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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六


  南振岳听得也自一怔,武当三子,名震武林,玉虚子的两个师弟,当然是玉真子和玉灵子!这苍老声音,敢情身在高处,是以来人还在石笋林外,就可看得清楚,但朦胧夜色之下,能看到十数丈以外,这份眼力,也非同寻常!就在此时,已从石笋丛中,陆续走出一行人来!前面两个头椎道髻,背负长剑的青袍道人!敢情就是武当山玉真子和玉灵子了!一个身形枯瘦,颏下一把花白胡子,风标如苍松古月。

  另一个脸孔白皙,身形修伟,胸垂黑髯的,年事略轻,但也道袍飘忽,步履轻逸,一望即知身怀绝顶武功!两人身后,是一个满脸长着连鬓胡的高大僧人,正是少林百尊者百非大师,身后还随着四名手执禅杖的僧人。

  这块四周围着石笋的空地,一共也只有两三丈见方,一行人才一现身,便已走近石桌!玉真子眼看已抵黑风婆巢穴,石桌边上,居然悠闲地坐着一个年轻人,面前还放了一个茶碗,好像独自儿赏。月喝茶,心中不禁暗暗生疑,两道目光,只是盯着南振岳打量。

  玉灵子却是个眼高于顶的人,平日目空一切,虽然也看到南振岳,神态倨傲,连看也没看一眼。

  南振岳因和闯尊者有过一面之缘,连忙起身拱手道:“大师请了。”

  闯尊者在少林寺中,地位不低,是鲁智深型的人,他手提六尺方便铲,大踏步走来,一眼看到南振岳,不由楞得一楞,大环眼突射奇光,点点头道:“小施主也赶到这里来了?”

  玉真子道:“大师认识这位小施主了”

  闯尊者哦了一声,道:“正是……正是……”

  他似想和南振岳介绍,但一时不知南振岳是否愿意自已说出师门来历,甚至除了只记得南振岳是托塔天王门下,连他叫什么名字,都已忘记,因此一时说不上话来。

  “咦,师兄……”

  玉灵子骤然看到石笋上挂着的那幅立轴,口中不禁轻咦出声道:“这是托塔天壬的记号?”

  玉真子身躯微震,倏然抬头,但当他目光和挂在石笋上的信符乍接之际,目放异采,半晌不语!过了一会,才轻吁道:“真是托塔天王的信符!”

  他这句话,字字有如沉铅,似是费了他甚大的气力。闯尊者手柱方便铲,面上神色诧异,回头朝南振岳洪声问道:“小施主,这是你挂的吗?”

  玉真子、玉灵子听闻尊者这一问,四道目光,不禁全朝南振岳投来!南振岳恭敬的回道:“不是在下挂的,但……”

  闯尊者还没待他说出,追问道:“小施主可是奉令师之来的?”

  南振岳躬身道:“在下只是经过这里……”

  闯尊者下颚微仰,作出会意之状,洪声笑道:“是了,小施主定是看到令师信符,才进来的?”

  这位大和尚当真想到就说,也没想想托塔天王的信符,是挂在石笋丛中,南振岳就是像一头飞鸟,打上面飞过,也不容易发现,又不是必经之地。

  玉真子听得心头一震,问道:“大师,这位小施主是王大侠的……”闯尊者晃着脑袋,大笑道:“不错,他就是托塔天王的高弟。”

  这下,听得玉灵子也不由朝南振岳注意起来,但他看清南振岳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孩子时,冷傲的脸上,不期又泛起轻蔑之色!玉真子打了个稽首道:“无量寿佛,小施主原来是王大侠的传人,贫道多多失敬,不知小施主如何称呼?”

  南振岳慌忙还礼道:“道长好说,在下南振岳。”

  玉真子道:“贫道武当玉真子,这是三师弟玉灵子。”

  南振岳朝两人抱拳作揖,连称“久仰”,玉灵子似有轻视南振岳之意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

  南振岳生性谦和,虽觉玉灵子似有轻视之心,但也不在意上。

  玉真子接着说道:“贫道要想请教,令师信符在此地出现,小施主可知其中原委吗?”

  闯尊者道:“不错,小施主快快请说。”

  南振岳道:“石笋上所挂信符,是家师二十年前留赠黑风婆的。”

  闯尊者道:“令师曾把信符留赠黑风婆?那是为了什么?”

