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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五


  說話之間,綠珠、綠玉手上各自捧了一個木盒,並肩行了進來,走到兩人跟前來,把木盒放到几上,打開了盒蓋,裏面是四式精緻細點。

  綠珠溜了白少輝一眼,說道:「姑娘為了等白相公上船,同進早點,只怕早已餓了,兩位快請用吧。」

  白少輝目光一抬,只見湘雲粉靨微紅,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目,正好深情款款的朝自己望來,心頭不覺「咚」的一跳,趕忙避開目光,說道:「姑娘這……」

  湘雲沒待他說完,搶著笑道:「這般相待,在下如何敢當,是不是?」

  白少輝臉上一紅,囁嚅道:「在下……」

  湘雲搶著又道:「在下要說的,都被姑娘說去了。」

  兩婢站在一側,忍不住「噗哧」笑出聲來。

  湘雲妙目含注,抿抿嘴,笑道:「賤妾已經代相公說了,點心冷了不好吃,還是快吃吧!」

  白少輝也不再客氣,兩人用過早點,兩婢收了木盒,便自退出,同時拉上了艙門。

  湘雲理理鬢髮,問道:「相公可知道昨晚谷中出了大亂子麼?」

  白少輝故作一怔道:「在下不知道。」

  湘雲道:「昨日傍晚,據說有人假扮秋雲,以百花符令,向柴姑婆騙去無憂散解藥,後來那人竟又假扮賤妾,用迷香迷倒金鷹堂主,假扮金鷹堂主,率領五名金鷹衛士逃出谷去。」

  白少輝暗暗哦了一聲:「花小玉的姐姐若非假扮湘雲,如何近得了金鷹堂主?」

  一面故作吃驚道:「會有這等事,在下怎會一無所聞?啊,此人如何能夠輕易逃出谷去呢?」

  湘雲臉上似笑非笑,斜睨了他一眼,道:「谷姑婆驗看百花符令不假,自然放行了,不然,昨晚怎會突然要查驗百花符令呢?」

  白少輝道:「難道沒有被追緝回來麼?」

  湘雲道:「他們初更以前就出去了,直到快近四更過後,金鷹堂主才醒過來,那時正是夫人行功的時候,誰敢驚動?」

  白少輝暗自吁了口氣,看來花小玉姐妹,果然神通廣大,連浣花夫人運功的時間都算準了。

  湘雲含笑道:「白相公知道那人假冒金鷹堂主,帶出去的五名金鷹衛士是誰麼?」

  白少輝心頭微微一凜,暗暗哼道:「來了,她是想套自己口風。」

  一面故意問道:「那是什麼人?」

  湘雲眨眨眼睛,笑道:「你猜猜看?」

  白少輝心中罵了聲:「好狡猾的女人!」

  一面搖頭道:「這個在下如何猜得出來?」

  湘雲嫣然一笑,道:「這五個人說來相公並不陌生,他們呀,就是相公的好友王立文、錢二、趙三、卓七和金毛吼金一凡……」

  白少輝聽他說出「相公的好友」五字,心間不覺一震,但臉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,淡淡一笑道:「在下和他們也只是萍水相逢,談不上交情。」

