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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笑聲雖輕,但一聽就知是個女子,也就在笑聲甫起,緊接著「咕咚」一聲,有人跌倒下去。

  佟星吉心頭不覺一沉,只要聽常道全的喝聲,女子的輕笑聲,和「咕咚」倒地的聲音,先後次序,稍作連貫,這跌倒地上的,該是常道全!

  佟星吉對冷面煞常道全知之甚穩,他不僅是外勤堂四位香主之首,一身武功也是數一數二的,絕不可能在飛身出窗之際,就中人暗算!

  心中想著,不覺問道:「常兄,院中可有動靜麼?」

  冷面煞常道全沒有回話,但窗下不遠,又有人發出「咳」的一聲輕笑。

  這下,佟星吉變了臉色,弓身飛縱而出,口中大聲喝道:「刁香主、胡香主何在?」

  敢情他手下還有二位香主,守護著左廂。

  左廂,可能就是囚禁著秦少卿。

  刁、胡二位香主,也並沒答應。

  佟星吉不禁大怒,厲嘯一聲,縱身拔起,躍登圍牆,飛撲下去。

  這一段話,說來好像已有不少時間,其實只不過幾句話的工夫而已!

  如今室內,只剩祝文輝和錦衣鐵手王贊兩人,還在近身相搏。

  王贊最驚心的是他左手鐵手淬過劇毒,任何人只要碰上他鐵手,就會發作,但祝文輝卻一直緊扣著他鐵手,毫無中毒情形。

  他不知道祝文輝的父親金眼神鷹祝天祐當了幾十年老鏢頭,走南闖北,見多識廣,眼看江湖上許多黑道中人,慣使淬毒兵刃,還有人苦練毒功,為防他愛子無意遇上,吃了大虧,特地替他製了一隻不畏利刃,劇毒的蚊皮手套,以備不時之需。

  王贊左手既是鐵手,又在黑夜之中,自然不會發覺祝文輝戴了手套。

  這一陣工夫,兩人打了十幾個回合,王贊已經落盡下風,直被祝文輝左手逼得招架不迭,幾乎無法還手。

  正在此際,忽聽窗下有人低低的道:「這裏沒你的事啦,還不快走?」

  聲音雖輕,但聽到祝文輝的耳裏,不由得驀然一怔,只覺聲音極熟,一時之間,即想不起是誰來?

  不錯,自己此時不走,更待何時?

  右手運勁,猛地朝前一送,一下鬆開了五指,雙足一頓,穿窗而出。

  錦衣鐵手王贊被他震退了兩步,口中大喝一聲:「你還想走!」

  右手一下抓起長劍,頓頓足,追蹤穿窗飛出,就在他堪堪飛出窗口,突然被一蓬無聲無息的煙塵,迎面灑來,鼻中聞到了一股異香,雙腳一頓,「咕咚」栽倒下去。

  祝文輝已經飛射出去四五丈外,聽到王贊「咕咚」倒地,不覺回身看去。就在此時,只見牆頭上忽然出現一條小巧人影,朝自己招了招手,隨即隱去。

  雙方相距,還有五六丈遠近,祝文輝眼神充足,也只能辨認出是個女子,心中暗暗奇怪,她朝自己招手,不知有什麼事?

  自己且跟下去瞧隙,念頭閃電般一轉,立即施展輕功,騰身掠起,兩個起落,便已追到牆根,雙足一點,越過高牆,發現對方已在七八丈外,佇立等候,看到自己立即回身就跑。

  祝文輝一提真氣,身化長虹,緊追下去。前面纖影,輕功居然大是不弱,一路低頭疾掠,宛如掠波飛燕,去勢極快。

  祝文輝心中突然一動,暗想道:莫要是大妹子也來了!

