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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四


  闻于天看他状若疯颠,一个人抬头向空,自说自话,心中暗暗惊凛,忍不住问道:“莫兄,你在和谁说话?”

  虾蟆叟睁大双目,说道:“回盟主,这人就是戳破兄弟长袍,后来又把一颗小石子投进兄弟喉咙的人,我要他现身出来,咱们较量较量。”

  闻于天听的更是奇怪,在自己面前,居然有人会暗使手脚,破了虾蟆叟的“虾螟功”,后来又用石子投进虾蟆叟的喉咙,而且自己会一点也看不出来?

  那粒石子,极可能是虾蟆叟伏地运气,不慎吸进喉咙里去的,他就疑神疑鬼,疑心暗中有人使了手脚。心念转动,不觉莞尔笑道:“莫兄也许是一时不慎,不可能有人会暗算你。”

  虾蟆叟认真的道:“回盟主,方才已经有人和兄弟说话了。”

  闻于天凛然道:“那是什么人?”

  虾蟆叟苦笑道:“兄弟也不知道。”

  闻于天道:“莫兄且退,让兄弟来问问他。”

  话声一落,就双手一拱,朗声道:“那一位高人,隐身暗处,何不请来一见?”

  那人连声也不吭。

  闻于天又道:“在下已经向朋友打过招呼,朋友再不出来,那就未免不够意思了。”

  隐身暗处那人依然连一点声音也没有,好像根本就没人和虾蟆叟说话。

  闻于天仰天长笑一声道:“莫兄那里有人?”

  虾蟆叟惊异的道:“但方才明明有人‘传音入密’和兄弟说话,那是一个尖沙声音。”

  闻于天笑了笑道:“他既不敢和兄弟见面,就随他去吧,咱们不用理会。”

  说到这里,忽然面向普善大师,含笑道:“看来在下若不让大和尚输的心服口服,大概是不肯让开的了。”

  他步履飘逸,举止十分萧洒,随着话声,缓步朝晋善大师逼去。但他心里清楚,虾蟆叟莫邪浸淫在”虾蟆功”上,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功力,自然不会无故被人戮破衣衫。

  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,在虾蟆叟莫邪布满了“虾蟆功”真气之时,用刀剑也不易刺得穿。即此一点,可见此人功力之高,既然敢来,自不会不敢和自己见面。

  他实在也想不出武林中还会有这样一位高绝的高手,因此,他只有一个办法,可以逼这人出手,那就是亲手向普善大师出手。

  不是么,方才虾蟆叟就是要和普善大师动手,那人才出手的。

  普善大师纵然没有在江湖上走动,但也听说过飞天神魔闻于天是黑道第一高手,此时看他迎面逼来,不由暗运功力,一面合十道:“施主之决心,是要和贫衲动手了?”

  闻于天微笑着道:“正是。”

  右手一挥,宽大的袍袖已然轻飘飘的朝前拂去。他一身修为,功力之高,已是举世无匹,这一角袍袖,随着他右手一拂之势,朝前扬去。

  虽然只是一角,实则是他全身功力所凝聚的一点,势道之强,足可开碑裂石,震断合抱大树!但看去却是虚飘飘的,不着一点力道,这正是飞天神魔一身修为,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的明证。

  普善大师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,身形后退数步,双掌当胸直竖,正待推出!

  就在此时,奇事又发生了!

  闻于天扬起的一角袍袖,忽然“嗤”的一声,又被一股尖椎似的指力,刺穿了一个小孔!

  闻于天在袍袖扬起之时,当然贯注全神,察看着四周动静;但他直到听到自己衣袖发出“嗤”的一声轻响,袖角已被刺穿,仍然不曾发觉一点朕兆,低头看去,袖角上赫然穿着一截三寸长的树枝!

  这下,直看得闻于天凛然失色,在他凝目注视之下,别说一截树枝,就是一枝细如牛毛的飞针,也断难瞒过自己耳目。

  这截树枝居然来得无声无息,无形无踪,好像从地上平空生出来的,除了平空出来的,闻于天实在想不透何以自己会一点影子都没看见;袖子既被洞穿,真气已泄,这一记“流云飞袖”,自然只好半途收手了。

  闻于天常挂在脸上的微笑,已经不见,朗笑一声道:“朋友果然高明得根。”

  “岂敢,岂敢……”

  话声未落,突听有了“啊唷”一声,紧接着大殿屋面上,响起一阵骨碌碌的声音,夹杂着一阵瓦片碎裂之声!

  但见一团人影,连翻带滚,从殿上屋脊处,一路滚了下来,最后“砰”的一声,掼在大天井的青石板上。

  大家觉得奇怪,不知这位轻功如此蹩脚的仁兄是谁?不觉一齐朝他望去!

  只见那人以手抱头,砰然坠地之后,连青石板都被他压碎了四块;但那人松开抱头双手,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!

  他这一站起,大家全看清楚了!那是一个身穿一套洗得快要发白的蓝布褂裤的小老头!

  说他老头,那你准看走了眼,该说他是个十一、二岁的孩童才对,因为他生成一张又白又嫩的孩儿脸,笑起来一脸俱是稚气;但他却又有着一头雪白的银发。

  童颜鹤发,这四个字,用在他身上,真是最恰当也没有,到底是童子还是老头呢?看来还是叫他小老头比较接近些,因为他毕竟还是个老头,一头银发,头自然是老了?

  话说那小老头爬起身来,拍拍身上灰尘,忽然指着普善大师,气鼓鼓的说道:“小和尚,你们好没道理!”

  闻于天目光何等犀利,一眼就看出这老头不是寻常之人,只是目注着他,并未开口。

  普善大师也是快近六旬的人,无端被人叫了“小和尚”,虽觉此人出现的突兀,但也并不生气,依然双手合十,徐徐说道:“贫衲不知那里得罪了施主?”

  那小老头理宜气壮的道:“人家瓦片都是粗粗糙糙的,谁叫你们用什么琉璃瓦,滑不溜丢的,害得我老人家在说话时,一个不小心,就骨碌碌滚了下来,要不是我几根老骨头,还算硬朗,这一跤不跌得头破血流?万一跌断了腿,你们寺里纵然供养我一世,青菜淡饭,我老人家也吃不惯呀!”

  普善大师简直无法答话,只是合十道:“老施主……”

  小老头瞪瞪眼道:“谁说我老了?我还是童子呢!”

  普善大师合十道:“是,是,小施主光降敝寺,不知有何见教!”

  小老头笑嘻嘻道:“说我小,其实也不算小了,当年我老人家应明通老和尚之邀,到过宝刹,枯佛和尚更是我老人家方外至友,我总不会动你们寺里什么脑筋来的吧!”

  普善大师听得大吃一惊,慌忙合十道:“老……”话到口头,突然想到方才自己称他“老施主”,他很不高兴,立时缩了回去,说道:“施主和师祖、师叔相识,自是前辈高人,贫衲失敬

  小老头耸耸肩膀,朝他笑了笑道:“你且别插嘴,我老人家有正经话,要和这些娃儿说呢!”

  说话之时,用手指了指闻于天等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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