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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一


  緇衣老尼合掌當胸,徐徐說道:「自古以來,有一句名言,叫做俠以武犯禁,萬象門如今高手如雲,羽翼已成,就算小施主仗劍尋仇,殺了高四麻子,遂你心意,碎屍萬段,也只是報雪了小施主的私仇,並未完成令尊未竟之志,也並沒有洗刷令尊身負奇冤。」

  楊少華聽得不禁汗流頰背,惶然道:「那麼依老師太之見,在下該當如何?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令尊含冤以沒,是『誣良為盜』,小施主要替令尊掃冤報仇,自該把他送官論罪,繩以國法,令尊不白之冤,才能昭雪。」

  楊少華突然跪了下去,說道:「沒有老師太指點迷津,在下就是手刃仇人,先父依然含冤泉下,永無昭雪之日,老師太請受在下一拜。」

  說著果然拜了下去。

  緇衣老尼連連擺手道:「小施主快快請起,貧尼如何敢當?」

  她待楊少華站起,伸手從懷中取出「貝葉玉牒」,鄭重說道:「這是各大門派致贈貧尼大師姐的信物,小施主可持此物,堂堂正正去找高四麻子,要他解散萬象門,隨你同去官府認罪,他若敢違反玉牒符令,那就是武林公敵,小施主可以集合各大門派,聲討萬象門,為武林除害……」

  楊少華遲疑的道:「在下自然非去找他不可,只是老師太這玉牒符令,在下不敢……」

  緇衣老尼藹然一笑道:「貧尼可與小施主同行,只是貧尼身中『冰魄神針』,一時之間,無法行動,小施主持此玉牒符令前往,才是名正言順,為武林討賊,小施主只管收下,貧尼自會要小徒瑤君,隨你同往。」

  秦少卿道:「楊二弟,老師傅說的極是,有此玉牒符令,才能表示出正邪之分,你只管收下,咱們和你同去,生擒中州一君,為伯父昭雪沉冤,而且對官府而言,有此『貝葉玉牒』為證,也可表示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意,使他們官官相護之輩,知所警惕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秦兄說的不錯,楊兄不用推辭了。」

  楊少華道:「既然二位兄長都是這麼說法,在下就權且收下,等擒了高四麻子,再向老師太繳還玉牒。」

  說完,神色恭敬,雙手接過。

  珠兒沏了一壺茶走入,然後取了幾個瓷盅,倒了幾盅茶,送到各人面前。

  陸瑤君望望祝文輝,問道:「祝大哥,你說害死我爹的兇手是誰呢?」

  祝文輝道:「愚兄剛才聽張總捕頭說的,他派去盤山的一名捕頭叫做任子春,此人左手小指少了一節,因他平日掩飾的好,很少為人發現,但自從陸師叔遇害之後,張總捕頭懷疑巡捕營準有內奸,不然,何來統領衙門的公文封?在他暗中仔細觀察,才發現任子春左手少了一節小指,因此更加注意了他……」

  陸瑤君道:「這姓任的是殘缺門的人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妹子猜對了,今晨張總捕頭故意派他去盤山監視中州一君,卻另外派人暗中跟蹤著他,果然發現他和殘缺門的留在蘇州聯絡的人密談甚久,因此確定他必和陸師叔遇害有關……」

  陸瑤君問道:「這人在哪裏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妹子不用性急,愚兄今晚趕來,就是來通知妹子的,張總捕頭已有計較,妹子明天中午,到西大街高陞樓去就可分曉。」

  秦少卿道:「咱們本來約好後天,在高陞樓見面,那就改到明天好了。」

  祝文輝接著補充道:「但有一件事,妹子仍得以路少朋的身分前去。」

  陸瑤君粉臉一紅,說道:「你們都知道我是女的了,再穿男裝去,我會多彆扭?」

  祝文輝道:「這有什麼關係,飛燕妹子不是也穿著男裝麼?」

  陸瑤君問道:「祝大哥,張總捕頭到底有什麼安排呢?」

  祝文輝道:「你去了就會知道,現在天機不可洩漏。」

  ***

  第二天中午。

  西大街高陞樓依然和往常一樣,刀勺敲得直響!