  一念及此,不覺凝足功力,銜尾急追。

  一個跑,一個追,一口氣追出了一里來路。

  前面的纖影,總究功力較弱,眼看雙方距離,已經越拉越近,前面女子忽然捨了小路,身形一扭,朝右首一片樹林中投去,一閃而沒。

  祝文輝沒想到她把自己引到這裏,忽然間會隱入林外,他到得樹林,腳下不覺略為趑趄,望著林中,笑道:「大妹子,我早就知道是你,何用躲躲藏藏?」

  話聲甫落,突聽身後有人壓低著聲音說道:「誰是你大妹子?」

  祝文輝心頭暗暗一驚,倏地轉過身去。

  這一轉身,他看清楚了,自己面前,站著一個黑絹包頭,穿著一身窄窄黑色勁裝,緊裹著玲瓏嬌軀,一張臉蒼白如紙,沒有一點血色,只有一雙明澈的大眼睛,閃著星星般的亮光。

  祝文輝不由的一怔,拱拱手道:「姑娘是誰?」

  那黑衣少女輕哼了一聲,依然故意壓低著聲音說道:「你不認識我,那就算了。」轉身欲走。

  祝文輝忽然心中一動,含笑道:「姑娘臉上戴了面具,在下自然認不出來了。」

  黑衣少女道:「難道你臉上沒戴面具?你先把面具取下來,我自然也會取下來的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好,在下取下來就是了。」說完,果然伸手取下了面具。

  黑衣少女「噗噗」一笑,緩緩轉過身來,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,盯著祝文輝,目中隱含驚喜之色,低低的道:「我能看到你的真面目,於願已足……」說完,緩緩轉過身去。

  祝文輝詫異的道:「在下遵命取下面具來了,姑娘也該……」

  他想說:「姑娘也該取下面具來了!」但話到口邊,發現自己一定要看人家姑娘的面貌,豈不跡近輕薄?這就倏地住口。

  黑衣少女忽然幽幽一嘆,說道:「我沒有見過你真面目,你是見過我的,現在看不看都是一樣。」

  祝文輝愈聽愈奇,忍不住問道:「姑娘究竟是誰?」

  黑衣少女低低的道:「你一定要我取下面具麼?」

  她依然背著身子,但已隨著話聲,舉手從臉上揭下了一張面具。

  這下,她居然很快轉過身來,嬌聲道:「你看清楚了,是不是還認識我?」

  祝文輝面前,頓時呈現了一張清麗嬌美的臉孔,彎月似的蛾眉,似展還蹙,秋水般的秀目,睜得大大的,不知她是喜是恨,潔白的皓齒,輕咬著下唇,一半兒愁,一半兒羞,還帶著幾分幽怨!

  姑娘家本來就很美,在淡淡的月光之下,更顯得清麗絕俗!

  她會是飛燕!

  祝文輝自然大感意外,望著她嬌怯的模樣兒,怔得一怔道:「是飛燕姑娘!」

  飛燕幽幽的道:「公子是不是很失望?」

  祝文輝聽的奇道:「姑娘此話怎說?」

  飛燕抿抿嘴,嗤的笑道:「因為我不是你的大妹子!」

  祝文輝被她說的臉上一紅,尷尬的道:「大妹子是我師叔的女兒,師叔從小就沒教她武功,但我懷疑她武功不弱,方才看到姑娘之時,還當是她了。」

  「不用和我解釋。」飛燕目光一抬,幽幽的道:「祝公子,你可能要問,我怎會到藥王廟去的?那是因為咱們得到消息,中條山秦家堡的秦少堡主落在殘缺門的手裏,只不知殘缺門的落腳所在……」

  祝文輝點頭道:「我知道,是在下替你們作了領路的人。」

  飛燕據搖頭道:「那也不然,殘缺門派在咱們門口的那個眼線,其實咱們早就知道了。」

  祝文輝道:「你們已經把秦少堡主救出去了?」

  飛燕點點頭,笑道:「我是最後一個斷後的人,不然,我敢約你到這裏來?」

  說到這裏,雙頰頓時飛起兩片紅雲,不勝嬌羞的低下頭去。

  祝文輝道:「姑娘把在下引來,究竟有何見教?」

  飛燕輕「唔」了一聲,一顆頭垂得更低,幽幽說道:「今晚我第一次遇到你,不知怎的,我忽然覺得從你身上,能給我一種安全的感覺,雖然我只是迎春閣一個賣笑的妓女,不論我仍是女兒清白之軀,但我們之間談不上朋友,更談不到知己,只是我一念情癡,把一顆心暗暗的託給了你,這也可以說是前生的孽緣。

  「祝公子,我說這些話,你一定會笑我,我再說的明白些,我雖是花字門的弟子,但我還是清白的,你是我第一個遇上的男人,也是第一個握住我手我腰的男人,所以我要把你引來,讓我見見你的真面目,我甘願為你犧牲一切,也不會再讓第二個男人碰我,現在我已經看到你真面目了,而且也傾吐我心裏要說的話,有這半夕相聚,足慰我一腔癡情,好了,祝公子,我要走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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