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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彩衣老妪八杖连环的“天龙八杖”,每杖可以幻化八支杖影。八杖齐发,从四面八方,涌来的杖影,就有六十四支之多。

  而且每杖可虚可实,使人无法捉摸,是以三十年来,一直无人能破。

  要知任何一种兵刃,使到最快速的时候,都有幻影出现,但不论你幻影有多少,实际上总归只有一支兵刃。许多人捉摸不定,无法封解,是因眼花撩乱,看不清那些幻影中那一支实际兵刃。

  石中英目前功臻上乘,目力自然也不是平常人所能及,他持剑不动,直等六十四支杖影,伸至身前三尺之时,当然已经看清楚那些幻影中,只有八支杖形,才真正劈击而来的杖势。

  “八方风雨”是八卦门中最具威力,以守代攻的一招剑法,在石中英手中使出,力贯剑尖,气布剑身,自可化平凡为神奇,但没有石中英这样深厚功力的人,自然就无法使展出这等奇迹的剑招来了。

  闲言表过,却说彩衣老妪自然不信在一招之间,破解“天龙八杖”,还把自己震退了两步,会是“八方风雨”。

  她似是被遭受了戏弄,脸上突现大怒,双目也随着呈现出一片杀机,盯着石中英,沉喝道:“小子,你再接我一杖!”

  喝声出口,突然纵身一跃,飞落石中英面前,鸩头杖“呼”的一声,直向石中英迎面击来。

  这一杖来势虽然并不太快,但杖头却笼罩了石中英身前七处死穴,显然也是她凝聚全力的一击。

  因为杖势愈接近石中英身前,来势也愈见沉缓,石中英也已感觉到这一杖招式虽然简单,但潜力如山,逼人而来,几乎比方才八杖,威力还要沉猛得多!

  彩衣老妪在八杖无功之后,才激起了她好强之心,要以自己数十年功力,和石中英作最后一击!

  石中英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意,盘螭剑当胸直竖,双目紧紧盯在杖头之上,脸上一片肃穆。

  彩衣老妪白发飞扬,本来白净的脸上,已经涌现出浓重的杀机,杖势距离石中英面门,快到四五尺左右,突然吐气开声,发出一声沉喝,鸩头杖当头直落!

  适时石中英直竖的长剑,也随着朝上点出。杖、剑交接,传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!

  挟雷霆万钧之势的鸩头杖,竟被石中英一支软剑剑尖,顶个正着!

  彩衣老妪这一击,来势何等沉猛,但鸩头杖被石中英的剑尖顶住,再也无法下落分毫。

  彩衣老妪不禁狂怒,厉声道:“好小子,咱们就比比内力,老身倒是不信八十岁的老娘会倒绷孩儿,栽在你娃儿的手里!”

  喝声之中,手中鸩头杖随着加重了几分力道。

  石中英是柄软剑,他要顶住鸩头杖,自然也得贯注内力,此时彩衣老妪不住的在杖头上增加力道,不觉暗暗皱了下眉,说道:“老婆婆,咱们之间,并无深仇大恨,何必比拼内力?”

  彩衣老妪眼看自己继续加大力道,石中英依然以剑支杖,丝毫不见有吃力的模样,而且还能从容说话,心头又惊又怒,杖上的压力,也愈加愈重,一张清瘦的脸,呈现出一片青黄,两鬓白发,渐渐直竖而起,一身彩衣不住的无风飞扬。

  渐渐她一个人已经缓慢的离地而起,运起全力施为!

  一寸,二寸,三寸,身子不住的上升,杖头压力,也在不住的增加。

  石中英在彩衣老妪鸩头杖全力施为之下,顶着的剑尖,渐感不支,到了此时,你就是不想和她拼斗内力,也只好运起功力,和她比拼了!

