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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八


  楊少華朝她微微一笑道:「在下楊少華,是找一位蒙面姑娘赴約來的,那位姑娘手中曾持著『貝葉玉牒』,說是白雲庵的人,姑娘可否請她出來?」

  那小尼姑被他看的臉上一紅,白了他一眼,嘟嘟嘴道:「誰和你笑?」

  接著輕哼一聲道:「哼,我師姐不在這裏,你有什麼話,和我說也是一樣。」

  楊少華心中想著:原來那蒙面姑娘是她師姐,是了,她師姐當日原是奉師傅之命行事,可見阻撓著自己誅殺和珅,是她師傅的主意,如今蒙面姑娘既然不在,自己找她師傅也是一樣。

  心念轉動,這就拱拱手道:「在下想見見令師,請姑娘替在下通報一聲。」

  那小尼姑豎眉瞪眼,口中又是一聲輕哼,說道:「我師傅不見外客,你有什麼話,只管和我說好了。」

  楊少華說道:「令師是不是『貝葉玉牒』的主人,如果是,在下非見不可。」

  小尼姑氣道:「我說不見就是不見。」

  楊少華不由自主的摸摸劍柄,這一瞬間,他一雙俊目之中,寒光暴射,冷冷的道:「小姑娘,在下不和你一般見識,快進去叫你師傅出來。」

  他這句話說得聲色俱厲,臉上隱現殺氣。

  那小尼姑平日連師傅都很少責罵她,給他這麼大聲一哼,不由的眼圈一紅,嘟嘟嘴,哼道:「你神氣什麼?有本事只管使出來,過了我這一關,你才有資格見我師傅。」

  楊少華發出龍吟般的一聲敞笑,突然右腕一抬,森寒的青芒,就像天空閃了一閃,長劍已經歸鞘。笑聲一落,冷峻的一指山門,哼道:「你不妨過去看看,是不是我的對手?」

  他站立的地方,距離山門,至少還有七八尺遠。小尼姑根本沒看清楊少華出劍,當然更不會看清他劍劈了什麼?

  他指的好像是山門,她也極自然的回頭朝山門看去。

  兩扇黑漆山門,不是好好的闔著,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之處。

  小尼姑嘟嘟嘴,正待開口!

  就在此時,只聽一聲低沉的佛號,傳了出來:「阿彌陀佛?小施主好快的劍法,小庵兩扇山門何辜?小施主要把它劈得如此四分五裂!」

  話聲中,但聽一陣木板倒坍之聲,連續響起!中間兩扇高大的黑漆山門,就像被人用利斧劈碎,變成了一堆無用的木塊。

  兩扇高大山門,就在方才的寒光一閃中,就會被劈得如此支離破碎,這是無法令人相信的事。小尼姑睜大一雙俏目,流露出驚奇的神色,這簡直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,但畢竟在她的眼前發生了!

  她本已有些膽怯,但此刻聽到了師傅的聲音,膽氣驟然一壯,哼道:「好個惡賊,你居然敢劈碎白雲庵的山門,你大概不要命了!」

  鏘!她隨著喝叱,翻腕掣出劍來。

  「徒兒不得出口傷人,你退下來。」

  但見從兩扇劈落的山門中,緩步走出一個頭戴尼帽的緇衣老尼來。

  那老尼貌相清臞,看去已有七十開外,臉色紅潤,雙目開闊之間,神光湛然,一望而知不是常人。

  那小尼姑看到老尼,立即叫了聲:「師傅……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徒兒不准多言,把劍收起來。」

  小尼不敢違拗,口中應了聲「是」,依言收起了長劍。

  緇衣老尼一手撥著一十八顆檀香念珠,單掌當胸,打了個訊,才道:「小施主貴姓楊吧?」

  楊少華冷然道:「不錯,在下正是楊少華。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小施主來意,老尼已經知道。」

  楊少華道:「那很好,在下身負血海奇冤,已是足足等了十年之久,在下藝成下山,本謂當能手刃親仇,昭雪沉冤,老師傅既是貝葉玉牒的主人,自應主持正義,以誅奸去惡為己任,怎奈老師太反而助紂為虐,派令徒一再阻擋在下為父報仇,今晚,在下是赴約來的,老師太對在下,總該有個交代吧?」

  「阿彌陀佛。」

  緇衣老尼合掌當胸,低誦一聲佛號,徐徐說道:「小施主這是誤會……」

  楊少華理直氣壯的道:「在下為父報仇,這有什麼誤會?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貝葉玉牒,原是貧尼師姐之物……」

  楊少華問道:「她人在哪裏?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敝師姐靜修靈山,久已不問塵事。」

