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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〇


  左首漢子道:「你知道就好。」

  飛跛子狂笑一聲道:「你們徽幫上一代龍頭老大魯錦棠,見了老夫還規規矩矩的稱我一聲前輩,有什麼事,你們叫馮子材到這裏來見我。」

  駱五爺聽得陡然濃眉一豎,大聲喝道:「好個狂妄之徒,今天不給你一點厲害,你把咱們徽幫看扁了!」

  揮手一拳,朝飛跛子迎面擊來。

  飛跛子連身子也沒動一下,駱五爺這一拳就落了空,一面呵呵大笑道:「你們徽幫這幾式三腳貓,還是從少林寺剽竊來的,也在老夫面前撒起野來?老夫和你這小輩動手,豈不辱沒了老夫的名頭,老夫也不難為你,快些回去吧!」

  在他說話之時,駱五爺雙拳如風,已經接連發出了四招五拳。

  怪也就怪在這裏,任你拳勢如何凌厲快速,人家明明站著沒動,就是一拳也打不到對方身上,不是偏左,就是偏右,就這麼毫釐之差,記記都落了空!

  駱五爺一張臉氣得通紅,怒聲道:「這廝會妖法,你們還不給我上?」

  喝聲中,「嗆」的一聲,撤出一柄雁翎刀來。

  他這一喝,左右兩個漢子也同時撤出了單刀,正待夾擊而上。

  「且慢!」飛跛子已是不耐,朝右首漢子一伸手道:「把刀拿來。」

  右首漢子還當他要奪自己單刀,正待後退,但覺一股極大的吸力傳了過來,不但沒往後退,反而不由自主的朝前跨出去了一步,好像就把單刀送過去的一般,飛跛子五指抓住了刀尖,接了過去。

  駱五爺和左邊漢子看出情形不對,更不打話,兩柄刀刀光一閃,朝飛跛子夾擊過去,一個直削對方執刀右腕,一個使了一記「老樹盤根」,橫掃對方雙腳。

  飛跛子喝道:「老夫叫你們慢點出手,你們聽見了沒有?」

  左手一抄,把兩人單刀一起奪了過來,往地上一擲。

  駱五爺和左邊漢子連人家如何出手都沒有看清,但覺手腕一震,單刀已經到了人家手上。不,「噹」「噹」兩聲,刀已被擲在地上!

  飛跛子也沒有出手,只是微微一笑道:「老夫只是要你們見識見識,這些無鋼白鐵刀,只能對付江湖道上三流腳色,如何傷得了老夫?你們看清楚了!」

  他居然把三人手中的鋼刀,說成了無鋼白鐵刀!

  只見在他話聲一落,右手執著鋼刀,左手食指搭著中指,輕輕往刀尖上彈去,但聽「錚」的一聲,一點刀尖,應指飛出,簡直比飛鏢速度還快,又是「嗒」的一聲,一下沒入一丈外一棵樹身之中!

  飛跛子手指一連彈了三下,三人只聽到錚錚錚三聲,又有三片刀鋒,化作三點寒星,「嗒」「嗒」「嗒」一齊釘入了樹身。

  飛跛子把手中斷刀擲到地上,呵呵一笑道:「你們現在相信了吧?」回身朝卓少華道:「小兄弟,咱們走。」

  說完,拉著卓少華的手,轉身就走。

  這下直把徽幫老五的駱五爺看得大驚失色,眼看飛跛子轉身就走,忍不住道:「朋友這份功夫,著實驚人,足見高明,總該留個萬兒再走吧?」

  飛跛子連頭也沒回,哼了一聲道:「憑你這點道行,還不配問老夫的名號。」

  人影已經去遠了,但話聲從遠處傳來,卻似當面說話一般。

  駱五爺知道自己比人家相去不啻天壤?不但不是人家對手,連對方姓名都一無所知,只好狠狠的哼了一聲,彎下腰從地上拾起那柄被飛跛子用指力彈斷的單刀,一面回頭道:「咱們快走。」

  三人迅速的翻身上馬,疾馳而去。

  快近午牌時光,飛跛子領著卓少華已經走到黃山東麓的古竹溪。

  這是一個小村落,竹籬茅舍,沿著溪流而居,桃花流水,雞犬相聞,不啻世外桃源!