  湘雲雙眸凝注,又道:「相公可知道賤妾這次出谷,是幹什麼去的?」

  白少輝道:「這個在下不敢預聞。」

  湘雲目光一溜,低聲道:「我是奉命追緝他們去的,這多年來,我從沒見過夫人有這般盛怒,所以紫薇壇主、白翎壇主都在天還沒亮,就兼程出谷去了。」

  說到這裏,行駛中的船隻,忽然停了下來。

  只見艙門啟處,綠珠匆匆進來,躬身道:「谷姑婆親自查驗權杖來了,姑娘快請出去。」

  這是山腹水道,四外黑黝黝的,覆蓋著巖石,水聲洪洪,小船已經靠著石崖停下來了,船身還在不住晃動。

  崖上挑著兩盞氣死風燈,燈下放一把椅子,一個頭戴黑絨包頭,身穿黑衣的老婆婆,大馬金刀坐在椅上。

  身後伺立兩個黑衣大腳婦人,俱都臉目森冷。

  小船才一靠岸停住,其中一個大腳婦人立時喝道:「船上是什麼人?」

  湘雲早已率同二婢,和白少輝一起走出船頭,躬身道:「婢子湘雲率同綠珠、綠玉,奉夫人金令,出谷辦事,叩見谷姑婆。」

  說話之時,從懷中摸出符令,雙手遞上。

  那大腳婦人伸手接過,目注白少輝問道:「這人是誰?」

  湘雲答道:「他是新任青鸞壇護法白少輝,也是奉有夫人金令,出谷去的,只是和婢子隨行,並非一起的。」

  大腳婦人冷聲道:「既非一起就得交驗符令。」

  白少輝也從懷中摸出百花符令,遞了過去。大腳夫人把兩塊符令,恭恭敬敬的送到谷姑婆面前。

  這時另一個大腳婦人飛身上船,在前後艙搜查了一遍,最後又查驗船上水手們的腰牌,才回上岸去。

  谷姑婆一聲不作,只點了點頭。

  先前那個大腳婦人把兩塊符令送還給湘雲、白少輝兩人,說道:「你們可以開船了。」

  湘雲朝岸上躬身道:「多謝谷姑婆。」

  回到艙中,綠珠、綠玉拉上艙門,便自往後艙退去,小船開始鼓浪前進,朝外駛去。

  湘雲瞧著白少輝微笑道:「宮中規定,凡是出谷的船隻,下船之後,兩個時辰之內,窗門都須緊閉,不准任何人偷窺。」

  白少輝心中暗想:「她們這般規定,無非是不讓外人知道百花谷的方向,但花小玉姐妹,依然混了進去。」

  一面問道:「那麼進來的船隻呢?」

  湘雲笑道:「進來也是一樣,到了一定的地方,就得把門窗閉上。」

  她有意無意的望了白少輝一眼,又道:「相公奉有夫人密令,許你便宜行事,那就是說,在你必須趕回百花谷的時候,自會有人接引,用不著你操心。」

  白少輝道:「在下要如何與他聯絡?」

  湘雲笑道:「待會我自會告訴你的。」

  白少輝心中暗想:「自己重入百花谷,原是救人來的,如今王兄、金兄等人,全已脫險,我再也不會回谷去了。」

  時間漸近中午,綠珠、綠玉推門進來,收過茶碗,擺上了午餐。

  白少輝想起昨晚花小玉的姐姐,曾有途中相候之言,但自己和湘雲同船,等於被人監視,一時無法擺脫。

  正在沉思之際,只聽湘雲低笑道:「白相公,你好像有什麼心事,飯菜都擺好了,快請用飯吧,送君千里,終須一別,飯後,你也好上岸啦。」

  白少輝心頭一驚,連忙抬頭道:「在下到地頭了麼?」

  湘雲嫣然一笑道:「再過頓飯時光,就駛出百花谷禁地了,那裏派有專人接待,你奉夫人金諭,出谷辦事,等辦完了事,自然要回谷覆命,屆時只要出示百花符令,自會替你準備船隻。」

  白少輝道:「姑娘也在這裏上岸嗎?」

  湘雲望了他一眼,微笑道:「百花谷第一禁令,就是各人奉命行事,不准互相探詢,那自然是為了防範洩漏機密。賤妾已經告訴過你,此行是奉命追緝王立文等人去的,至於我的行蹤,那不能奉告了。」

  白少輝連忙拱手謝過,說道:「在下不諳谷中禁條,還望姑娘恕罪。」

  湘雲嗤地笑道:「我要是對你存有防範之心,那就不會告訴你了。」

  兩人匆匆用過午飯,果然不多一會,綠珠、綠玉過來推開了船窗,江風徐來,使人精神為之一爽。

  白少輝舉目望去,只見江面不寬,但兩岸岔港極多,小船緩緩在一處岸邊停了下來。

  湘雲起身道:「白相公可以上岸了,前面自會有人接待,恕賤妾不送。」

  綠珠替白少輝打開艙門,白少輝拱手道:「在下告辭了。」

  走出船艙,一躍上岸,只見湘雲揮了揮手,小船立時橫開船頭,如飛駛去。舉目四顧,這裏是一處靠近大江的荒僻所在,山巒起伏,荒林草長,附近根本沒有人煙!

  想起湘雲說的「前面自會有人接待」,自然不會有錯,這就信步望前行去。

  走了差不多半里光景,剛到一座山腳下,只聽蹄聲得得,一匹健馬,從身後疾奔而來,馬上坐著一個黑色勁裝的大漢。

  白少輝正待讓路,那漢子奔到近前,突然翻身下馬,牽著馬韁,神色恭敬的朝白少輝躬身道:「白護法請上馬。」

  白少輝微微一怔,問道:「兄臺是替在下安排的座騎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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