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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但聽一陣「嗤」「嗤」輕響,同時從他手指上,飛出六道白線,分賂六個苗女激射過去。六道白線,同樣擊穿木板,往牛角中落去。

  但落者自落,激射的白線,依然源源不絕,隨著白士英的手指連彈,此去彼來,絲毫不亂,真有手揮五弦,目送飛鴻之妙!

  霎那之間,天井上空,已被那六道白線,參差互見,飛灑如雨,蔚為奇觀!

  天風吹來,一院俱是濃郁的酒香!

  耐德、孟族長,早已看得呆了。

  就是信天翁、綠袍判官等三人,也弄不清白士英指上彈出來的究竟是真氣?還是暗器?

  這三人中間,自以信天翁的年紀較大,閱歷較豐,此時凝足目力,朝白士英仔細看去,但覺這道白線,竟然是從白士英「少澤」、「商陽」、「關沖」、「少商」、「中沖」、「少沖」六個穴道中發出來的。(此六穴為手三陰,手三陰六經起穴,均在手指間)這一下,真看的信天翁悚然變色,低呼了聲「六經真氣」!

  綠袍判官司空曉湊上一步,壓低聲問道:「翁老,何謂『六經真氣』?」

  信天翁濃眉微攏,低低的道:「據說『六經真氣』是昔年一位練氣士所創,能練氣成形,豎逾精鋼,無物不摧,後人把它稱為『無形劍』……」

  「無形劍!」

  綠袍判官身軀一震,不信的道:「這小子有多大的年紀,會練成『無形劍』?」

  就在他們低聲交談之時,白士英雙手一收,六條互相飛射的白線,同時倏斂,雙手連拱,含笑道:「獻醜,獻醜!」

  耐德、孟族長、孟雙雙一起紛紛鼓起掌來。

  白士英躬身致謝,然後朝孟雙雙招了招手。

  孟雙雙迅快的奔了過去,嫣然一笑,問道:「白哥哥,你要我過來,有什麼事嗎?」

  白士英朝六名苗女一指,說道:「她們牛角中盛的酒,你要她們送到耐德,孟族長和幾位賓客面前驗看。」

  孟雙雙眨動雙目,驚奇的道:「牛角裏盛的是酒!你從那裏變來的」

  白士英笑了笑道:「那是我方才喝下去的酒,我用內功把它從手指上逼出來的。」

  孟雙雙哈的笑道:「白哥哥,原來你有很高的武功,我還當你變的是戲法呢!」

  他們站在天井中間,話聲說的不響,大家自然不會聽到,但見孟雙雙喜孜孜的朝六個苗女招了招手。

  六名苗女立即捧著牛角走了過去。孟雙雙向她們嘰嘰咕咕的說了一陣苗語,然後領著她們朝簷前走去。

  她先朝耐德、孟族和用苗語解釋了一遍,然後命六個苗女手捧著酒箭穿了孔的木板,和盛著酒的牛角,送到大家面前,讓他們驗看。

  孟族長聽了女兒的解說,臉上露出不信之色,他先伸手從苗女手取過木板,仔細看了,然後又取牛角,湊著鼻子聞了聞,不覺咕嘟咕嘟喝了下去,大笑道:「好,好,果然是酒,果然好戲法!」

  他說的當然是苗語。

  孟雙雙道:「爹,白哥哥使的是武功,不是戲法。」

  孟族長睜大雙目問道:「武功,這是什麼武功?」

  孟雙雙道:「我聽白哥哥說,好像是內功。」

  孟族長聽得大為高興,朝白士英一翹大拇指,連聲說:「好。」

  信天翁鼓掌道:「白老弟,你這一手,真是出色之至,老朽活了六十幾歲,像這樣精采的表演,還是第一次看到。」

  白士英連連拱拱手道:「老丈過獎,在下這點雕蟲小技,實在不值一哂。」

  孟族長已在抬著手道:「請大家入內飲酒。」大家依然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。

  耐德舉起牛角,朝白士英道:「白先生不但醫道高明,一身武功,同樣已臻上乘境界,老身敬你。」

  說完喝了一口酒。

  孟雙雙看娘向白哥哥敬酒,心頭大是高興,因為娘是耐德,不僅代表孟家苗,而且也是九里龍四個村的領袖,娘向白哥哥敬酒,這是有著特殊寵榮的意味存在,她急忙暗暗扯了白士英一下衣角。

