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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太行一叟道:「不錯,直到今年初春,有人在一處古肆中發現過一隻,據說是去年從內府發賣出來的,這消息極為隱秘,但已是傳出江湖,老夫這隻玉碗,得自一個傷重垂危的江湖人,可惜老夫遇上之時,他已回生乏術,臨死之時,把一個布包交給老夫,就咽了氣,連來龍去脈,都問不出來。」

  邊說,邊把玉碗朝祝文輝遞去,說道:「老夫得到的這隻玉碗,是修羅四部中的『人趣攝』,共有三招手法,老夫只能為你們多留一日,這一日之內,飛燕能把老夫三招杖法練熟,已是難能可貴了,這『人趣攝』三記手法,乃是修羅門極高的武學,只怕更難領悟,因此老夫之意,這碗上所載武學,經老夫參悟的,先傳給小友,他日再由小友代老夫傳給飛燕好了。」

  祝文輝遲疑道:「這個……」

  桑飛燕喜道:「祝公子,這有什麼不好,你還這個那個的?」

  太行一叟笑著看了她一眼,才道:「你也該換個稱呼才是,稱他祝公子,聽來多彆扭?」

  桑飛燕紅著臉道:「我叫他什麼呢?」

  太行一叟笑道:「你們年齡相若,為了日後行走江湖,彼此可以互相照應,自然以兄妹相稱,較為妥當,不知祝小友意下如何?」

  桑飛燕喜道:「爹說得對,我叫他祝大哥好啦,祝大哥,你說好嗎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在下那有不願之理?」

  太行一叟笑道:「妙極,你不但找到一個乾爹,如今又認了一個大哥,這樣,為父就可放心了。」

  桑飛燕道:「爹,你老人家先傳祝大哥碗上的武功吧!」

  太行一叟道:「為父不是修羅門的嫡傳的人,這三式手法,又精奧無比,為父傳給你大哥的,只是我看了碗上鐫刻的招式,略有參悟,日後如何精益求精,只有讓你們自己慢慢的去揣摩體會了。」說到這裏,抬頭朝飛燕道:「來,你坐下來,為父先傳你三記杖法。」

  桑飛燕依言旁著他坐下,太行一叟就比著手勢,講解發招收勢的變化。

  祝文輝看他當著自己,就教飛燕杖法,顯然是沒把自己當作外人,但這是太行一叟獨創的武功,自己自然不便多聽,只是太行一叟既不避忌自己,自己自然也不好走開,一個人枯坐無聊。

  索性就雙手捧著玉碗,看起碗上雕刻的人像來。

 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工夫,太行一叟才把三記杖法,講解完畢,要桑飛燕慢慢的練習,然後又指點著玉碗上的人家招式,把他所領悟的「人趣攝」三式手法,給祝文輝仔細解釋了一遍。

  這天下午,祝文輝、桑飛燕兩人都專心一意沉浸在武習之中,好在有太行一叟在旁分別加以指點,雖然只有半天工夫,差不多已經全數學會,只是精微的變化,需要熟能生妙,慢慢的體會,無法一灌而就。

  晚餐之後,太行一叟又督促兩人溫習了幾遍,才點頭認可,然後取出玉瓶,把「參雪丹」分給兩人服下,要他們盤膝坐定,運功調息,自己在兩人中間瞑目坐息。

  ***

  一宵在寧靜中過去。祝文輝、桑飛燕醒來的時候,天色還剛亮不久。

  兩人都覺氣機充沛,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輕快舒暢,連眼睛都好像特別光亮。

  這自然是服了「參雪丹」的功效!

  祝文輝昨晚運功之時,就已感到體內產生的一股巨大力量,到處流竄,經自己運氣引導,居然一下沖破了生死玄關。

  桑飛燕功力較淺,雖然無法沖破生死玄關,但體內真氣,經她運功化行,一呼一吸之間,坐著的人,輕如浮雲,幾乎要隨著呼吸飄飛而起。

  這一番調息行功,對他們來說,無形之中,少說也增進了十年以上的功力,只是他們自己並不知道罷了。

  桑飛燕睜開眼睛,不見了太行一叟,地上只有一張白紙,壓著兩個瓷瓶,心頭一怔,急忙一躍而起,俯身取起白紙,只見紙上寫著:「字留飛燕吾女、祝小友,江湖多事,行止宜慎,留贈『百草丹』,可解諸毒,『至寶丹』可療諸傷,余行矣,希珍惜。」

  兩個瓷瓶,當然就是「百草丹」、「至寶丹」了。

  桑飛燕看完字條,目中不禁綻出淚水,失聲道:「祝大哥,爹走了!」

  祝文輝跟著站起,問道:「這是桑老前輩留的字條麼?」

  桑飛燕道:「是啊,連他老人家去了那裏,都沒說一聲。」她把字條遞給了祝文輝,一面含著淚道:「我們怎麼辦呢?」

  祝文輝看完字條,說道:「我們也該走了。」

  ***

  午刻,高陞樓一排五間的敞廳,差不多三、四十張桌子,此時幾乎全坐滿了人!

