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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


  當下就一手執著金笛,把「十三破」的第一招式「破劍三式」先演練一遍,然後又詳細給他講解了一番。

  這「破劍三式」,原是針對武林各門各派的劍法而創,劍為百兵之祖,有它的長處,自然也有它的缺點。這三式,就是對使劍的人所共有的缺點,乘暇抵隙,予以解破,名雖三式,但它精微之處,在於隨機應變,一舉克敵,並不是呆板的三式,就可以破盡天下劍法,所謂變化之妙,存乎一心是也。

  卓少華對武功一道,本已奠定下深厚基礎,縱然失去神智,但本身武功並未失去,因此經飛跛子詳細解說了「破劍三式」的招式,他已能領會於心,只是對精微的變化,還是無法領悟。

  當然,在「十三破」中最難練,最難精的,就是「破劍三式」了,只要對「破劍三式」完全領悟,其餘的十二破,也就思過半矣。

  飛跛子當然也知道他一時不容易完全領悟,但任何事情都要熟才能生巧,初練之時,不一定須要完全懂,等演練純熟了,自然得心應手,觸類旁通,所以飛跛子教他的只是三個呆板的招式,讓他練熟了自己去領悟。

  據飛跛子的預料,這套「十三破」,卓少華少說也得三個月時間,方能練得純熟,融會貫通,那知卓少華心無旁騖,加上他又肯勤練,結果只化了一個月時間,就全練熟了。

  飛跛子自然十分高興,接著又傳給他自己的看家本領指功「穿雲箭」和「金笛七絕」兩種絕學。

  「穿雲箭」是指功,必須內功精純,才能發揮威力,「金笛七絕」是七招金笛的手法,飛跛子以金笛成名,這七招笛法,自然是他一身武功的代表作,在招式上雖然只有七式,但變化精妙,可以說是百家武術取精用宏的集大成。光是這七招笛法,卓少華又整整的練了一月之久。

  飛跛子預期在百丈峰頂,少說也要呆上半年,卓少華才能學得會,如今只兩個月時光,就已把自己最拿手的「十三破」和「金笛七絕」都學會了。

  現在剩下來的只有指功和輕功,火候尚嫌不足,但指功和輕功,都必須以內功為基礎,內功是須循序漸進的,你練一年有一年的境界,練十年有十年功力,絲毫勉強不得,無法速成。

  卓少華自幼練功,在內功方面雖已有了良好的基礎,但飛跛子教他的「九陽神功」,乃是玄門練氣功夫,練的是純陽真氣,和練武功的內功相比要高深得多,短短兩個月時間,自然難望大成。

  飛跛子是個急性子的人,這天他從山下採購食物回來,看到卓少華正在大洞中練習自己教他的「穿雲箭」指功,右手食中二指、駢指如戟,雖已嗤然有聲,但發出去的指力,僅能射出七八尺遠。「穿雲箭」顧名思義,指力要像射出去的箭一般,能夠穿入雲層,至少也要射到遠及三丈,方合標準。

  心知他內功尚嫌不夠,暗想:「若待他『九陽神功』練到七八成火候,這要等到何時?自己何不助他一臂之力?也好早些下山去了。」心念一轉,這就招招手道:「小兄弟,你隨我來!」

  卓少華應了聲「是」隨著他走到內室,飛跛子要他在石榻上盤膝坐定,自己也在他背後盤膝坐好,一面說道:「小兄弟,你依照老哥哥傳給你的練功心法,運氣行功,不論如何燠熱難耐,都要忍耐,不可出聲。」

  卓少華點頭道:「小弟知道。」

  飛跛子道:「好,咱們這就開始吧!」

  說完,緩緩伸出手去,按在卓少華背後「靈臺穴」上。

  卓少華陡覺一股熾熱的氣流,從他掌心傳入體內,這種情形,在兩個月前,自己第一次面對初升的太陽練習「九陽神功」之時,也曾有過。但那時是飛跛子怕他耐不住山頂寒氣,助他運氣,只有一會工夫,待得卓少華氣機流轉,便自收回手去。

  現在的情形可不同了,他掌心滾滾熱流,源源不絕的輸了過來,卓少華先前還能把輸入的熱流,循著經絡,運氣引導,後來輸入的熱流愈來愈多,愈多愈積,全身經脈,被源源而來的氣流充塞得粗脹欲裂,五臟內腑,也被這股滾燙的熱流,煎熬得翻滾欲沸,這種灸熱的感受,好像一個人被放在蒸籠裏,釜底在不斷的添薪一般!

