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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看她樣子,當真應了一句老話:「不打不相識」,和方振玉挺談得來呢!

  知女莫若父,姑娘家的心事,如何瞞得過老父,於是鄧公樸盡量製造機會,讓女兒和方振玉交談。

  現在他改口了,把「方少俠」稱作「老弟」了,笑著道:「方老弟,老朽癡長你幾十歲,但老朽從未與人談得如此投機的,這就讓老朽叫你一聲老弟吧!」

  鄧姑娘馬上撒嬌的道:「爹,這不成呀!方少俠年紀不會比女兒大到那裏去,女兒最多叫他一聲方大哥咯,你老人家……」

  鄧公樸呵呵笑道:「江湖上人,往往有各交各的這句話,為父叫方少俠一聲老弟,和你叫方少俠大哥,並不相悖。」

  「真的?」鄧如蘭眨著一雙盈盈秋波,轉臉朝方振玉道:「方大哥,你說呢?」

  她很巧妙的叫出了「方大哥」,使人聽來,絲毫不落痕跡。

  方振玉道:「賢父女抬舉在下了。」

  鄧如蘭一臉笑容不待老父開口,搶著道:「那就這樣了,不管爹叫他什麼,女兒叫他方大哥是叫定了。」

  鄧公樸一手持著花白鬍子,笑道:「老弟,你看,老朽對這個丫頭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,逞強、好勝,外帶刁蠻,不知道的人,還以為老朽把她寵慣了!」

  「爹……」鄧如蘭扭了下肩,不依的道:「當著方大哥,你老人家盡是編排女兒,方大哥還以為女兒……」

  鄧公樸含笑道:「爹怎會在他面前損你呢?」

  正說之間,一名莊丁疾趨而入,躬身道:「啟稟莊主,謝莊主來了。」

  鄧如蘭跟著起身,望望方振玉,道:「爹,方大哥在這裏……」

  鄧公樸沒待她說完,含笑道:「不要緊,方老弟在此,正好把這場誤會解釋清楚了。」

  剛迎到門口,只聽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:「樸翁你好,為了小女之事,有勞樸翁關心,小弟實在過意不去。」

  鄧公樸拱手道:「那裏、那裏?廣義兄那麼說就見外了,快請裏面坐。」

  他引著一個白胖禿頂老人,從外走入。

  那白胖老人身後緊隨著一個面目陰沉的漢子,那正是在城外指證方振玉姦殺謝畫眉的謝家莊總管謝長貴。

  白胖老人年約五旬開外,中等身材,彎眉細目,眼角下垂。生來就是個奸詐的商賈人模樣,這時瞇著眼睛在笑,臉上就顯出許多皺紋,就在他一腳跨進客室,立即發現了方振玉,尖聲的道:「樸翁有客?」

  鄧公樸忙道:「廣義兄請上坐,這位老弟不是外人。」

  方振玉才聽鄧公樸父女的談話,如今又見謝長貴跟在白胖老人身後一同進來,立時想到此人可能就是謝畫眉的父親了,但謝畫眉並非自己所殺,心中自然是泰然處之,人家來了外客,他自然是也得站起來含笑點頭。

  鄧公樸連連抬手道:「大家請坐,大家請坐。」

  大家隨著落坐,一名莊丁獻上茶來。

  鄧公樸一指白胖老人,朝方振玉含笑道:「這位謝廣義兄,就是老朽義女謝畫眉的令尊。」一面又朝謝廣義含笑道:「這位方老弟方振玉,今天巧得很,二位在舍下見面,正好解釋誤會。」

  方振玉接著拱拱手道:「在下久仰。」

  謝廣義還未開口,謝長貴就附著他耳根,低低的說了一句話。

  謝廣義白胖的臉上,神色立時為之一變,回頭問道:「就是他?」

  謝長貴點點頭,應了聲「是!」

  謝廣義勃然變色,喝道:「好小子,姦殺小女的就是你?」

  鄧公樸連忙搖手,賠笑道:「廣義兄,這是一場誤會,你先請息怒,聽兄弟把話說完了。」

  謝廣義道:「樸翁,你是小弟的老哥哥,小女的乾爹,小弟自然聽你的,只是小女實在死得太慘了。」

  鄧公樸回頭道:「蘭兒,你去把義姐的一包遺物拿來。」

  鄧如蘭答應一聲,轉身走出。

  鄧公樸就把自己在城外遇見了方振玉,同時趕來的還有龍潭孫氏鏢局孫氏三英和金塔寺木羅漢,當時大家認為就是方振玉所為,後來經方振玉詳為解釋,才證實確是有人假冒方振玉,企圖移禍方老弟……