  秦少卿來的較早,挑了一個靠窗的座頭,面前只放著一壺茶,獨個兒倚著窗櫺品茗。

  不用說,大家都知道他是在等人。

  正在此時,但聽樓梯響處,走上來一個身穿天藍長衫,面如玉冠的少年,他點漆般眼睛,閃電般向廳上一掃,就筆直朝秦少卿走來。

  秦少卿趕忙放下茶盞,起身相迎,含笑道:「楊兄來了。」

  楊少華拱拱手道:「兄弟來遲一步,秦兄久候了。」

  秦少卿道:「哪裏!哪裏,兄弟也剛來不久,楊兄請坐。」

  堂倌看到秦少卿等的朋友來了,趕緊跟著過來,送上一盞香茗,陪笑道:「兩位公子,要點些什麼?」

  秦少卿抬目道:「楊兄點吧!」

  楊少華笑道:「秦兄還和兄弟客氣什麼?我看還是由他去配,撿可口的做來就是了。」

  秦少卿點頭道:「楊兄說的極是,點菜,不如由他去配,撿好的拿來,伙計,你聽到了麼?」

  說這種話的人,都是闊少爺,堂倌那會沒聽清楚?連連哈腰道:「是,是,小的這就關照下去,不知兩位公子要什麼酒?」

  秦少卿望望楊少華,說道:「陳年花雕好了!」

  堂倌連聲應是,退了下去。

  秦少卿拱拱手道:「昨晚多蒙楊兄賜助……」

  楊少華沒待他說下去,攔著笑道:「我輩相交,貴在知心,些許微勞,何足掛齒?」

  「楊兄說得是,兄弟承教了。」

  秦少卿伸手取起茶盞,抬目道:「楊兄請用茶。」

  楊少華目光注視著樓梯口,似是未曾聽見。

  秦少卿覺得奇怪,回頭看去,但見從樓梯走上來的是一個青衫少年。

  這少年一身青布長衫,貌相斯文,生得臉如冠玉,唇若塗丹,一雙黑白分明的朗目,配著兩道斜飛劍眉,一根玉管似的通天鼻,顧盼之間,神情瀟灑,俊挺已極!

  秦少卿看在眼裏,暗暗讚道:「這才是人間美男子,難怪楊兄一見了他,就起了惺惺相惜之心!」

  秦少卿、楊少華,已是人品俊逸的美少年,但從樓梯口上來的青衫少年,比他們更俊俏、風流,使人一見就會油生親近之念。

  無巧不巧,秦、楊兩人鄰桌食客,會賬離座。

  這時酒樓上早已座無虛席,堂倌就領著他到鄰桌坐下,問道:「客官要什麼?」

  青衫少年扭頭道:「隨便什麼,給我配兩樣菜就好。」

  堂倌又道:「客官要什麼酒?」

  青衫少年道:「我不喝酒。」

  這時,另兩名堂倌,已替秦少卿、楊少華送上酒菜。

  反正是你們自己說的,酒菜撿好的拿來,這時送來的是四盤精緻熱炒,一斤陳年花雕。

  楊少華看了青衫少年一眼,低低的道:「秦兄,兄弟覺得那位青衫少年,眼神隱泛異采,可能也是我輩中人,咱們請他過來一敘如何?」

  秦少卿點頭笑道:「楊兄說的正合我意。」

  楊少華站起身來,面含笑容,朝那青衫少年,拱拱手道:「這位兄臺請了。」

  青衫少年看到楊少華向他招呼,趕緊放下茶盞,抱抱拳道:「兄臺請了。」

  楊少華道:「在下和敝友仰慕兄臺丰儀,如蒙不棄,請移位一敘如何?」

  秦少卿也跟著含笑拱了拱手。

  青衫少年玉臉微紅,展齒一笑道:「二位雅愛,小弟恭敬不如從命。」

  說著,果然舉步走了過來,在兩人橫頭的一張凳上坐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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