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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


  她把手中拿着的一个信封,双手递给了丁老爷子,说道:“这是放在婴儿身边的一封信,公公看了就会明白!”

  丁老爷子接过信封,随手抽出一张信纸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丁季友之子,正月十二日午时生。”

  丁老爷子拿着信笺的双手一阵颤抖,含着眼泪,激动的道:“果然是老三的孩子,这是什么人送来的?”

  姚淑凤道:“儿媳上去之时,婴儿就放在弟妹的床上,啼哭的很响,孩子身上,还有一片金锁,正是弟妹之物。”

  小凤抬着头问道:“他是新婶婶生的吗?新婶婶怎么不回来呢?”

  姚淑凤从春兰手中抱过孩子,送到公公面就说道:“公公,你瞧,这孩子算起来还只有三个月,身子挺茁壮的,两颗小眼睛乌黑有光,真逗人喜欢!”

  丁老爷子看着才三个月的孙儿,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欣喜,点着头含笑道:“不知是什么人把他送来的,方才啼哭得很响,大概是肚子饿了,你得赶快着人去找个健壮的奶妈,喂他奶才行。”

  姚淑凤道:“公公不用操心,儿媳记得半个月前,咱们庄上管理谷仓的王长林,曾来预支了半个月薪工,说是他媳妇儿生产了,王长林的媳妇平日身体甚是壮健,奶水一定很多,儿媳方才已打发春花去叫她了,先让她喂小孩吃一顿奶再说。”

  丁老爷子连连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
  姚淑凤道:“公公请用饭吧,饭后还得替小孙子取个名字呢!”

  正说之间,春花已经领着王长林的媳妇走了进来。

  姚淑凤站起身,朝春兰道:“你抱着小少爷,咱们到里面去。”

  春兰答应一声,抱着婴儿,春花领着王长林的媳妇,一起往屏后而去。

  小凤道:“爷爷,你给小弟弟取好名字了吗?我叫小凤,他叫什么呢?”

  丁老爷子灵机一动,忖道:“小凤的妈,叫做淑凤,才取了小凤之名,老三叫丁季友,如果取少季、少友都不好听……唔,他娘叫秋云,就叫少秋好了!”想到这里,不觉掀须笑道:“唔,少秋,这名字不错!”

  只见姚淑凤巳从屏后退了出来,说道:“儿媳看王大嫂奶水很多,已和她说好了,孩子就由她来带。”

  丁老爷子道:“很好,这孩子以后要你多费点心。”

  姚淑凤道:“这还用说,弟妹不在,就是儿媳的事,公公不用操心。”

  小凤叫道:“妈妈,妈妈,爷爷已经给小弟弟取了一个名字,叫做少秋。”

  丁老爷子含笑道:“少秋。”

  小凤抬起头问道:“为什么不叫小秋呢?”

  姚淑凤道:“少秋这名字很好,唉,三弟不知到那里去了?一年了,还不回来。”

  “哦!”丁老爷子问道:“这送小孩来的人,不知是谁?”

  姚淑凤道:“他是从后窗进来的,儿媳上去的时候,看到后窗只是虚掩着,而这人对咱们这里的习惯,也都调查得极为熟悉,只有吃晚饭的时间,楼上才没有人。”

  丁老爷子点点头,站起身道:“老夫已经吃饭了,你还没有吃,快些吃吧!”

  说完,举步往外走去,但走了几步,又回头道:“明天你还要叫他们给小孩子做几套洗换的衣衫。”

  姚淑凤答道:“这些儿媳都会要他们做的。”

  丁老爷子才含笑往外行去。

  丁老爷子有三个儿子,老大伯超,只生了一个女儿小凤,如今已经四岁,媳妇姚淑凤的肚子就一直没有消息。

  老二仲谋,十四岁那年就无故失踪,下落不明。

  老三季友,是丁老爷子最钟爱的小儿子,偏偏一年前又因娇妻被人掳去,悄悄离家出走,一年多没有消息了。

  老爷子老伴去世多年,他多么希望含饴弄孙,有个孙子抱抱?本来这是极稀松平常的事,三个儿子,讨了三房媳妇,三个儿媳不互相比赛谁生得多才怪!

