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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五


  哪知就在拐頭和劍花將接未接之頃,趙南珩倚天劍劃出的三朵銀花,倏然隱去!

  石龍婆是何等樣人,對方劍花無故隱沒,便知其中必有變比,但她心念才動,突覺眼前一亮,六七朵銀花,已像流星般襲到,幾乎連收拐都來不及,森森劍鋒,離身前已只有尺許光景!心中暗暗吃驚,小子這兩手劍法,當真奇奧難測,當下一吸真氣,身子離地數寸,原式向後飄退。

  這次,她不再等待趙南珩劍勢變化,右腕一振,龍頭拐矯若游龍,疾翻而起,龍頭連擺,直向趙南珩擊去。

  這下,她在怒惱之下出手,但見重重拐影,交織一片,宛如疾風勁雨般攻到,拐風呼嘯,凌厲無匹。

  趙南珩出手兩招,居然就把石龍婆逼退,心頭方自一喜。第三劍還沒遞出,陡見石龍婆以迅快絕倫的身法,一閃而至,頓覺如山拐影,盤空匝地,從上下左右重重包圍而來!

  他對「辟邪劍法」,總究是初學乍練.還不能深悉妙用。眼看石龍婆千鈞拐勢,縱橫交擊而至,心頭慌張,一時不知該用哪一式劍招,才能破解?

  百忙之中,哪有時間容他多想?只好使出自己最熟練的「亂披風劍法」──一招「萬柳飄絲」。

  他便出「萬柳飄絲」,原也沒錯。

  因為峨嵋派這把劍法,正是針對敵人左右前後交擊之用,劍勢如萬柳飄絲,漫天飛灑,確也八面顧到,守中有攻。

  但石龍婆精增各派武功,這招「萬柳飄絲」哪能抵擋得住?劍招才發,便覺沉重拐勢,壓力千鈞!

  不僅無法施展,右腕驟沉,幾乎連長劍都把握不住,心頭大驚,正待運功硬拚,突聽自己耳邊,傳來一縷極細的聲音,說道:「右腳左跨,身形側進三步,劍發『疏影斜橫』,取『頭維』、『氣舍』、『魄戶』。」

  這是南魔的聲音!

  趙南珩正當千鈞一髮之際,雖然聽出南魔的聲音,但也無暇考慮,右腳不由自主往左跨去,身形一側,趁勢滑進,果然一下就從籠罩全身的拐影中走出,欺到石龍婆右側。

  劍隨人發,右腕一振,一招「疏影斜橫」,斜斜劃出,三朵劍花,同時分襲石龍婆「頭維」、「氣舍」、「魄戶」三處大穴。

  要知「頭維」在額角發際,「氣舍」則在頓下前胸,而「魄戶」又在肩後,這一劍之中,分取三處部位不同的大穴,全仗出手快捷,認穴準確,才能攻敵無備。

  石龍婆眼看起南珩側身滑進,居然發劍還攻,不禁白髮飄飛,厲聲道:「好小子,果然是南世候的天星身法,嘿嘿,今晚讓你逃出手去,我就不叫石龍婆!」

  她因趙南珩突然施展出南魔「天星身法」,這小子當真已被南魔收歸門下。

  想起當日自己奉大師姐之命,出面作伐,有意把意兒許配與他,這小子卻一口拒絕,如今居然做了南世候的女婿。心頭更覺憤怒難遏,拐影一緊,橫劈直搗,連綿出手,恨不得一拐就把趙南珩砸個稀爛!

  石龍婆在當今武林中,除了少數幾人,可說已是罕有對手,這時盛怒出手,拐挾風雷,勢如波濤。

  趙南珩不論武功修為,對敵經驗,都比她差得很多,剎那之間,已陷入石龍婆縱橫洶湧之中!

  這情形,直瞧得仗劍旁觀的南玖雲芳心大急,探手入懷,迅速取出「搜魂針筒」,右手一挺長劍,準備和石龍婆捨命相拚!

  只聽身後傳來爹的聲音,用「傳音入密」說道:「玖兒不准妄動,有為父在此,石龍婆哪能得逞?」

  南玖雲喜出望外,聽出爹已隱身附近,但趙兄弟情勢危急,希望爹快些出手才好。

  哪知等了一會,依然不見爹現身,心中又不禁暗暗怨恨,爹既然來了,遲遲不見出手,分明是有意讓趙兄弟毀在石龍婆拐下。

  哼,我就拚著一命,朝石龍婆衝去,看你還袖手旁觀不?想到這裏,不禁目含淚光,咬咬牙,正待縱身撲去。

  哪知目光一瞬,登時發現戰場上的形勢,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惡劣!

  石龍婆固然黃衫鼓動,白髮飛飄,一支龍頭拐使得翻江倒海,波濤洶湧。但趙兄弟一柄倚天劍,也使得匹練繚繞,銀花繽紛,居然和石龍婆平分秋色,哪有絲毫敗象?心頭止不住驚喜交集,迸出淚來!

  ▼第七十一章 劍若有神寒石膽

  原來趙南珩剛一陷入石龍婆拐勢之際,耳邊又適時響起南魔的聲音,腳下如何反踩七星,手上如何遞劍發招?

