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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三


  “善哉!善哉!”玄真子稽首道:“虎毒尚且不食子,先师岂会不择手段,去毒害自己门下的弟子,何况敝派从不使毒……”

  “住口。”芙蓉城主叱道:“我丈夫活着走上紫霄宫,但却中毒死在紫霞道人面前,这总不是假的吧?”

  “女施主说的没错。”

  玄真子徐徐说道:“当日贫道和几位师弟,全都伺立在先师身侧,严师弟是好好的,走进先师云房,朝先师跪拜下去,口中说道:‘弟子叩见师傅’六个字,就伏地不起。先师言道:‘严凌峰,你起来,为师有话问你。’严师弟依然跪伏不起,先师又道:‘为师叫你前来,只是要问问你经过情形,你只管起来再说’,严师弟依然一动不动……”

  芙蓉城主切齿道:“他已中了你们毒害,如何还起得来?”

  玄真子道:“女施主不可如此说法。”

  芙蓉城主道:“那要老身怎么说?”

  玄真子道:“女施主且勿动怒,听贫道把话说完了。”

  他单掌打了个稽首,续道:“先师看出情形不对,问道:‘严凌峰,你可是负了伤?’一面回头吩咐九师弟道:‘守真,你快去看看他伤在何处?’九师弟,现在你来说吧!”

  太和宫观主守真子稽首领命,走上两步,朝芙蓉城主稽首一礼道:“贫道当时站在最下首,和严师弟距离最近,急忙走过去,俯身把严师弟扶住,严师弟身躯已僵,经贫道这一扶,忽然侧身倒下,口中流出黑血来……”

  芙蓉城主目中已是含了满眶泪水,问道:“后来呢?”

  守真子道:“贫道当时大吃一惊,先师也已看出不对,问道:‘中了毒?人还有救吗?’贫道因严师弟身躯已僵,再一探胸口,心脉早已停了,先师吩咐道:‘守真,你查查看,他是中了什么毒?竟有如此快法?’经贫道细心检查的结果,严师弟身上并无伤痕……”

  芙蓉城主冷哼道:“在武当山方圆百里,有什么人下了毒,你们还会不知道么?”

  守真子没有作答,只是续道:“当时在场师弟都认为严师弟是被人在饮食之中,下了奇毒,惟有先师摇头不语,经他老人家亲自检查的结果,那奇毒是由严师弟‘风门穴’传入的,因此可以推断,可能有人把毒粉弹在严师弟的衣领上,遂把严师弟长衫脱了下来……”

  芙蓉城主问道:“他的长衫呢?”

  玄真子道:“为了此事,先师特命二师弟(净乐宫宫主步真子)持了严师弟的长衫,亲去西蜀,请唐门老庄主唐宗尧老施主代为鉴定。”

  芙蓉城主问道:“唐宗尧去世已有十几年了,他怎么说呢?”

  玄真子道:“唐老施主检验之后,有一封亲笔信给先师的,当时先师命胜师弟(日月双环胜镇山)护送严师弟灵柩回籍,曾把严师弟的长衫和唐老施主回先师的亲笔函,包成一包,面交女施主,但胜师弟到时,严宅已经剩了一座无人的空宅,因此只好把原物送回先师。先师仙去之时,曾留有遗命,等二十年后,女施主找上武当,把这个包袱,交给女施主验看。”

  芙蓉城主道:“东西呢?”

  玄真子朝身后一招手道:“松鹤,把包袱送上来。”

  一名身穿青衣的小道童口中应了声“是”,手捧一个黄布包袱,急忙走出。

  玄真子接过包袱,说道:“唐老施主这封信,就在包袱之中,先师当日并未让贫道过目,贫道师兄弟均不知信中如何说法?请女施主自己过目吧!”

  芙蓉城主一抬手道:“贾嬷嬷,去接过来。”

  ▼第十四章 三路叛变

  贾嬷嬷答应一声,举步走出,从玄真子手中,接过黄布包袱,回身走近轿前,又把包袱双手呈上。

  芙蓉城主接过包袱,只见上面还贴着一张封条,上书:“转呈严夫人亲拆,紫霞道人手缄”字样。

  这就撕开封条,打开包袱,进入眼帘的是她还很熟悉的一件天蓝长衫,折迭整齐,中间果然还有一封已经发了黄的信封,上书:“回呈紫霞道长亲启”,下首还有“唐缄”二字。

  这件衣衫,正是当年丈夫和她新婚三月后赴武当时穿的那件夹袍,芙蓉城主但觉说不尽的恩情,历历如在目前,但丈夫从此一去不回……

  她心头不禁起了一阵痉挛,一阵绞痛,泪水像断线珍珠般连串滚落!