  二樓雅座,也快上了八成座頭。

  臨窗的座頭上,坐著兩個身穿青衫的年輕相公,桌上已經放好了兩付杯筷,但只沏了一壺茶,論茗談天,敢情正在等人,還沒點菜。

  這兩人正是祝文輝和桑飛燕,兩人臉上都戴了人皮面具,仍以燕氏兄弟的身分出現。

  這是依照總捕頭張其泰的囑咐,到這裏來的。

  在他們左首的一張桌上,也正有三個人,那是秦少卿、楊少華和女扮男裝的陸瑤君──路少朋,只是大家裝作不識,沒打招呼。

  上樓來的酒客,不斷的在增加,這時樓梯出現了兩個人,一個是馮大海,另一個是五短身材,臉色青中透黃的漢子。

  兩人上得樓來,馮大海目光一轉,就看到臨窗座位的兩人,回頭朝那五短身材漢子低低說了一句,就迎著兩人走來,一面拱拱手道:「二位燕公子久候了,兄弟有事遲來一步。」

  祝文輝、桑飛燕一齊站起身來,由祝文輝拱手含笑道:「馮兄好說,在下二人也剛來一會。」

  馮大海腳下一停,立即替五短身材漢子介紹道:「這二位是燕大公子、燕二公子,是老總的朋友,兄弟昨天和任兄提起過,兄弟這條命,差點送在盤山,就是這位公子救的。」

  一面又向二人說道:「這是任子春兄,是老總指派咱們兩個聽候燕公子差遣來的。」

  祝文輝連說不敢,大家說了些久仰的話,就各自落坐。

  馮大海落坐之後,忽然壓低聲音說道:「總座因對方可能和倭人有勾結行為,仍望二位公子賜助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馮兄這是什麼話,在下兄弟既然答應,自然效勞。」

  口氣微頓,問道:「只不知他們行蹤如何,老總可有消息?」

  馮大海道:「沒有確悉,但據初步偵查,對方可能是朝寶坻方向去的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老總的意思,咱們可是要去一趟寶坻麼?」

  馮大海笑了笑道:「那自然最好不過了。」

  說著,就招呼伙計,點了酒菜。

  任子春生成一副冷漠樣子,沉默寡言,很少說話,反正桑飛燕也很少說話。

  不多一會,伙計送上酒菜,大家匆匆吃畢,馮大海搶著會賬,出了高陞,早有小廝牽著馬匹伺候,四人跨上馬匹,一路往東馳去。

  祝文輝等四人剛走,秦少卿等三人,也跟著下樓,各自騎上牲口,遠遠尾隨下去。

  過了通縣,地勢漸僻。

  祝文輝故意放緩坐馬,揚鞭一指,回頭問道:「馮兄,這是什麼地方了?」

  馮大海道:「這一帶村落不多,最近的是張家灣,也在八里以外。」

  正說之間,只聽後面鸞鈴齊鳴,三匹快馬急馳而來,有人大聲叫道:「前面四位請停一停。」

  祝文輝望望身後馳來的馬匹,問道:「馮兄可認識他們麼?」

  馮大海道:「不認識,這三人方才好像在酒樓見過。」

  說話之時,秦少卿等三騎,已經趕了上來。

  祝文輝故意抱抱拳,問道:「三位兄臺,有何見教?」

  陸瑤君一帶韁繩,趕上半個馬頭,指指任子春,說道:「是我要找任捕頭。」

  任子春坐在馬上,冷然道:「什麼事?」

  陸瑤君道:「你們下馬再說。」

  任子春道:「在下為什麼要下馬?」

  陸瑤君道:「因為我有話要問你!」

  馮大海抱抱拳道:「這位相公……」

  陸瑤君冷哼道:「馮大海,你不認識我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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