  南振岳道:“二十年前黑风婆败在家师手下,当时家师曾提出两个条件,一是从此不许横行妄杀,二是不许再在扛湖走动,留下这张信符,就是替他解围用的尸玉真子望着闯尊者,沉吟道:“黑风婆的确是二十年前,突然失踪,那时咱们九大门派,亦曾派人四出查访,始终没找到她的踪影,原来是败在令师手下,才消声匿迹,此后果然没有再在江湖出现过,”

  闯尊者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若非小施主说出原委,二十年来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这段经过,哈哈!托塔天王在此既然留有信符,此事自然可信,两位道兄,咱们走吧!”

  玉灵子看了石笋上挂着的信符一眼,忽然冷笑一声,道:“大师且慢,这位小施主说的,二十年来,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,不知是否可靠?”

  闯尊者怔了一怔道:“想来不会有错了。”

  玉灵子道:“托塔天王,数十年名满武林,但很少有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,金塔信符,见过的人也不多,但传他信符之人,必须以右掌相示,还不曾听说过贴在纸上的。而且二十年来,托塔天王王大侠久已不在江湖走动,金塔记号,人人均可仿制,焉知其中无诈?”

  南振岳听他这般解说法,心中不禁一凛,暗暗想道:他此话说得不错,黑风婆这份记号,不要是假冒的才好!闯尊者也是一呆,接着笑道:“道兄顾虑极是,但这位小施主,确是王大侠的传人。”

  玉灵子道:“贫道斗胆,想请教大师怎知他真是王大侠的传人?”

  闯尊者大笑道:“这个错不了,贫僧虽是听百忍师兄说的,但百忍师兄曾亲眼看到他出示王大侠的金塔信符……”

  玉灵子道:“经过如何,大师能够明白见告吗?”

  闯尊者道:“道兄见询,自当奉告。”

  接着就把黑风婆门下,盗取大旃丹之日,南振岳正好经过嵩山,和僧侣发生误会,后来百忍师兄亲自赶到,南振岳出示托塔天王信符之事,大略说了一遍。

  “大师,此子只怕未必可靠!”

  闯尊者环目精光一闪,奇道:“道兄必有所见?”

  玉真子素知这位三师弟个性虽傲,但平素为人精明,他如此说法,也许真有什么发现,因此两道目光,也只是注视着他,并没开口。

  玉灵子朝南振岳冷冷一笑,转目望着闯尊者说道:“托塔天王王大侠名震武林,但人却是神龙见首,当今之世,见过他的人,可说是寥寥无几,近二十年来,久已没听到他的信息,此子是不是王大侠传人,实有疑问。”

  闯尊者,玉真子,都似为他言词所动,连南振岳也听得暗暗点头。

  玉真子接道:“贫道听说王大侠的金塔信符,非遇重大事故,断不轻传,此子途经少林,引起误会,原是——件极小之事,不难片言可决,纵有疑嫌,也毋用取出金塔信符。”

  他说到这里,微微一顿,又道:“第二件可疑之处,少林寺失丹之日,此子正好途经少林。今晚咱们赶来此地…此子也正好在此,岂非太以凑巧?”

  南振岳虽觉他说来有理,使人无以反驳,但也不甘缄默,淡淡一笑道:“道长不知疑心在下些什么?”

  玉灵子突然目光电射,厉声道:“如若贫道推断不错,你就是盗取少林寺大旃丹的黑风婆门下!”

  闯尊者听得脸色突然大变,口中噢了一声!南振岳微微一笑道:“道长如若说的不对呢?”

  玉灵子先是一怔,继而冷笑道:“贫道走了一辈子江湖,难道还会被你瞒骗得过?你既在嵩山假冒了一次王大侠金塔信符,这石笋上挂的,自然也是假的无疑!”

  说到这里,回头朝玉真子、闯尊者,道:“大师,师兄,黑风婆准是躲在此山洞之中,咱们破洞进去,不难找到!”

  用手一指休门,猛地朝前跨去!南振岳心头一震,身形倏然后退,一下挡在两支石笋中间,口中喝道:“道长且慢!”

  玉灵子目光冷厉,朗朗一笑道:“如何,贫道说你是黑、风婆门下,这回你现出原形来了吧?”

  闯尊者这下也深信不疑,环眼瞪得滚圆,洪声喝道:“想不到你真会是黑风婆门下!”

  脚下虎地一步,跨到南振岳右侧!他这一逼近,四个手执禅杖的夹袖僧人,同时跟进,守住洞口,双方大有立即动手之意:南振岳皱皱眉头,抬脸道:“大师也怀疑在下?”

  闯尊者怒声道:“事实如此,难道你还想抵赖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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