  伸出颤抖的手,拿起信封,抽出一张发了黄的信笺,目光一注,脸上立时涌起一股浓重的杀气,口中冷冷哼了一声,抬目问道:“玄真子,你可知道四川唐门老庄主在信上怎么说吗?”

  玄真子目光和她一接,心头不觉暗暗一怔,忖道:“芙蓉城主好重的杀气!”一面打了个稽首道:“此信先师不曾让贫道师兄看过,贫道不知信上如何说的。”

  “哼!”芙蓉城主冷哼一声道:“你拿去看看,就明白了。”

  随手一抬,把一张信笺,化作一道白光,朝玄真子面前射去。

  玄真子慌忙袍袖一拂,伸手接住了信笺,低头瞧去,这一瞧不禁把这位武当派掌门人看得目瞪口呆,脸色大变!

  你当信笺上写了些什么?原来信上只有一行草书,那是:“衣领之毒,正是贵帕特有之物,何劳下问?”下面签著名,那正是“唐宗尧”三字。

  “这不可能……”玄真子百思不得其解:“武当派名门正派,从不使毒,唐宗尧怎会说‘贵帕特有之物?’先师要二师弟持严师弟衣物去唐门,请求检验,正是为了要查出此毒来源,如果武当派真的秘制毒药,就不会派人去四川唐门了。先师看了这封信,认为可以澄清芙蓉城主(当日还是严夫人)的误会,才派胜师弟持去的,如果信上写的是这几句话,那岂非火上加油,多增加一层误会了?后来胜师弟因严家已无一人,归途中才捎回严夫人:‘二十年血洗武当’的密柬,先师算定芙蓉城主二十年后一定会来,才把这个包袱和唐老施主的亲笔函一起封存,嘱咐自己当面把这一个包袱亲手交与,并说:‘也许可以化解误会’,如果是这封信的话.如何可能化解误会呢?”

  想到这里,心头不由猛然一沉,忖道:“莫非这封信已经被人调换了不成?”

  “如果被人调换,这人又是谁呢?这封信由先师亲手包在包袱之中,又加了封条,有人调换,是在胜师弟送去的途中?还是在自己保管的这些年中……”

  “这都不可能,胜师弟是个谨慎而江湖经验丰富的人,途中绝不会出事,先师仙去之后,自己一直把此包袱,保存在自己云房之中,武当派虽然并未有森严的戒备,但要进入自己云房,调换书信,也绝无可能之事……”

  芙蓉城主冷然道:“玄真子,你看完了么?现在还有何说?”

  “无量寿佛。”玄真子打了个稽首道:“女施主可否容贫道一言。”

  芙蓉城主道:“你说。”

  玄真子道:“女施主想想着,唐老施主原函,果真如此,先师会把此信送交女施主吗?”

  芙蓉城主冷笑道:“你说这封信,不是唐宗尧的原函,有人调了包,那就奇了,包袱上不是有紫霞道人亲自加的封签么?难道这封签是假的了?”

  玄真子道:“封签丝毫不假,正是先师的笔迹,因此贫道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
  芙蓉城主冷笑道:“那么依你之见,唐宗尧的原函,该当如何说才对呢?”

  玄真子稽首道:“女施主明鉴,贫道师兄弟虽然不曾看到唐老庄主的原函,但至少这封信上,有一点疑问,他说:‘衣领之毒,正是贵帕特有之物’,这句话,分明就大有问题,敝派立派以来,从不曾使用毒物,武林各大门派,都可以为敝派作证,贫道如有半句虚言,不但贫道甘愿以死谢罪,就是整个武当派,也从此在武林中除名。”

  他这话已说得极重。

  芙蓉城主哼道:“我为夫报仇,二十年椎心沥血,茹苦含辛,就是要血洗武当,从此之后,武林中根本就没有你们武当派了。”

  玄真子脸色微微一变,依然忍耐着道:“女施主替夫报仇,这是光明正大之事,如果严师弟确非敝派把他害死的,贵会纵然血洗武当,不过逞一时之快,对严师弟被害之仇,依然并未报雪,严师弟岂不依然沉冤莫白么?”

  芙蓉城主被他说得悚然动容,问道:“严凌峰不是武当派害死的,那么是什么人害死的呢?”

  玄真子道:“事隔二十年,贫道也说不出凶手是谁来,但证诸唐老庄主这封信上之言,显然有人暗中调了包,觑其用心,正是有意嫁祸敝派,藉以引起女施主对敝派的误会,进而演成双方兵戎相见,两败俱伤,贫道不敢说此人想坐收渔人之利,至少此人是害死严师弟的凶手,应该毫无疑问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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