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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藍如風道:「二哥總看到了,方才那些舞龍舞蜈蚣的壯漢,看去身手都不弱呢,這些人,自然都是仙姑的手下了。」

  史元輕哼道:「就算是她羽黨,又能怎樣?」

  徐少華道:「我們且看到了戌時,娘娘臨壇,說些什麼?」

  史元道:「大哥真的相信娘娘會臨壇?」

  徐少華笑道:「娘娘臨壇,當然只是騙騙愚夫愚婦的,我們此來,原是想看看她究竟玩些什麼花樣的,她對我們盛筵款待,如待上賓,只要他們安分守己,不作害人勾當,也就算了。」

  史元披披嘴道:「出家人如此奢華,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。」

  徐少華沉吟道:「丐幫那名化子,不知是不是她毒死的?方才,好像有丐幫的人來找她……」

  史元道:「大哥,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?」

  他是個好事的人!

  徐少華道:「賢弟魯莽不得,她也許要試試我們,此時不可出去。」

  史元道:「那要什麼時候出去?」

  徐少華壓低聲音道:「我們且待看過娘娘臨壇之後再說。」

  桃花宮第二進右首,有一座精緻的小花園,三間精緻的小樓。

  小園前面是一座圓洞,有兩扇朱漆大門,釘滿了金光閃閃的銅釘,門上懸有一塊長方型白底朱字的小木牌,上書:「禁止擅入」四個字。

  這是桃花宮的禁地,沒有宮主之命,任何人也不准進去,因為這裏是宮主居住的所在地。

  現在已經快近初更。

  小園前面正有一個身穿古銅長袍的瘦高老者急匆匆朝圓洞門行來,他腳下方自一停,兩扇朱門便已呀然打開。

  從門內走出一名黃衣少女,朝瘦高老者躬身一禮,說道:「宮主請侯總管進去。」

  原來這瘦高老者正是桃花宮的總管侯如海,聞言點點頭,舉步跨入。

  黃衣少女立即掩上了朱漆大門,手提宮燈,走在前面領路,兩人穿行花樹,來至精舍樓下。

  黃衣少女回身道:「侯總管請。」

  侯如海跨入一間精緻的起居室,只見宮主(玄衣道姑)坐在上首一把高背雕花椅上,眼光一抬,嬌柔的問道:「侯總管,你事情辦得如何了?」

  侯如海神色恭敬,抱拳道:「屬下特來向宮主覆命的,這位賈總管,聽他說話的口氣,極像是老放江湖的人,其實他只是嘴上胡亂吹噓,武功並不高,江湖門檻也似懂非懂,是個光殼子的人。」

  玄衣道姑問道:「你試過他了?」

  侯如海道:「屬下和他喝酒之時,裝作無意,用酒壺嘴輕輕碰他右手肘『捉筋穴』,他根本一無所覺,但酒杯卻舉不起來了。當時他用左手拼命揉著手肘,還說這是他的老毛病,風濕症,時常會發,發起來就是提不起手來。」

  玄衣道姑注意的道:「會不會是故意裝作出來的?」

  「不像是裝作的。」侯如海接著道:「他揉了半天,幾乎連老臉都急得脹紅了,屬下就說:『兄弟略諳推拿,賈總管要兄弟給你試試』?他欣然道:『好極!小老兒風濕症發的時候,就是找人推拿,那種手法,叫做推過宮穴,只要血氣通順了,慢慢就會好。』屬下笑道:『那叫推宮過穴』,兄弟學的就是『推宮過穴手法。』他連連點頭道:『對,對,小老兒說錯了,就是『推宮過穴』,你老哥會『推宮過穴』,那真是好極了。』屬下就故意給他推拿了一陣,才替他解開『捉筋穴』,他很高興的直是誇獎屬下,還問屬下會不會點穴法?說他師傅昔年也曾教過他點穴法,他練了半年,嫌人身穴道太多,記都記不住,就沒興趣再練了。屬下問他尊師是誰?他說是從前在金陵城裏開練武場的老拳師顧有福,是少林俗家一派,還在直隸府鏢局裏當過鏢師,那也只是二三流的角色。」

 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,問道:「後來呢?」

  侯如海道:「後來他又吹酒量如何大,是小時候在一家酒坊當學徒的時候練出來的,但屬下和他喝了幾碗,他就醉態畢露,連酒裏做過手腳都一無所知,終於醉倒了,屬下扶他入房,還吐了屬下一身穢物。」

  玄衣道姑問道:「東西可曾找到了嗎?」

  侯如海道:「他身上除了銀票和幾錠碎銀子,就別無他物。」

  「這怎麼會呢?」玄衣道姑蛾眉微攏,說道:「江湖傳言,這件東西明明落在一個叫賈老二的手裏,白骨門派人追蹤他下來,就敗在一個姓徐的少年手裏,莫非會在姓徐的身上?」

  他們說的,敢情就是秋水寒了!

