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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君箫道:“掌柜不用客气。”

  账房道:“公子一路鞍马劳顿,请先到上房休息。”

  他居然走在前面,亲自替君箫领路,伙计提着包裹,跟在君箫身后而行。

  走到上房,账房推开房门,陪笑道:“这是小店最好的房间,公子看看是否中意?”

  君箫点点头道:“多谢掌柜,这间很好。”

  账房陪着笑,躬躬身道:“公子爷言重,只要公子满意就好。”

  一面回身吩咐道:“快去替公子爷打脸水,沏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送来。”

  伙计放下包裹,很快退了出去。

  账房又道:“公子爷要什么,只管吩咐,小店招待不周之处,公子爷多多包涵。”

  君箫道:“掌柜不用客气。”

  账房陪着笑,恭敬的欠欠身道:“公子爷如无吩咐,小老儿就告退了。”

  这回君箫发觉了,客店里的掌柜,似乎太谦恭了些,当下就含笑道:“掌柜只管请。”

  账房鞠躬如也的连连弯腰,才退了出去。

  接着伙计打来了一盆热水,连面巾都是新的。

  君箫洗了把脸,伙计又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还巴结的替他斟了一盅,放到几上,才行退去。

  君箫喝了一口,果然满口清香,是最好的龙井茶。

  天色未黑,伙计已经掌上灯来。

  君箫提起长形青布囊,说道:“伙计,我要出去一下。”

  伙计听的一怔,忙道:“公子爷,掌柜已经吩咐过厨下,替你老准备了酒菜。”

  君箫暗暗觉得奇怪,心想:“他们对我如此殷勤,莫非认错了人?”

  但继而一想,也许是他们在拉生意,这就淡淡一笑道:“不用了,我要出去走走。”

  伙计听他这么说,只好连声应是。

  君箫出了客店,随便找了一家馆子,用过晚餐。

  这拱宸桥附近,正是商业集中之处。此时夜市正盛。

  君箫发觉方才出门之时,客店门前,似有一个黑衣人远远尾随着自己,如今走出面馆,又见那人就在左近徘徊不去。

  心头不禁有些犯疑,故意在街上走了一圈,回头看去,那黑衣汉子果然一直跟在身后,只是有些遮遮掩掩的,敢情怕被自己发现。

  莫非他会是七星会的人!

  他们居然盯上了自己!

  他虽是初出江湖,但艺高胆大,那会把此人放在心上?当下再也不去看那黑衣人一眼,从容回转客店。

  刚踏进房门,伙计已经跟着进来,巴结的道:“公子爷,你老贵姓君吧?”

  君箫听得一怔,点头道:“不错,我正是姓君。”

  伙计陪笑道:“这就是了,你老刚走,就有人送来了一封信。”

  他手中果然拿着一封信柬,恭敬的递了过来。

  “是我的信?”

  君箫接过信柬,果见信柬上写着“送呈君公子亲展”字样,这就抬头问道:“送信的人呢?”

  伙计道:“走了,他把信交到柜上,掌柜的还问他要不要等公子回来,他说不用了,公子爷看了信,自会知道。”

  君箫点头道:“好,没你的事了。”

  伙计哈着腰退出,随手替他带上了房门。

  君箫手里拿着信。暗暗觉得纳罕,自己本来姓萧,单名一个俊字,这次出门,是替师父办一件重要之事来的。

  师父曾说:自己初次出门,江湖上人心险诈,不可露了身份,才要自己把姓名倒过来,化名“君箫”,免得引人注意。

  但自己见到孝女庵瞎眼佛婆时她就一口说出自己姓君。那也许是师父就和她约好了的!

  但杭州府,自己可并无熟人,这人怎会知道自己姓君的呢?心中想着,随手撕开封口。

  抽出一张信笺,只见上面写着:“书奉君公子,今宵二更,在三里外茶亭侯驾,幸勿爽约,李如流敬订。”

  “李如流”?

  这李如流又是谁呢?

  他约我今晚三更,到三里外的茶亭外去做什么?

  君箫心头猛然一动,想到了方才跟踪自己的黑衣汉子,暗道:“是了,这李如流一定是七星会的人,在萧山遇上的两个汉子,吃了自己的亏,心有未甘,他们使用飞鸽传书,当然要比马匹要快得多。”

  “既然下书订约,自己自然非去不可!”

  收起书信。看看时光还早,就熄去灯火,在床上运气调息,做了一回功夫。

  时近二鼓,君箫一跃下床,佩好箫剑,推开窗户,穿窗而出,然后又轻轻掩上窗门,长身掠起。

  穿越过几间民房,找了一处阴暗之处,飘身落地,已在长街梢头,这时夜市虽阑,街上还有疏疏落落的灯火,和疏疏落落的行人。

  君箫走近一摊馄饨担旁,朝卖馄饨的老者拱手问道:“请问老丈,离这里三里,有一座茶亭,不知如何走法?”

  卖馄饨的老者道:“有,有,那要往南去,只是那里很冷僻,相公……”

  他忽然看到君箫腰间佩着长剑,就倏然住口。

  君箫一拱手道:“多谢指点。”

  举步奔行而去。

  三里路,当然不需多少时间。

  茶亭,是从前当地居民替行路客商准备茶水的地方,大路边盖上一间凉亭,可以歇足,遇上括风下雨,也可以稍蔽风雨。

  今夜月色甚佳,石板路上,就像铺了一层轻霜。

  君箫踏月而来,奔近茶亭,就看到一棵高大的树影下面,已经有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。

  那是个年轻人,锦带束发,身穿一袭锦衣,腰束玉带,悬着一柄长剑,一手正按在剑柄上,看上极为挺拔潇洒。

  他明明知道君箫从大路上奔来,依然仰首望天,连头也未回。

  正因他侧着身子,并未回头,君箫无法看到他的面貌。

  奔行的人,已经停下步来。

  锦衣少年还是一手按着剑柄,仰首向天,冷峭的道:“你可是赴约来的君箫么?”

  那副神态,简直倔傲已极!

  君箫听得有气,也冷傲的道:“你可是约我到这里来的李如流么?”

  这话是学着对方口气说的,但很尖锐。

  锦衣少年突然长笑一声,缓缓转过身来,两道冷厉的眼光,投注到君箫脸上,冷峻说道:“阁下果然狂得很。”

  他这一转过脸来,月光底下,两人都看清了对方的面貌。

  锦衣少年约莫二十三四岁,脸型瘦削,但生得剑眉星目,人品极俊,只是神色冷峻,眉宇之间,隐隐透着一股冷肃的煞气!

  尤其是他紧闭着咀唇的时候,真使人看在眼里,有不可一世之感。

  君箫瞥了他一眼,冷冷的道:“阁下难道不狂?”

  锦衣少年双目轩动了下,脸上也有了怒意,哼道:“你可知我为什么把阁下约来这里的么?”

  君箫道:“君某应约而来,已经站在阁下面前,阁下没有说,君某怎会知道?”

  锦衣少年道:“你不会问?”

  君箫大笑道:“阁下应该说的不说,何须君某动问?”

  锦衣少年把剑柄握得紧紧的,沉哼道:“你不问,我就不说。”

  君箫道:“是阁下约我君某来的,君某已经来了,阁下不说约我何事,君某不想浪费时间,那就失陪了。”

  转身欲去。这两人都很倔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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