  他连自己也不知道他内功究竟到了如何一个境界,但他这一提聚真气,由右臂贯入剑身,凝注剑尖……。

  这一剎那,彩衣老妪突然感到从剑尖上涌出一股巨大的无形潜力,但觉杖头一震,一个人身不由己,连杖带人,震得直飞而起!

  彩衣老妪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,她总究久经大敌,临危不乱,顺势在空中连翻三个觔斗,才算卸去震力,使用“千斤堕”的身法,落到地上,还是站立不稳,脚下踉跄,连退了两步。“笃”的一声,鸩头杖插入山石,足有四五寸深!

  等她站定身子,双目精芒如电,凝注着石中英,尽是狰厉之色,口中沉嘿一声,猛地双足一顿,一个人像大鹏凌空,掠上树林,踏着树梢而去,瞬息不见。

  石中英还不知道彩衣老妪是被自己内力震飞出去的,眼看她忽然舍了自己,腾空掠去,不禁摇了摇头,觉得这一场拼斗,真有些莫名其妙。

  自己和她无怨无仇,连彩衣老妪的来历都一无所知,却非逼着和自己动手不可!

  他仰首看着天色,收剑入鞘,举步朝西奔去。

  九天玄女宫第二进,穿出右首一道腰门,是一个小院落,庭前花木扶疏,一排三间精舍,黑黝黝的,并无灯火。

  朦胧月光照在走廊上,显得十分暗淡。

  一个苗条人影,此时默默的垂手凝立在精舍门口,黛眉微蹙,只看她不时的翘首望着星月,流露出焦灼的神色,就像怀着什么心事一般!

  突然,檐角轻风飒然,一道人影,疾如飞鸟,飘落阶前。

  那正是白发如银,手握鸩头杖的彩衣老妪。

  苗条人影心头咯的一跳,急忙躬身道:“桑师伯回来了。”

  她一双清澈的眼神之中,掩不住盼望和关切之色。

  彩衣老妪只望了她一眼,拄着铁杖,点点头道:“慧丫头,随我进去。”

  举步朝屋中行去。

  原来那苗条人影正是常慧,她不知怎的,一颗心老是安宁不下来,眼帘里老是浮现起石中英潇洒的人影,驱之不去。

  这时看到桑师伯脸色不善,更觉心头有些七上八下,又不敢多问,口中应了声“是”,紧随着彩衣老妪身后,跨进精舍,一闪身,抢到窗前桌边,打亮火石,点燃起油盏。

  彩衣老妪随手放下鸩头杖,在上首一张藤椅上坐下。

  常慧走到彩衣老妪身边,忍不住道:“桑师伯,他……走了么?”

  彩衣老妪嘿然笑道:“走了。”

  常慧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,急急问道:“你老人家觉得他武功如何?”

  彩衣老妪道:“唔,这小子果然高明得很,连师伯差点都吃大亏。”

  差点吃了大亏,那是暗示未吃大亏,但其实彩衣老妪是吃了大亏才回来的。

  常慧眼中不期闪过一丝彩色,偏着头问道:“这么说他足可对付姓许的了。”

  彩衣老妪轻轻一哼道:“姓许的一身所学,表面上似乎并不太强,但据老身观察,此人心机极深,极可能深藏不露。”

  她不待常慧开口,接着说道:“七年前,龙颈坳禁洞成立之初,你师父曾向教主提议,由老身前去主持,后来教主却派姓许的来,这件事,他自然有个耳闻,因此表面上对你师父事事恭顺,实际上,他并不卖咱们的账……”

  常慧道:“原来还有这段经过,弟子从没听说过。”

  彩衣老妪冷冷一笑道:“你自然没有听说过,所以……”说到这里,忽然抬头问道:“是素贞么?”

  门外一个少女声音应了声“是”。

  彩衣老妪道:“进来。”

  门口翩然走进一个青衣少女,正是玄衣女的第三弟子高素贞。

  彩衣老妪倏地站起身来,一手抓起鸩头杖,说道:“好,咱们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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