  侯如海道:「這也有可能……」

  忽然目光一抬,問道:「宮主……」

  玄衣道姑點頭道:「我自有道理。」

  再說丐幫廬州分舵分舵主吉直夫,和他兩個手下,被招待在前進賓舍之中,晚餐之後,就各自回房就寢。

  吉直夫一心以為鴻鵠將至,心頭好不興奮,獨自坐在窗下,愈想愈得意,天鵝肉終於到口了。

  好不容易熬到初更時分,突聽房門外響起極輕的兩聲彈指聲音。

  吉直夫慌忙掠到門口,開出門去,只見門外站立著一個黃衣妙齡道姑,正是方才殿上招呼自己的那個道姑!

  妙齡道姑臉含笑容,打了個稽首,低聲說道:「吉舵主,宮主有請,吉舵主請隨貧道來。」

  吉直夫早就望眼欲穿,聞言大喜道:「有勞姑娘了。」

  黃衣少女沒有作聲,只是手提宮燈,蓮步細碎的低著頭走路,由長廓進入第二進,再從右首一道腰門步出。

  行沒多遠,前面已有一道圍牆,擋住去路,中間一個圓洞門,緊閉著兩扇朱紅大門,門上釘有白底朱字的「禁止擅入」小木牌。

  黃衣妙齡道姑走近朱門,腳下一停,回身說道:「吉舵主,進入園門之後,就請不要再說話了。」

  吉直夫點頭道:「在下省得。」

  妙齡道姑道:「那就請隨貧道進去。」

  說完,右手輕輕一推,兩扇朱門就呀然開啟,舉步走入。吉直夫跟著她跨入圓洞門。

  妙齡道姑隨手關上木門,就走在前面領路。

  這是一座花木扶疏的花園,中間有一條白石鋪成的道路,兩邊是濃密的花林,一直通到一幢樓宇前面。

  妙齡道姑領著吉直夫跨上石階,進入中間一間起居室,接著朝起居室裏首走去,吉直夫當然也跟著走去。

  轉過屏風,壁間又有一道門戶。

  妙齡道姑沒有作聲,走到門前,伸手朝壁上按了兩按,只見一道門戶緩緩向旁移開,就當先走入。

  吉直夫舉目看去,門內竟然一片幽暗,不見一絲燈光。他曾聽宮主說過,今晚要在密室相見,他心頭一陣波動,暗忖:「大概這門內就是密室了。」急忙跟著走入。

  這一跨入門內,登時覺得奇怪,因為門內並不像一間房屋,竟似一條寬敞的走廊,才走了兩步,只聽砰然輕響,身後門戶已自關了起來。

  吉直夫一聽聲音,就已聽出那是一道鐵鑄的門。這一點,他倒並不覺得奇怪。因為既是「密室」,當然是十分隱秘的地方了。

  妙齡道姑手提宮燈,一直朝前行去,吉直夫也緊隨她身後而行,估計約走了十幾步路,就已走到盡頭。

  耳中聽到地底響起一陣輕震,迎面又有一道門自動打開,妙齡道姑已經走了進去。

  吉直夫感覺到有一股涼風從門內吹出,經驗告訴他這股涼風,吹到身上寒颸颸的,該是從地窖中吹出來的。

  由此可見宮主的密室是在地窖中了。好個婆娘,原來她慣在地窖中作樂的!

  吉直夫是應約幽會來的,當然是毫不懷疑,跟著走去。

  這裏可說伸手不見五指,只有走在前面的妙齡道姑手中提著一盞宮燈,地勢緩緩向下延伸。

  她手中宮燈下垂,燈光照在地面上,所能看到的只是數尺方圓,四外依然一片漆黑,什麼也看不到。

  往下走了幾十步,就已到了平坦之處,又走了十幾步路,妙齡道姑忽然站住,回身道:「吉舵主請進。」

  話聲甫落,身前不遠,已經響起一陣軋軋輕震,一道門戶緩緩開啟,登時有柔和明亮的燈光照了進來。

  密室到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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