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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九


  浣花夫人此刻已為簫聲所吸引,站在那裏,凝神傾聽。

  白少輝只當賽諸葛要以自己的簫聲為號,只要簫聲一起,預先埋伏的高手定可發動。

  那知吹完一曲,仍不見有人現出身來,浣花夫人卻依然靜立如故,似是聽出了神,心中不覺大急。但「九轉簫曲」一經吹起,真氣循環,不能自已,只好繼續吹了下去。

  簫聲一折,聲調突然大變,剎那之間,如怒潮澎湃,汪洋一片,如暮鼓晨鐘,發人深省!

  浣花夫人似是受了簫音的強烈感染,目光之中,既像滿含憤怒,殺機隱現,但卻又流露出戒懼之色,似有怯意!

  一襲披風,在夜風中不住的飄拂,只是逡巡不前。

  簫音三折,突似雷霆驟發,金鼓齊鳴,大有風雲色變,山河震撼之力!

  浣花夫人敢情已聽出吹的是「九轉簫曲」了,驀然抬起頭來,色厲內荏,大聲問道:「來的可是無名道長麼?」

  她功力深厚,這一句話,鏗鏘有力,雖在簫聲之中,依然清晰可聞!

  白少輝正在一心一意的吹簫,縱然聽到了,也不會出聲回答,震耳簫音,依然洋洋盈耳,動人心弦。

  浣花夫人等了半晌,不見有人回答,仰首說道:「瞧在道長分上,我就饒過他們一次。」

  說罷,恨恨的一跺雙腳,身形騰射而起,去勢如電,朝來路投去,轉眼之間,走的無影無蹤。

  白少輝沒想到浣花夫人只問了一句話,就會突然捨之而去,目送她身形遠去,強敵已逝,心頭不覺一寬。但九曲未終,口中仍然繼續往下吹去。

  東方漸漸透出曙光,林間鳥喧,江上煙籠!

  簫聲戛然而止,江面上衝破晨霧,欵乃一聲山水綠,正有一條船緩緩朝岸邊駛來。

  白少輝呆的一呆,這下他當真對賽諸葛佩服得無以復加,這不是應了「九闋簫聲到客船」?不禁暗暗嘆道:「看來這一路上所遇到的事,早已全在他的計算之中了!」

  心中想著,只見艙門啟處,賽諸葛綸巾羽扇走出船頭,雙手一拱,仰臉朗朗笑道:「白老弟,簫聲退敵,快請下來吧!」

  清朗聲音,直送山頂。

  白少輝心中又是一動,越發證實自己的猜想不錯,這就起身往山下走去。

  到達山腳,賽諸葛和少林大智大師、武當玉虛子、衡山南雲道長、形意門邵元沖等人,一同登岸。

  他們雖已換過衣衫,但為了掩人耳目,依然是俗家打扮,茅屋中九毒娘子、范殊、香香三人,也聞聲奔出。

  九毒娘子趕緊走上前去,躬了躬身道:「屬下參見軍師。」

  賽諸葛慌忙還禮,笑道:「護法一路辛苦,不可多禮。」

  他們說話之時,范殊也很快走到白少輝身邊,問道:「大哥,我們都睡著聽你吹簫,這簫吹的真好,美妙極了,我們全都聽出了神,直等你把簫吹完,才知天色已經大亮,大哥,昨晚沒事情吧?」

  白少輝笑了笑道:「事情雖沒發生,但也驚險的很,浣花夫人親自趕來了。」

  范殊睜大眼睛道:「大哥和她動過了手?怎的我們會一無所知?」

  白少輝道:「沒有,她只在屋前站了一會,大概認為吹簫的是我記名師傅,就轉身走了。」

  范殊還待再問,賽諸葛已經走了過來,含笑道:「白老弟連闖三關,替山人把強敵都擋回去了,今天咱們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一天了。」

  口中說著,一面朝幾位掌門人抬手肅客,進入茅屋。

  原來這座茅屋後面,另有三間茅舍,賽諸葛為了幾位掌門人暫時不宜洩露身分,把他們安置在後面茅舍之中。一面囑九毒娘子,負責守護茅舍,不准任何人進去。

  白少輝因兩河口棄船之時,明明有兩條船,但此刻就只有賽諸葛等人乘船而來,不知另一條船上的人,去了那裏,

  他心中惦念著義父,正待向賽諸葛問義父下落,但見他只交代了九毒娘子幾句,就匆匆往屋後走去,一時只好忍了下來。

  九毒娘子因大家已有兩晚沒有睡眠,自己奉命守護茅屋,就要白少輝、范殊、香香三人回房休息。

  這一天,大家都在九道梁休息,沒有上路。

  浣花夫人被「九轉簫音」嚇跑了,當然不會再有強敵趕來,這一天,也就是最平靜的一天了。

  翌晨,天色未明,就登船啟程,一連兩天,都在船上渡過。

  大家誰也不知道究竟要去那裏?反正賽諸葛肚裏的事,不到地頭,是不會告訴你的,誰也問不出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?

  直到第三天傍晚,船到嶺峪河,就捨舟登陸。一行人由武當玉真子領路,一路疾行,翻山越嶺,奔到初更時分,到達一座高峰之下。

  朦朧夜色中,但見山林間矗立著一座廟宇。

  玉真子腳下一停,拱拱手道:「前面就是白雞觀了,貧道替諸位帶路。」說完,當先朝那廟宇走去。

  范殊跟在白少輝身後,心頭甚是納悶,悄聲問道:「大哥,這是什麼地方了?」

  白少輝因賽諸葛對此行似是十分隱秘,心知必然又有事故,聞言只是微微搖頭,示意他不要多問。

 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,由玉真子領先,行近觀前,只見從門內迎出一名老道,打了個稽首,還沒開口。

  玉真子和他低低說了幾句,那老道連連點頭,轉身往裏行去。

  一行人都隨著老道進入了大門,穿過大殿,再折入長廊左面,不一回工夫,已經到了後院。

  這是一座清靜的精舍,四周梧桐繞屋,濃蔭匝地,桐影散滿窗前,顯得安靜幽雅已極!

  白少輝冷靜的朝四外一掃,但見精舍四周,桐影樹隊之間,隱伏著四五頭巨犬,看到自己等人,不吠不動,似是各有崗位,看來外人難越雷池一步。心中不覺暗暗忖道:「莫非哮天叟石中龍已經來了?」

  入了精舍,還有內室,內室中早已擺好了一席豐富素齋。

  那老道把眾人引入內室,突然噗的跪了下去,惶恐的道:「弟子玄清,不知掌門人蒙難,若非石大俠、戴大俠奉持掌門人玉符前來說明原委,弟子還一無所知,伏望掌門人恕罪。」

  他雖然跪了下去,但兩眼卻望著玉真子。

  皆因一行人中,除了賽諸葛身穿八卦道袍,其餘都是俗家裝束,沒有一個人的面貌像武當掌門玉虛子,他自然認不出來。

  玉虛子這時擺了擺手,徐徐說道:「玄清,你且起來,這是本門的劫運,為師叔的尚且遭人劫持,如何怪得了你。」

  說話之時,伸手從臉上揭下一張人皮面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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