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東方玉 > 起舞蓮花劍 | 上页 下页


  右首黑衣人猝不及防,劍鋒當胸劃過,口中驚「啊」一聲,身子堪堪往後躍退了兩步,便自倒下。

  左首黑衣人見機得快,迅即向左閃出,但他連拔劍都來不及,駱長青身形電旋,長劍如輪,追蹤劈到。

  左首黑衣人急急身子一側,向右避開,他焉知駱長青早已料敵先機,他上身向右閃避,豈非正好閃到駱長青的左首?

  駱長青左手烏黑劍鞘啪的一聲,戳在左首黑衣人肋下「血阻穴」上。

  就在駱長青出手之時,那高大漢子發覺情形不對,立即趁勢一刀,朝駱長青腦後劈來。

  駱長青冷冷一哼,旋身發腿,一腳蹬在他後腰上。

  那高大漢子一刀落空,一個狗吃屎,往地上撲去。

  駱長青抬手一劍從他後心刺入,抽劍回身,走到左首黑衣人面前,劍尖頂在他喉嚨口,冷聲道:「駱某先想聽聽你們頭兒的姓名,朋友不會不肯說吧?」

  左首黑衣人穴道受制,身不能動,一張臉綻起了青筋,瞪著駱長青,幾乎要冒出火來,但卻一句也不吭。

  駱長青朝他冷峻的一笑,說道:「駱某想聽的話,朋友如果不肯說,那就逼著駱某對你不客氣了。」

  手把稍微用力,鋒利劍尖就刺入他皮肉,冒出一縷鮮血來。

  左首黑衣人張了張口,似想說話,但依然沒有作聲。

  駱長青道:「朋友要想在駱某面前充英雄……」

  話未說完,忽然發現黑衣人臉色不對,心頭一動,抬手就是一個耳光,拍了過去。

  這一掌拍到黑衣人臉上,他身形晃動,「砰」的一聲,跌倒下去。

  駱長青急忙俯身注目看去,只見黑衣人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,不覺怵然道:「服毒自戕,這些賊黨到底是何來路?」

  他伸手在黑衣人懷中搜索了一陣,取出來的除了幾兩碎銀子,身邊只有一個青瓷小瓶,打開瓶塞,還沒聞已有一股強烈刺鼻的怪味,心中嘿然道:化骨散,這倒正好!

  當下就挑了少許,撒在黑衣人臉上,然後又走到右首黑衣人身邊,也仔細搜索了一遍,仍然一無所得,再去搜索高大漢子,身上什麼也沒有。

  他同樣在他們屍體上撒了「化骨散」,取出三人兵刃,丟入林中,找了一棵大樹根下,把三件兵刃埋入土中。

  等他回身走出,三具屍體業已化作三灘黃水,漸漸沒入土中。他拍拍雙手,舉首向天,自言自語的道:「狄明揚自會有武大先生收留他的,我就可以毫無顧慮,踏遍天涯海角,也非把這些歹徒的根挖出來不可!」話聲一落,騰身飛掠而去。

  ***

  狄明揚今年十六歲了。

  他和武大先生住在一起,已經整整五年。他來的時候還只有十二歲,如今已是一個頎長的大孩子。

  武大先生是個矮胖老人,臉色紅潤,到了九十開外,還有一頭黑髮,一口潔白的牙齒,連說話也尖聲尖氣像個童子。

  他早已不問塵事,住在一幢小茅屋裏,只有一個小小的客堂和一間臥室,平常從不留人,也從沒有人去找他。

  狄明揚會被武大先生留下來,是因為狄明揚褲帶上佩著一枚八卦銅錢。這種銅錢,每個小孩子身上都曾佩帶的,因為佩了這種八卦銅錢據說可以辟邪;但武大先生卻說這枚八卦銅錢是他一個老朋友的,才把狄明揚收留下來。

  說起來狄明揚既沒拜武大先生為師,只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小客人而已,他當然也沒有傳他武功。

