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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六


  原來卓少華知道服下「無憂散」解藥,就會頭腦昏脹,昏昏欲睡,怕師傅、師叔服藥之後,被人家識破,故而藉口一晚未睡,要大家坐下來調息。

  這時廟門匆匆走進一個身穿藍褂,面貌猥瑣的漢子來,朝秋月施了一禮,說道:「小的章四虎,叩見姑娘。」

  第四路從令主到十三名黑衣人全已席地而坐,瞑目運功,只有秋月一個人一手支頤,坐在上首橫頭一張板凳上。

  秋月看了他一眼,冷冷的問道:「你就是辛嬤嬤的乾兒子,病貓章四虎?」

  章四虎哈著腰賠笑道:「是是,小的小名原叫阿虎,大家都說小的說起話來,根本不像老虎,只像病貓,所以……嘻嘻,大家都叫小的病貓了。」

  秋月看他一副豬頭豬腦的傻樣子,覺得好笑,不禁咭的笑道:「你本來就是病貓咯!」

  章四虎被她笑得兩眼發直,囁嚅道:「但小的……是……前山的管事……」

  秋月道:「好,我問你,怎麼到這時候接班的車子還沒來呢?」

  章四虎垂下雙手,賠著笑道:「回……姑娘,這……這趟來的不是車子。」

  秋月問道:「那是什麼?」

  章四虎生相猥瑣,望著秋月,咽了口口水,賠笑道:「回……姑娘,這趟是走水路,小的奉命準備好……好了一艘船,就請令……令主上船了。」

  秋月問道:「船在那裏?」

  章四虎道:「就……就……停在前面港……港灣裏。」

  「知道了。」秋月冷然道:「令主一晚未曾睡好,要在這裏坐息一回再走,你先回到船上去吧!」

  「是,是。」章四虎連聲應是,腳下依然站著不走,囁嚅的道:「但……但……」

  秋月不耐的道:「你還站在這裏,但個什麼?」

  章四虎心裏一急,說話更是口齒不清,囁嚅著道:「那……那……是乾娘說的,顧……顧總管……交代……」

  秋月道:「你說得清楚一點,怎麼又是乾娘,又是顧總管,到底怎麼一回事?」

  「是,是!」章四虎接道:「小的是……是聽乾娘……娘說……說的,顧……顧總管臨行吩……吩咐,令主一行,必……必須在飯後立……立即啟程,不……不能耽擱……」

  秋月道:「但令主已經入定了,過一會,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。」

  「不……不成……啊……」

  章四虎急得一張臉脹得像豬肝一般,道:「這……一耽……耽擱,明天傍……傍晚就……就趕不到了……姑娘……能不能把令……令主叫……叫醒,早……早些上船?」

  秋月道:「這怎麼行?令主剛坐下去,運功行氣,怎可把他叫醒?」

  「但……但……」章四虎搔搔頭皮,道:「小……小的是奉……奉乾娘之命……行事,耽……誤了事……情,小的可……可負……負不起責任……」

  卓少華倏地睜開眼來,喝道:「什麼人在這裏嚷嚷不休,把本座給吵醒了?」

  章四虎忙道:「令……令主醒了。」

  卓少華問道:「你是什麼人?」

  卓四虎連忙賠笑道:「小……小的是病貓章……章四虎……」

  卓少華道:「你是幹什麼的?」

  章四虎道:「小……小的是前……前山總管辛嬤嬤的乾……乾兒子。」

  卓少華雙目一瞪,喝道:「本座問你是幹什麼的,誰管你是誰的乾兒子?」

  秋月在旁道:「他是前山管事。」

  卓少華道:「你來做什麼的?」

  章四虎連連賠笑道:「請……請令主馬……馬上……上……上船……」

  卓少華其實都聽見了,故意臉色一沉,沉聲道:「本座要他們在這裏坐息行功,約需半個時辰,你先回到船上去好了。」

