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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祝文輝笑了笑道:「二叔,咱們面前坐著的不是張彪麼?只不過他略為改扮了下,那人絕認不出來。」

  陸福葆聽的一呆,他沒想到這位初出茅廬的侄少爺,居然早已調兵遣將,有了安排。難怪師兄說他武功、機智,還算不錯,自己當真輕視了他。

  心念轉動,忍不住問道:「賢侄安排了張彪,可以認出那送信的人,咱們又如何行動呢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張彪就算認出了他,咱們坐在車內,也盯不住他呀,就算同一條路,跟住了他,也會引起對方的注意,因此,到了前面,小侄先下車去。」

  陸福葆道:「你下去作甚?」

  祝文輝道:「小侄料想那送信的人,既然跟著二叔從京裏下來,如今二叔回京,他勢必仍然會跟在二叔後頭,察看咱們動靜,因為二叔是到開封求援來的,也許咱們的人分批上路,他必須全摸清楚了,才能回去覆命。」

  陸福葆真想不到他比老江湖想的還周到,不覺點了點頭。

  祝文輝道:「小侄料他只看到咱們的馬匹,不見咱們的人,必然會追趕下來,因此要張彪改扮車把式,在路上急馳,他如果追趕下來,一定會對每一輛車上,多加注意,張彪自可認出他來。」

  陸福葆只有點頭的份兒。

  祝文輝又道:「小侄昨晚已命鏢局伙計,先行出發,在前面等候,小侄這副打扮,是進京趕考的舉子,他自然不會生疑,等小侄下去之後,到下一定地點,張彪會通知二叔下去的。」

  說到這裏,探懷摸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,交給陸福葆,說道:「二叔是扮一個布販,戴上這張面具,那廝就認不出來了,二叔下車之後,路旁自會有人招呼,小侄已經替你老人家準備了驢子和布匹。」

  陸福葆接過面具,正待開口。

  祝文輝接著又道:「那時張彪的車子,比二叔要超前一箭來路,但二叔要和他一直保持著這樣的距離,如果那廝趕上來張彪認清是他,就會揚起長鞭,打出三聲『噼啪』脆響,二叔就得趕著驢子超過他前面去,讓小侄在後面追著他,打尖、投店,二叔可在路旁留下記號,咱們三人,只作互不相識。這一路上,都不用招呼,只要暗暗盯住他,他就乖乖的替我們引路了。」

  陸福葆聽完祝文輝的話,心頭大是高興,一挑拇指,笑道:「賢侄真是要得,你這番計畫,不但顧慮周詳,佈置細密,就是二叔吃了二十幾年公門飯,說起來,經驗、閱歷,都比你深得多,但二叔已經甘拜下風了。」

  祝文輝微微一笑道:「二叔過獎了,小侄怎敢和二叔比?」說到這裏,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張面具,朝臉上一覆,說道:「二叔,小侄要下去了。」

  抓起考籃,便身形一閃,已掀簾飛射出去。

  鐵翅鵰陸福葆暗叫了聲:「慚愧!」不覺想起師兄臨行時說過的話來:「師弟儘管放心,文輝這孩子膽大心細,夠機警的,武功也有他師傅的三成真傳,可以應付得過去有什麼事,只管交代他去做就是。」

  師兄這話,明明是說這位侄少爺,已經足可擔當任何事情。

  唉,師兄真好福氣,有這樣一個好兒子。

  他想到師兄這麼一個好兒子,就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瑤君。

  瑤君今年也有十九歲!

  如果有祝文輝這麼一個坦腹東床,人品、武功,件件出色,女兒終身有託,自己的心願也了了。

  唔,但等追回寶石頂,自己再去一趟開封,跟師兄說去……想到得意之處,不覺綻起了笑容!

  坐在車前的車把式張彪忽然回過身來,掀起一角車篷,低低的道:「陸老爺,你老可以下車了。」

  陸福葆早已把人皮面具戴上,聽到張彪的招呼,就站起身來,一手掀起皮簾,身形一閃,使了一式「紫燕穿簾」,從車中飛落地上。

  雙轡馬車,絲毫不停,朝著大路,飛馳而去。

  陸福葆站定足跟,目光方是朝四周掠動,就見道左正有一個藍衣漢子牽著一匹驢子,驢背上果然馱著幾匹花布,朝自己走來。心知這人可能就是天祐鏢局的人了!

  那漢子沒待陸福葆開口,已經走到他身邊,哈哈腰,陪笑道:「陸老爺,小的已經恭候多時了,這匹驢子,就交給你老。」

  陸福葆接過韁繩,含笑道:「老哥辛苦了。」

  那漢子躬躬身,疾快的退了下去。

  陸福葆眼看馬車已經馳遠,那還怠慢,立即跨上驢背,朝著大路追了下去。

  這匹驢子腳程甚健,不多一會,已經追上前面的馬車。

  這條路,正當南北交通要道,往來的行人車馬,不絕於途。正行之間,但聽一陣急驟的鸞鈴之聲,從身後馳來!

  陸福葆心頭猛一動,暗道:「大概是那點子來了。」

  立即一催坐騎,迅快的超過馬車,朝前攢程。那是因為對方如果直追下去,自己先作出趕路模樣,他就不會懷疑自己是跟在他後面,盯下去的了。

  過沒多久,但聽張彪車上,長鞭懸空揮動,發出三聲「噼啪」脆響!這下,證明祝文輝料的沒錯,張彪已經認出送信的賊人,果然跟下來了。

  接著只聽蹄聲急驟,從身後超了上來。

  陸福葆只顧聳著肩膀,朝前趕路,只見一匹黃驃馬,漸漸的超過自己!

  馬上是一個身穿褐色勁裝,頭戴風帽,左頰有一道刀疤的漢子。當他超過半個馬頭之際,別過頭來,朝陸福葆打量了一眼,就直馳下去。

  就這一眼,陸福葆也看清了對方的面貌。

  這條路上,當然不止只有他們兩騎,此刻天色已近黃昏,大家都急著趕路,對方自然不會對陸福葆起疑。

  ***

 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。

  「沙店」只是一個小集,因為當地南北孔道,離滑縣還有二十來里,有許多行商,都要在這裏打尖。因此小街上的一家招商客棧,生意倒也十分興隆。

  前面店堂裏,放著七八張桌子,有酒、有菜,此時已有四五個人,坐在那裏,吃喝聊天。天南地北的人,在酒館茶樓裏,尤其是這種小地方,只要一聊上了,就是老鄉。

  陸福葆趕著驢,在招商棧門前停住,跳下驢背,先把驢拴好了,然後從驢背上捧下布匹,跨進店裏,找了一張桌子坐下。

  早有一名伙計過來招呼道:「客官要些什麼?」

  陸福葆道:「我要住店,你先給我來一壺酒,切些下酒菜,再下一碗麵就好。另外,我那牲口,也要餵料啦!」

  伙計連聲答應,退了下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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