  其實武大先生也從沒有練過武功,他早睡早起,生活和平常人一樣,閒著沒事,就教狄明揚讀些四書五經,諸子百家,就像是個老冬烘。

  只是他睡覺很怪,他根本從沒躺下來睡過。

  武大先生睡覺的時候都是兩手托地,兩腳叉天,倒豎蜻蜓睡的。

  狄明揚和他睡在一個房間裏,初來的時候,覺得好奇怪,後來武大先生要他在睡覺前試著練習,他練了一段時間,慢慢的也可以倒豎得久些,如今五年下來,狄明揚已可支持到一兩個時辰。

  狄明揚心裏時常惦記著爹,惦記著娘,也惦記著駱伯伯。其實駱伯伯和他相處的時間並不長,就是那天爹沒有回家,駱伯伯趕來告訴娘,是爹要他把自己送到武老人家這裏來的,一路上有許多壞人攔擊駱伯伯,都被駱伯伯打退了。

  自從到了武老人家這裏,駱伯伯也一直沒有來過。他也問過武老人家,據武老人家說:要自己滿二十歲,爹和駱伯伯才會來接自己。

  一晃眼,就是五個年頭,狄明揚每天都希望自己快些長大,快些到二十歲;但如今他還只有十六歲。

  住在山上,除了讀書,他也時常到山上去玩,在山嶺上追逐猴子,或是爬上樹去捉小鳥,只是武老人家一再告誡著他:山上玩可以,下山只能到半山腰的戈止亭為止,要是不聽他的告誡,就得處罰。

  因此五年來,狄明揚甚至連戈止亭都很少去。

  ***

  這是八月中秋之夜。

  月到中秋分外明,武大先生特地從山下買來了一盒月餅,烹了一壺茶,和狄明揚共度中秋,在茅屋外面賞月。

  賞月,當然要比平時睡得晚了。

  武大先生平日很少說話,今晚當然也不會例外,他喝著茶吃了兩個月餅,就摸著頦下一把連鬢黑鬚,尖聲笑道:「狄明揚,時間不早了,此時初更已過,你該去睡了。」

  狄明揚問道:「老人家呢?」

  「唔!」武大先生道:「老夫還不想睡,你快去睡吧!」

  狄明揚不敢多說,口中應了一聲,就一個人回進屋去。

  每晚,睡覺以前,狄明揚都得跟武老人家一樣,先練豎蜻蜓,總得練上一兩個時辰,才能睡下,但睡到四更光景,又得起來再豎,一直要豎到天色微明,才起來盥洗。

  這是五年來習以為常,每晚的必修科目,武老人家說過,這倒豎蜻蜓,可以延年益壽,白髮變黑,齒牙重生,這些,狄明揚當然無法體會,他頭髮未白,齒牙也沒掉;但狄明揚可以感覺到的是耳目敏銳,步履輕捷,這倒是事實。

  現在他就在房裏兩手支地,兩腳朝天,倒豎著蜻蜓。本來一個人倒立的時候,必然氣粗心浮,呼吸不暢,但武老人家有他倒豎的法門,那就是調理呼吸,使不順的氣機,轉為暢通無阻,這樣倒立和平時一樣,毫無困難了。這一點狄明揚經他五年訓練,自然早就可以做到了。

  時間慢慢的過去,狄明揚雖然倒立著,依然呼吸均勻,氣機暢通,是以毫不覺得時間逐漸溜走。等他倒立完畢,差不多也已是子夜了,站直身子,準備就寢。

  中秋嘛!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,從窗戶射進來的月光特別明亮,他目光一抬,發現武老人家還沒回來睡覺,心中暗暗覺得奇怪。

  武老人家從沒這麼晚還沒睡覺的(武老先生的睡覺,就是豎蜻蜓,但他把豎蜻蜓叫做睡覺的。)今晚他老人家怎麼了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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