  飛跛子沿著一條石子小徑,一直走到綠楊深處,才見一道土垣,圍著一個磚砌的牆門,兩扇黑色木門只是虛掩著,門左懸一方長形木牌,上書:「柯氏醫廬」四個大字。

  飛跛子領著卓少華推門而入,越過一片小小的藥圃,跨上石階,敞開著兩扇堂門。堂門相當寬敞,中間掛一幅嚴子陵垂釣圖,兩邊懸一副對聯,卻是屋主人柯千靈自己寫的:「讀書倦後讀畫;學劍不成學醫。」

  一張八仙桌上,放著文房四寶,左上首放一把太師椅,就是柯千靈的醫桌了,對面靠壁處,一排放著十把椅子,是給病家坐的了。

  堂屋裏就是這麼簡單,這就是名聞大江南北,被譽為神醫的柯千靈的醫廬了。柯千靈有一個規矩,每天只看十個病人,第十一個,就算天王老子,堆金如山,他也不看,現在就是他不看的時候。

  因為每天只看十個人,病家就得趕早來排隊,現在日頭已經快直了,他病早就看完了,病家也早就散去。

  現在正是柯千靈讀書的時候。飛跛子還沒跨進堂屋,就聽到有人朗朗高吟著:「男兒生不成名身已者,三年饑走荒山道,長安卿相多少年,富貴應須致身早……

  飛跛子一腳踏進門檻,大聲問道:「柯先生在家麼!」

  那人吟聲一停,應道:「不在家。」

  接著又吟了下去:「山中儒生舊相識,但話夙昔傷懷抱,鳴呼七歌兮悄終曲,仰視……」

  飛跛子洪笑道:「不用唸詩了,你不就是柯先生麼!」

  那人底下的句子,被他打斷了,不覺氣道:「告訴你不在,就是不在。」

  ▼第五章 絕頂練功

  讀書吟詩,當然是在書房裏了。在他說話之時,飛跛子已經一下闖進他的書房來了。

  書房,也就是左廂房,地方不算很大,倒也拾掇得窗明几淨,玉軸牙籤,堆放著不少經史子集。一個五十出頭相貌白淨的老者,一手把卷,坐在東首窗,高聲吟哦,一眼看到飛跛子,不覺站了起來,憤然道:「你這人怎麼攪的,我告訴你柯千靈不在,你還闖進來作甚?」

  飛跛子已經走到他面前,微微一笑道:「柯先生不在,那麼你是什麼人呢?」

  白淨臉老者道:「我是他弟弟。」

  飛跛子點點頭道:「我知道。」

  白淨臉老老道:「那就請吧!」

  飛跛子微笑道:「我提一個人,賢昆仲應該知道。」

  白淨臉老者道:「什麼人?」

  飛跛子道:「我要寫出來,你才會認識。」

  說完,走近書案,取起筆來,在掌心寫了三個字,望白淨臉老者面前送去。

  白淨臉老者一看,立即改容說:「老哥寫的乃是在下兄弟的恩公,在下自然認得了。」

  「那好。」飛跛子倏地伸手從身邊取出一支金熠熠的金笛,放到書案之上,說道:「賢昆仲既然認得我掌中三字,那該認得這支金笛了?」

  白淨臉老者一眼看到金笛,不由得一呆,目光抬處,驚疑的道:「老哥是……」

  飛跛子不待他說完,已把金笛收了起來,一指身後卓少華,說道:「我是奉這金笛的主人之命,護送這位小兄弟來的,他中了人家迷魂藥,要請柯先生給他診治。」

  白淨臉老者「啊」了一聲,立即拱拱手,賠笑道:「老哥多多原諒,在下不知是恩公要你來的,方才實在失敬之至,實不相瞞,在下就是柯千靈……」

  飛跛子淡淡一笑道:「柯先生不用說了,我早就知道你是柯先生了,柯先生還是快請給這位小兄弟診治吧!」

  「是,是。」柯千靈連連應「是」道:「恩公之命,在下自無不遵之理,這位小兄弟請坐下來,在下這就替你先診診脈看。」

  卓少華心中渾渾噩噩,聽了飛跛子的話,果然依言在書案邊上坐下。

  柯千靈伸出三個指頭,搭在卓少華脈門之上,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
  飛跛子忽然聽到門口有幾個人的腳步聲,行了進來。接著有人大聲問道:「柯兄在家麼?」

  隨著只見已有四個人從中間堂屋往書房走來。

  這四人當前一個頭戴瓜皮帽,身穿長袍馬褂,臉色黝黑如土,嘴上留著兩撇八字鬍子,掌心滴溜溜盤著兩顆鐵彈子的,正是雄霸安徽的徽幫龍頭馮子材!

  他身後中等身材,臉如淡金的是九華劍派的劉寄生,第三個花白頭髮,身材高大的是淮南鷹爪門的雷東平。最後一個則是徽幫老五駱五爺。

  駱五爺一眼看到飛跛子,立即趨上一步,附著劉寄生耳朵。低低說道:「老大,就是那廝。」

  飛跛子已經大聲喝道:「你給我站住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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