  白士英慌忙站起,恭敬的道:「耐德過獎,在下愧不敢當,在下應該敬耐德的。」

  說著雙手捧起牛角,大大的喝了一口。

  耐德縱然自幼受老耐德的教誨,能說一口漢語,但總究是苗人,苗人喜歡人家當面奉承,她看白士英彬彬有禮,心頭自然高興。

  丈母娘看準女婿,只要看中意了,就越看越中意。

  耐德放下牛角,含笑道:「白先生請坐,老身還有話向你請教。」

  白士英依言坐下,欠身道:「不敢,耐德只管請說。」

  耐德道:「老身想問的,是白先生剛才使的,不知是什麼功夫?」

  白士英道:「在下只是用內功,把喝下去的酒,從手指逼出,說不上是什麼功夫。」

  信天翁呵呵一笑:「老朽倒知道這種功夫的名稱。」

  耐德看了他一眼,說道:「翁老請說。」

  信天翁一手摸著花白鬍子,說道:「據老朽所知,這種功夫,叫做『六經真氣』」。

  「六經真氣!」

  白士英聽得不勝驚異,自己不過以真氣,把喝下去的酒,從手指上逼出,武林中居然真會有這種功夫!

  原來眼前的白士英,正是劍公子石中英,他機緣巧合,居然會和三昧真君丁無病一見投緣,結了忘年兄弟,丁無病贈了他三顆「坎離丹」。

  這一路上,早已把「逆天玄功」練到十二成火候,一身真氣,順逆由心,因此他縱然沒有練過「六經真氣」,卻居然會無意巧合。

  這就是一竅通,百竅通了。

  信天翁點頭道:「不錯,據說『六經真氣』,創自一位練氣之士,練氣成形,無堅不摧,後人又叫它『無形劍』,乃是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奇學,不知白老弟從那裏學來的?」

  他利用耐德問白士英的機會,說出「六經真氣」來歷,當然。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最後這句話。

  白士英道:「在下只是把喝下去的酒,從手指逼出而已,根本不懂『六經真氣』,這名稱不是老丈說,在下連聽也沒聽說過。」

  綠袍判官司空曉心中暗道:「這小子不過二十出頭,那會什麼『六經真氣』,準是翁老兒看走了眼無疑!」

  孟族長能聽懂的漢語不多,眼看個信天翁和白士英說個沒完,酒也不喝,菜也不吃。

  苗人喝酒的時候,就很少廢話,他自然忍不住,舉起牛角,朝大家嘰咕說著,然後大大的喝了一口。

  孟雙雙忙道:「白哥哥,我爹說:大家多喝酒,多吃菜。」

  大家經孟族長這一說,果然開懷暢飲起來。

  綠袍判官司空曉等人,因白士英露了這一手,自知絕難在白士英手裏,討得便宜,自然不敢自取其辱。

  這一頓酒,直吃到未牌時候,才賓主盡興。

  白士英這回至少有了六七分酒意,張正林和他一起回到客房,但他又推說有事,匆匆的走了。

  這時但聽一陣碎細而輕快的腳步聲,從門外傳來,孟雙雙手中托著一個木盆走入,臉含嬌笑,說道:「白哥哥,洗把臉。」

  白士英看她親自給自己打來臉水,心中甚是過意不去,慌忙謝道:「多謝公主,在下如何敢當?」

  孟雙雙嫣然笑道:「喝了酒,洗把涼水,可以舒服些。」

  她輕盈的走到土坑前坐了下來,好像妻子侍候丈夫的溫柔。

  白士英捲起袖子,雙手捧著涼水,往臉上撲了幾下,然後從木盆中絞起面中,抹乾臉上水漬,有了幾分酒意,臉上發燙,洗一把涼水,真使人有清新鬆快的感覺。

  白士英感激的道:「公主真是想的周到。」

  孟雙雙嬌柔的仰起臉來,說道:「白哥哥,你就叫我雙雙好啦,公主、公主的多不舒服?」

  她一邊說話,一邊目光一溜,偷偷瞧他臉上看去。

  這一瞧,果然發現了奇蹟!

  他本來膚色黝黑,眉毛又粗又濃,但洗了這把臉,登時變成了另一個人!

 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,竟然是個玉面朱唇,劍眉星目的美少年!

  孟雙雙一時睜大眼睛,看的呆了!

  她沒想到白哥哥竟然是個俊美的白面書生,每一個少女心目中幻想的情郎!

  她不知是驚是喜,是高興?還是羞澀?心頭小鹿了一陣猛烈的跳躍,粉靨喜孜孜,口中不期低「啊」了一聲。

  白士英還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易容藥物,已被洗去,轉過身來,忽然發覺孟雙雙神色有異,只是盯著自己直瞧,心中正感奇怪!

  孟雙雙站起身幽幽的道:「白哥哥,你說,你是不是叫石中英?」

  白士英身軀驀然一震,目注孟雙雙問道:「孟公主,你是聽誰說的?」

  孟雙雙嫣然一笑道:「你自己去瞧瞧,你已經不是白哥哥了。」

  白士英伸手朝臉頰上一摸,不禁變色道:「是誰給你的洗容藥?」

  孟雙雙道:「這你不用問,我問你,你是不是石中英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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