  楊少華冷笑道:「令師姐既已是不問塵事的人,為何還要庇護權奸?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敝師姐昔年曾受和相救命之恩,因此把『貝葉玉牒』留在貧尼之處,要貧尼就近加以保護,希望武林同道,看在『貝葉玉牒』分上,完成敝師姐一樁心願。」

  楊少華冷笑道:「和珅貪贓枉法,國之蠹賊,令師姐居然以武林至高榮譽的『貝葉玉牒』,來保護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完賊!」

  他口氣一轉,續道:「令師姐此舉,對與不對,在下不去管他,只是在下身負血海奇冤,父仇不共戴天,『貝葉玉牒』縱是武林中人人崇敬,在下為了報雪父仇,並不一定要接受『貝葉玉牒』的約束,在下今晚來,只有一句話,老師傅受令師姐之託,阻擋在下復仇,因此在下有個不情之請……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小施主請說。」

  楊少華凜然道:「在下請老師太立即離開京城。」

  小尼姑氣得緊繃著臉,哼道:「你敢對我師傅這麼說。」

  緇衣老尼微微嘆息一聲,合掌道:「小施主錯了!」

  楊少華道:「在下如何錯了?」

  緇衣老尼雙手合十,莊容道:「阿彌陀佛,令尊楊將軍遇害之事,貧尼還略知一二。」(楊少華父親楊天相擒獲巨盜高四麻子,為和琳受賄平反,反而誣良為盜問斬,前文已有交代)。

  楊少華道:「老師太知道就好。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昔年陷害令尊,原是和琳之事,但和琳已在酉陽遇刺身故,令尊血仇,可說早已報雪了,不錯,和琳雙手遮天,雖是仗著和珅之勢,但陷害令尊一案,究非和珅所為……」

  楊少華憤怒的道:「老師太為了受令師姐之託,所以要為和珅開脫罪嫌,試問和珅弄權黷貨,禍國殃民,老師太都能抹煞事實麼?」

  緇衣老尼道:「小施主說的自是事實,貧尼替敝師姐稍盡心力,雖是私情,但小施主要殺他,何嘗不是私情?試想和珅貪贓枉法,就應受國法制裁,明正典刑,小施主把他一劍刺死,豈非便宜了他?小施主應該明白這個道理,何況高……」

  楊少華根本沒聽到她最後一句的口氣,截著道:「老師太不用向在下說教,這道理在下懂,在下含冤十年,誓必誅殺此賊,為民除害,老師太如果還要憑仗『貝葉玉牒』的權力,在下可以不加理會,老師太如果想憑藉武功,阻止在下行動,那麼今晚不妨先做個了斷……」

  那小尼姑插口道:「師傅,他口發狂言,還是讓徒兒和他比劃比劃。」

  緇衣老尼叱道:「徒兒不得胡說,憑你這點能耐,如何是楊小施主的對手?」

  一面合掌道:「貧尼還是一句老話,希望小施主……」

  楊少華劍眉挑動,冷然道:「老師太不用多說,在下身為人子,父仇非報不可,今晚之事,咱們除了放手一搏,別無他途,在下若是敗在老師太手下,就自絕於此,在下若是僥倖獲勝,老師太就得立即離開京師,這樣夠公平嗎?」

  他說得斬釘截鐵,咬牙切齒,一張俊臉,已是滿佈殺氣,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。

  緇衣老尼雖然也感到左右為難,怔怔的望著楊少華,只得手撥念珠,低誦佛號,過了半晌,才徐徐說道:「小施主堅持要貧尼動手,似乎除了動手,就別無他途了?」

  楊少華道:「不錯,我要報血海深仇,沒有人能干預我的行動,師太兩次派令徒阻撓,在下既然見到老師太,就只有捨命一搏了。」

  緇衣老尼點頭道:「小施主既然說的這麼堅決,貧尼那就只好從命,只不知小施主要以幾招為限?」

  楊少華道:「三月前在下和令徒言明二十招分個高低,但到了十七招上,依然未分勝負,在下留下三招,約定三月之後,再作了斷,在下和老師太自然以三招為限了。」

  小尼姑忍不住冷笑道:「你十七招之中,連師姐都勝不了,剩下的三招,還想和師傅動手?」

  緇衣老尼目光轉動,看了小尼姑一眼,嚇得小尼姑連忙低下頭去,不敢多說。

  緇衣老尼徐徐說道:「只要看小施主這一劍的威力,這三月之中,想必另有奇遇。」

  楊少華冷然道:「在下是否另有奇遇,似乎和老師太無關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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