  偏偏丁老爷子的三个儿子,走失了两个,连普通人家极平常的含饴弄孙,在他身上却变成了奢望,这是丁老爷子心里最难过的一件事,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苦衷。

  如今忽然有人把老三的骨肉送回家来,这对老爷子来说,比凭空从天上掉下宝贝来还要使他开心,就是连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一下就有了孙子,对方居然会把孙子送还给丁家庄来!

  “少秋”,自己给孩子取这个名字,也含有要孩子纪念他母亲的意义!

  丁老爷子满怀高兴的回转书房,这和二十五年前老妻生下老三时差不多,自己给老三取了名字之后,在回转书房的路上,就盘算着将来如何教导孩子练武,要使孩子成为丁家最杰出的人……所不同的,是自己现在盘算的,已是孙子了!

  姚淑凤生性娴淑,对三弟、弟妹的遭遇,深表同情,是以对少秋也就特别疼爱,不但视如已出,而且还胜过疼爱小凤。

  那是因为小凤已经四岁,比较懂事了,少秋才三个月,还在襁褓之中,更需要照顾,自然而然的把爱心多分了一点给少秋。

  连奶妈也说:“大少夫人,少秋好像是你亲生的儿子,比小凤还要疼爱得多。”

  妈妈疼小弟弟,小凤只好去找爷爷,整天缠着爷爷教她拳法。

  天色已经全黑,望高山下,海神庙大殿前面的石级上,坐着一个一身天蓝长衫,神情落寞的汉子,看他年龄最多也不过二十六七岁,但脸颊上长满了胡须,也不加修饰,敢情是个不修边幅的人。

  这时独坐空庭,仰首向天,似在想着心事!

  海神庙一年只有一次庙会,平常没有香客上门,就因为没有香火,连庙祝也待不下去。这蓝衫青年当然不是庙祝,他只是路过此地,暂宿一宵的。

  现在大半轮明月,已经缓缓升起,阶前石板上,就像铺了一层淡淡的清光,那青年双手托着下巴,这个姿势,已有大半天没有动过。

  突然一声冷冷的轻“嘿”,从他身后传来!

  蓝衫青年蓦地一惊,左手一下抓起长剑,迅速站起,转身往后看去,只见大殿廊下,负手站着一个身穿青纱长衫的汉子,脸情冷峭,双目神光炯炯看着自己!

  蓝衫青年骤睹此人,身躯不由得一阵颤动,目中神光凝聚,愈缩愈小,冷然道:“是你!很好!我正在到处找你,你倒自己送上来了!”

  这几句话,说得咬牙切齿,斩钉截铁,从他口气中可以听得出对方是他长久以来,欲得之而甘心的仇家无疑。

  青衫人目光冷峭,面情更冷,嘿然道:“但今晚不是你找到我,而是我来找你的。”

  蓝衫青年锵的一声长剑出鞘,朝前一指,喝道:“谁找谁都是一样,咱们不用多说,你亮兵刃。”

  青衫人道:“不一样,我找你是有一句话……”

  “我不要听。”蓝衫青年双目快要喷出火来,切齿道:“你再不亮兵刃,我一样要出手了。”

  青衫人微哂道:“就算你不要听,我也非说不可……”

  “看剑!”蓝衫青年暴喝一声,长剑随手一抖,就像毒蛇般刺出,出手辛辣,恨不得把对方一剑穿胸,才泄胸头之恨!

  青衫人毫不把这一剑放在眼里,只是身躯一个飞旋,从右手衣袖中飞出一柄两尺长的铁骨摺扇,也不打开,只是随手朝前一压就“嗒”的一声,压在蓝衫青年刺去的长剑之上,冷然道:“丁季友,你父年事已高,你离家出走,一年没有回去,而且音讯全无,你对得起你的老父吗?”

  原来这蓝衫青年正是天涯海角找寻爱妻的丁季友,这青衫人,就是去年掳走祝秋云的那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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