山不易下山難。」

  歌聲妙曼,倒也嬌婉動聽。

  范君瑤心中方自一動,還未開口。

  方璧君冷笑道:「聽這人倒像是沖著我們來的。」

  修靈鳳道:「二哥,我們下去瞧瞧,看她是怎樣一個人?」

  話聲甫落,只聽那女孩子又唱了起來:「雲中山,在雲間,一片飛雲來接引,只有仙人好往還。」

  正好店伙沏了一壺茶送來。

  方璧君問道:「伙計,方才這唱歌的,也是住在你們店裏麼?」

  店伙慌忙賠笑道:「她是小店掌櫃的閨女,名叫小桃,今年才十二歲。」

  方璧君道:「原來是你們掌櫃的千金,她歌聲真好聽,我想去看看她,就麻煩你,領我去好麼?」

  店伙諂笑道:「公子要去,小的就帶你去。」

  修靈鳳站起身道:「二哥,我也去。」

  店伙早就看出這三位公子爺,準是富貴人家的大少爺,平日裏喜歡聽聽小曲,巴結的道:「二位公子請隨小的來。」

  方璧君回頭朝范君瑤道:「大哥,我們下去了。」

  兩人由店伙領著走下樓梯,只見小天井裏蹲著一個小姑娘,正在聽階前蟋蟀鳴聲。

  店伙賠笑叫道:「小桃姑娘,這兩位公子聽了你的歌聲,特地來找你的。」

  那小姑娘站起身,看到方璧君、修靈鳳、蘋果般的小臉,倏地一紅,說道:「我又不認識他們,找我幹麼?」

  方璧君忙道:「小妹子,我們就住在你們店裏,不是壞人,方才聽你唱的歌,是我們一個朋友做的,所以想來問問你。」

  店伙在旁賠笑道:「是啊,這兩位公子爺,可是咱們店裏的老主顧了,要是壞人,我也不會領他們來了。」

  小姑娘看了兩人一眼,覺得這兩個少年公子人生得甚是俊美,小臉蛋更紅,怯生生的道:「你要問什麼。」

  方璧君看她梳著兩條烏油油的辮子,一張蘋果臉,眉目清秀,只因住在小城縣的原因,有些怯生,一面含笑道:「我們想問問你,方才你唱的這首歌,不知是誰教你的?」

  小姑娘靦腆的道:「我昨天才學會的,這裏的一位姐姐教我的。」

  姐姐?那是一個姑娘!

  方璧君道:「是一位姑娘?她有沒有告訴你,叫什麼名字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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