  謝廣義道:「這些話,長貴回去,小弟已經聽說過了。」

  鄧公樸笑道:「如此就好,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,如今既然解釋清楚了,就沒事了。」

  謝廣義瞇著一雙下垂的細目,尖聲道:「老哥哥,你是名鎮長江的老江湖了,怎會聽信他小子片面之詞,他姦殺小女,事實俱在,怎麼也抵賴不掉,不錯,他說有人假冒了他,這假冒之人在那裏?他說孫氏鏢局銀票,和小女一包遺物,是有一個叫柔柔的使女送給他的,那個叫柔柔的使女又何在?」

  鄧公樸被他問得一怔,這兩個人證,果然沒有!

  這時鄧如蘭已把謝畫眉的一包遺物取來,送到謝廣義的面前,說道:「謝伯伯,這就是畫眉姐姐的遺物。」

  謝廣義打開包裹,首先觸入眼簾的是愛女一絡秀髮,他目含淚光,再看到那方白綾上的點點落紅,心頭又氣又怒,猛地站起身來,一抖白綾,逼到方振玉面前,尖厲道:「小子,你還有何說?」

  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方振玉右手。

  方振玉就坐在他下首一把椅上,此時冷不防被他扣住了手腕,他因身在鄧家作客,不好和他掙拒,就在這一瞬間,只覺一股陰寒氣流,從對方掌心傳入脈門,循臂而上,心頭驀然一驚,身不由主打了一個寒噤,急忙運功貫注右臂,抬目道:「謝老丈快請放手。」

  「放手?」謝廣義白胖圓臉上,佈滿了殺氣,咬牙切齒的道:「我恨不得立時就殺了你!」

  說話時,右手掌心催動真氣,源源朝他脈門攻入。

  方振玉雖然運功抗拒,但那一縷極陰極寒之氣,竟然如水銀瀉地,無孔不放,一絲絲迅速的滲入自己體內。

  鄧公樸當然看不到謝廣義掌心催動的陰寒之氣,更想不到謝廣義會施展極陰寒的「陰手」手法,他所看到的只是謝廣義死命抓著方振玉的手腕不放,一時慌忙賠笑攔著道:「廣義兄,這是誤會,你快放開方老弟,有話好說。」

  謝廣義經他一攔,才悻悻的鬆開了五指,但依然氣呼呼說道:「樸翁,這小子……」

  他手是放開了,但方振玉發現滲入體內的一縷陰寒之氣,依然在體內停留不散,並未消失,任你如何運功,無法把它逼出體外,而且身上也微有寒冷的感覺。

  鄧如蘭接口道:「謝伯伯,方大哥確實是冤枉的,殺死畫眉姐的絕不是他。」

  鄧公樸含笑道:「廣義兄,你請坐,畫眉是老哥哥的義女,情同親生,老哥哥怎會不管呢?再說老哥哥也不會糊塗到把殺害義女的仇人,請到家裏來呀!」

  謝廣義道:「那麼殺死小女的仇人,會是誰呢?」

  鄧公樸道:「這個老哥哥目前也說不出來,咱們應該好好研判,當然,此人假冒方老弟,殺害畫眉,顯是移禍之計,由此判斷,此人也許和方老弟有著極深的宿怨,他惟恐牽出了老哥哥還嫌不夠,又去拉上孫氏鏢局。因為孫伯達和金塔寺的木大師是師兄弟,由此更可扯上少林寺,如此一來,豈不就是替方老弟樹立了不少仇家了麼?」

  「唔!」謝廣義似乎有些相信了,他看了方振玉一眼,問道:「方少俠有些什麼仇家,自己應該明白?」

  方振玉苦笑道:「謝老丈見詢,在下實在說不出來,因為在下奉家祖之命,還是第一次到江南,而且也是在下第一次出門,在下和人根本毫無恩怨可言,自然更沒有仇人了。」

  「這怎麼可能?」

  謝廣義怫然道:「你沒有仇家,難道仇家會是畫眉結的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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