  「不……不成……」章四虎發急道:「這……趟水……水程,路遠得很,耽誤不……不得,所……所以乾……乾娘……要小……小的親……親自押船……」

  卓少華喝道:「你是令主,還是本座是令主?你乾娘沒告訴你到了這裏,就要聽本座的麼?」

  章四虎道:「沒……沒有,乾……乾娘沒……沒有說……」

  秋月道:「病貓,你到了這裏,自然該聽令主的了。」

  章四虎囁嚅道:「但……但這……這是顧總管交……交代的……」

  「你敢違抗本座?」卓少華雙目精光暴射,沉喝道:「本座就劈了你!」

  揮手一掌,迎面劈了過去。

  章四虎大吃一驚,叫道:「令……令主饒……饒命……」

  雙手抱頭,回身就跑,但覺一股勁風,直捲上身,一個人「砰」的一聲,凌空往廟門外飛了出去,跌了個狗吃屎!

  卓少華只是故意唬唬他的,當然不會傷著了他。章四虎連滾帶爬,爬行了七八尺遠,才爬了起來,連頭也不敢回,拔腿就跑。

  卓少華冷哼一聲道:「辛嬤嬤怎麼會認這麼一個窩囊廢做乾兒子的?」

  秋月道:「辛嬤嬤是個耳軟心活的人,你別看病貓章四虎一副猥瑣模樣,看去窩窩囊囊的,但他在辛嬤嬤面前拍馬吹牛可有一套,雖然一肚子草包,沒半點墨水,有時也會給辛嬤嬤穿的鞋子上,描描老虎頭,辛嬤嬤這一高興,賞了他一個管事,其實還不是前山的一個工友,聽辛嬤嬤呼來喝去的,跑跑腿而已!」

  就在此時,卓少華目光一瞥,發現師傅倏地睜開眼來,這是服下解藥人已清醒過來了,心頭大喜,急忙以「傳音入密」說道:「師傅醒過來了麼?弟子卓少華,你老人家剛服下『無憂散』解藥,此刻千萬不可出聲,仍須裝作神志被迷,待會下了船,弟子再行稟報。」

  九眺先生問道:「你四師叔可曾服下解藥麼?」

  卓少華道:「弟子餵他服了,四師叔此刻也該醒過來了。」

  話方出口,只見董仲萱坐著的人身子忽然動了一下。

  卓少華急忙以「傳音」說道:「四師叔,弟子是卓少華,師傅也已醒過來了,但此刻師傅和四師叔仍須裝作神志被迷,不可稍露形跡,待會下船之後,當詳細稟明。」

  董仲萱喜道:「少華,果然是你,好,那就待會再說吧!」

  十三個黑衣人經過頓飯工夫的運功調息,先後醒來。

  卓少華眼看大家都已運功完結,這就緩緩起身,說道:「咱們現在須改走水程,諸位隨本座上船去了。」

  說完,大模大樣的走在前面,十三名黑衣人跟在他身後走出水神廟,果見左首港灣上停泊著一艘單桅大船。

  秋月搶先走近岸邊,叫道:「章四虎,令主來了,你還不出來迎接?」

  「是,是。」章四虎連聲應是「是」,三腳兩步的從船艙中奔出,走上跳板,看到卓少華大模大樣的領先走來,他方才吃過苦頭,心裏甚是害怕,趕忙雙膝一屈噗的跪了下去,連連叩頭道:「小……小的章四虎,給……給令……令主叩頭,小……小的剛才……冒犯虎……虎威,還……還望令……令主恕……恕罪……」

  卓少華眼看病貓章四虎簡直是一副猥瑣的奴才相,心中甚是不齒其人,冷冷說道:「你起來。」

  章四虎叩了兩個頭,才爬起身來,垂著雙手,站在一旁,連頭也不敢抬。

  秋月道:「章四虎,還不走在前面給令主領路?」

  「是,是!」章四虎急忙躬著身,道:「小……小的給令主帶路……令……令主請……請上……上船……」

  說著,搶在前面跨上跳板。

  卓少華跟著跨上跳板,登上木船,先巡視下一遍,只覺這條船船身相當寬敞,分為前、中、後艙,前艙最為寬敞,是一間很大的通艙,並沒有任何佈置,中艙地方較小,卻有一張木床、兩把木椅,和一張小圓桌。後艙更小,那是船上水手休息之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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