  趙南珩身在極端劣勢之下,縱然不願聽他指點,但事實上,實則如此,不得不照著他指點做去。

  說也奇怪,只要你循著南魔指點,不論左閃右讓,斜進後退,發劍出招,無不恰到好處,化險為夷,反守為攻。

  南魔的聲音,不絕如縷,不住在暗中指點,趙南珩也不由自主的隨著他指揮運劍。

  漸漸,已由惡劣形勢下,穩定下來,一套「辟邪劍法」,也由生疏艱澀,漸趨純熟,就是南魔不說,自己也能想到該用哪一招了,打到五十招左右,南魔已不再出聲。

  趙南珩信心大增,索性腳下不動,使出「千佛指」上身前後俯仰,左右搖擺的身法,手中長劍,連展絕學,把「辟邪劍法」反覆使用,一片青光,朵朵銀花,居然也使得有聲有色,絲毫不弱!

  石龍婆哪裡想得到趙南珩是有南魔在暗中指點,心中越戰越奇,也越打越火,暗想:這小子縱然投到南魔門下,也不可能在三兩個月之內,練成如此奇奧劍法?

  她連聲怒嘯,拐勢一變,陡地展開一輪急攻,招式怪異,勢道猛惡。拐拐險絕,招招狠辣,光是從拐上湧出的暗勁潛力,就使人無法承當。

  趙南珩僅仗一套劍法,而且是沒有身法步法的劍法,總究難以和石龍婆這樣頂尖高手相抗衡,幾招之後,立感應付困難,剛才扳回的均勢,又在對方全方施為之下,陷入劣境。

  趙南珩知道自己功力和對方懸殊,無法硬拚,只得緩緩後退。

  高手過招,尺寸之失,就會影響全局,趙南珩這一後退,頓覺石龍婆一支龍頭拐,直若山崩海嘯般適來。

  百忙之中,連封兩劍,業已震得血氣浮動,心知如果再硬接一擊,定要當場受創,想起方才南世侯暗中指點的步法,立時倒踩七星,身形一偏,向分側閃去!

  要知方才南魔在暗中指點,乃是以步法配合劍法,身形閃出,劍招必然隨著攻出,使對方無可乘之隙。

  趙南珩經驗不足,閃出去,就是閃出去,身後門戶,頓告敞開!

  石龍婆目光燈等銳利,一見趙南珩向旁讓去,不禁獰笑一聲,龍頭拐振脫一抖,直擊過去!

  這一抖,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,宛如迅雷迸發,威勢奇猛。

  趙南珩身形堪堪閃出,就聽到身後石龍婆龍頭拐直擊而來所帶起的銳嘯之聲,同時也聽到南魔低沉的笑聲,在耳邊重又響起:「好小子,還不快向右轉出半步,快,『寒萼破春』,斜削右後方……」

  聲音入耳,石龍婆筆直搗來的龍頭拐,距離他後心,已只有尋尺光景,從龍頭上透出的勁力,幾乎已撞上背後!

  趙南珩知道自己危機一瞬,除了接受南魔指點,再也沒有第二條路。右腳立即向橫跨出半步,身形疾轉半圈,連看也不看,右腕一揮,倚天劍向右後方削去。

  劍尖立時漾起小半朵銀花,這是力聚劍尖,凝而未吐的劍式,當真像枝頭寒梅,含苞待放!

  凡是這種凝而未吐的招法,多半只是虛招,準備中途變招,但也有虛招實用之時,那必須和對方接實之後,才能發力擊出。

  趙南珩倚天劍向後揮出,他只當南魔指點自己使這招「寒萼破春」,只是為了掩護身後門戶,哪知長劍堪堪揮出,陡覺手上一震,「叮」的一聲,碰上了實物!

  劍招接實,劍尖上凝聚的力道,自然迸發而出。趙南珩感到手上一震之後,接著又是一輕,急忙回頭瞧去。

  赫!他幾乎不敢相信,但這是事實,石龍婆龍頭拐上一顆龍頭,居然被自己這一劍,糊裏糊塗的削了下來!

  原來石龍婆這一招,直取後心,自然是筆直搗來,自己右腳橫跨半步,又轉了半個圈,便已和石龍婆正面相對,轉到了龍頭拐的右側。再向右後方出劍,正好順著她搗來之勢,向龍頭上削去,所以才能輕而易舉的削落拐上龍頭。

  這一招說穿了原也並不稀奇,但在當時,若無精確計算,實難奏功,即此一點,可見南世侯在劍術上的造詣,當真已臻化境!

  難怪他在女兒面前誇下海口,說什麼十年之後,他們南家劍法,可以獨步武林了!

  這一劍,不僅趙南珩深感意外,就是旁觀的南玖雲,和那位南方教主令狐鈞,也大出意外,不敢置信趙南珩會削斷石龍婆的龍頭拐。

  石龍婆當然更不用說了,鐵青臉色,一雙水泡眼,充滿憤怒、狠毒、驚駭、疑慮之色,緊盯著趙南珩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  她做夢也想不到在江湖上橫行了數十年,會栽在一個弱冠少年之手!不,這小子明明已呈敗象,怎會奇招突出,一下把自己龍頭拐削斷?

  石龍婆雖是急怒攻心,恨不得一掌把趙南珩立斃掌下,但她總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,不肯有失身份。

  喉頭發出一陣尖銳厲笑,惡狠狠點頭道:「好小子,果然不錯,老婆子沒想到會栽在南世侯門人手下,嘿嘿!咱們這筆帳,老太婆會向南世侯算去!」

  話聲一落,左手一招,那頂軟轎,立即拍了過來,她怒匆匆的跨上轎去。

  南方教主令狐鈞同時雙腳一頓,騰空而起。

  趙南珩突然大喝道:「石龍婆,我是峨嵋門下,咱們今晚這場不算,我自會找上羅髻山去的。」

  軟轎如飛朝山下奔去,傳來石龍婆的聲音,吟道:「老婆子歡迎你去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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