  卓少華頭上、身上,汗珠像淋著雨水一般滾滾而下,但他心裏一直牢記著老哥哥的話,咬緊牙關,依著運功心法,只自運氣行功,不敢稍懈。

  這樣足足持續了一頓飯的工夫,飛跛子才緩緩吸氣,把手掌收了回去,說道:「小兄弟,此刻不可開口,你仍須繼續運氣行功,不可間斷,必須把老哥哥輸入你體內的真氣,完全化盡為止。」

  說完,跨下石榻自顧自往室外行去。

  卓少華並不知道飛跛子這番度入體內的熱源,乃是老哥哥九十多年來性命交修的「九陽神功」,至少也輸給了他快有二十年的功力。

  他只是依照老哥哥說的話,澄心淨慮,默默的做著吐納功夫,把體內聚積的真氣,緩緩運轉全身,引氣歸竅。

  這一天,他從早至晚,連飯也沒吃,一直坐在石榻上練功,不敢稍懈,直到第二天清晨,才算把體內真氣,悉數化盡,當真有如水到渠成,四肢百骸,有著說不出的舒泰,才舉足跨下石榻!

  飛跛子已經走了進來,呵呵大笑道:「小兄弟,你現在感覺如何?」

  卓少華只覺自己身子好像輕了許多,眼睛也有著特別明亮的感覺,這就說道:「小弟覺得身子有些輕飄飄的,眼睛也明亮得多了。」

  飛跛子點點頭道:「老哥哥送了你二十年功力,你自己苦練只怕三十年也練不到如此境界呢!」

  卓少華感激的道:「小弟能有今天的成就,都是老哥哥所賜。」

  「咱們不談這些。」飛跛子接著道:「目前你『九陽神功」已有八成火候了,再好好的練習幾天,老哥哥的一身本領,你都學全了,咱們就可以下山去了。」

  從這天起,卓少華因功力大進,其他的武功,也水到渠成,跟著猛進,飛跛子又把自己最得意的「天龍馭風身法」也一起傳給了他。

  一晃眼又過了半個月,在這兩個半月時間之中,卓少華雖然服了穆七娘的「無憂散」,心智被藥物迷失,記不起從前的事情,但經飛跛子慢慢的教導,也學會了許多處世之道。

  飛跛子已經決定帶著他下山,去找穆七娘,因此又教了他一套說詞,如果遇上穆七娘的時候,應該如何如何,卓少華一一牢記在心。

  第二天兩人吃過早餐,飛跛子收起金笛,也要卓少華把那冊「長風子雜錄」交出,不可帶在身上,然後一同走出石窟。

  飛跛子含笑道:「小兄弟,你先下去,老哥哥要考考你的『天龍馭風身法』,你先走吧,可在半山腰等我。」

  卓少華問道:「老哥哥呢?」

  飛跛子笑了笑道:「你只管先走,老哥哥隨後就來。」

  卓少華答應了一聲,就舉步往山下行去。

  這百丈峰,疊嶂層巒,四壁陡峭,幾無落足之處,是以亙古以遠,人跡不至,卓少華雖然學成了絕藝,但面臨如此險峻的山勢,也不禁目憂心驚,循著峭壁石隙,提吸真氣,連點帶躍,一路攀援而下。

  差不多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,到得山腰,山勢才稍微好走了些,雖然還是相當陡峭,但已有盤曲的鳥徑可循。

  剛轉過一處大石壁,只見前面一方崖石之上,負手站著一個身穿天藍長衫,腰束玉帶的中年文士,聽到自己的腳步聲,不覺回過頭來,含笑道:「小兄弟,你才來麼?」

  這人看去約莫四十出頭,生得修眉朗目,神氣清逸,卓少華聽他聲音,似乎有些熟悉,但卻不認其人,當下拱拱手道:「兄臺是什麼人,你認識我麼?」

  那藍衫文士微微一笑,緩緩的轉過身來,從身邊取出一支兩尺來長的金笛,含笑道:「小兄弟可認得這支金笛麼?」

  卓少華看得不禁一怔,這支金笛,正是老哥哥飛跛子的東西,自己天天都拿著它練武,剛才下山之時,才還給老哥哥,怎麼會不認識?但他聽老哥哥叮囑過,要自己不可提起金笛的事,這就搖搖頭道:「我不認識。」

  藍衫文士笑了笑,又道:「那麼我還有一件東西,小兄弟想必會認識的了。」

  伸手入懷取出一本羊皮小冊子來。

  卓少華定睛看去,那不是「長風子雜錄」?他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看錯了,這本小冊子也是自己剛才還給老哥哥的,怎麼會在他手上呢?心中疑念一起,不覺問道:「你到底是什麼人?」

  藍衫文士微笑道:「我自然是你老哥哥了。」

  卓少華道:「你不是。」

  藍衫文士大笑一聲道:「小兄弟,老哥哥難道還有假的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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