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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四


  指法雖然被他偷偷記住了十之七八,但無法參詳施展指法時的身法,是以趙南珩隨孫大娘乘船去鼠狼湖山之時,因風浪顛簸,領悟出這套指法,是隨著上身俯仰搖擺,藉以變換身法的,雙腳根本不須移動。

  但駱長慶則不同了,他號稱為奔雷手,掌法以大開大闔掌勢縱橫搏擊見長,此時一旦近身相搏,就有受制之感!激鬥中,忽聽駱長慶威凜凜的大喝一聲:「接老夫這一掌!」

  長臂一揮,直向趙南珩當頭劈下!

  這一掌勢道極猛,掌勢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當頭直落!

  趙南珩若不敢硬接這一招,只有後退一途,因為兩邊都是山壁,勢難向左右閃讓,處此情形之下,迫得他只有揮掌硬接!

  就在這一瞬之間,趙南珩陡覺腦中靈光一閃,業已向上架起右臂,忽地一偏,五指手伸,迅速無比拂上駱長慶肘腕!

  這當真是電光石火般事,兩人身形倏合乍分,各自後退一步。

  趙南珩滿頭大汗,呼吸急促,似乎是被駱長慶掌力震動氣血!

  再看駱長慶卻是滿臉驚怒,瞧他右臂下垂,至少也被趙南珩拂中脈穴,正在運氣活絡,一時實在叫人難以分辨得出他們誰勝誰敗?

  一瓢子皺皺眉,低聲問道:「小施主,可是受了傷麼?」

  趙南珩道:「不要緊,晚輩只是被他掌力所震,沒有什麼。」

  駱長慶右臂活動了幾下,目注趙南珩,點點頭,嘿然道:「小兄弟一身武學,倒是駱某平生所僅遇的年輕高手,只是老夫有一不解之處,小兄弟能否見告?」

  趙南珩經過一陣調息,浮動氣血,也告平復,聞言拱拱手笑道:「駱總管過獎,尊駕有話請說。」

  駱長慶道:「小兄弟方才使的,極似老子山向家的拂脈手法,向家武功,不傳外人,你從何處學來的?」

  趙南珩大笑道:「駱總管果然高明,在下方才使的,確是拂脈手法,在下從何處學來的,似乎和尊駕無關。」

  駱長慶臉色一沉,怒嘿道:「老夫廿年曾和神爪孫傑相識,你如是老子山向家一脈的傳人,老夫還可網開一面……」

  趙南珩不待他說完,笑道:「盛情心領,在下峨嵋門下。」

  駱長慶陰森目光轉動了一下,怒笑道:「走,這裏地勢逼仄,咱們到谷外去,駱某倒要伸量伸量峨嵋派的拂脈手法,到底如何?」

  趙南珩道:「在下既然來了,當得奉陪。」

  駱長慶回過身去,揮揮手道:「大家退到外面去!」

  他一聲令下,身後的人紛紛向後退出,駱長慶偕同卜三勝逕自往谷外奔去。

  等一瓢子、趙南珩兩人,走出狹谷,只見小山四周,火炬通明,黑壓壓圍上了百名勁裝武士。

  有的手舉匣弩,有的懷抱兵刃,敢情他們九宮分堂,業已傾巢出動,這許多人,雖在谷外布下重圍,但卻肅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!

  一瓢子瞧得暗暗皺眉,自己兩人縱然勝了駱長慶、卜三勝,但如要突圍而出,勢非大開殺戒不可!

  想到這裏,不禁仰天打了個稽首道:「善哉、善哉、駱堂主、卜總管為了貧道一人,設下如此重圍,不嫌小題大做嗎?」

  卜三勝狂笑道:「道長可是膽怯了?」

  一瓢子雙目乍睜,從眼中射出兩道稜稜寒光,敞笑道:「數十年來貧道也見過不少陣仗,區區百人,還不在貧道眼裏。」

  卜三勝獰笑道:「武當三子,久負盛名,但兄弟此次奉夫人之命前來,四大門派中人,如敢在途中滋事,一體格殺勿論。道長且請看看四周,二十匣連珠匣弩,都經餵過劇毒,見血封喉,想要突圍,那是自找死路!」

  一瓢子嘆息道:「慕容三娘二十年前已傳說她放下屠刀,長齋禮佛,想不到二十年後,重出江湖,心思依然有這般毒辣!」

  趙南珩低聲道:「道長,事已至此,看來只有硬拼一場了!」

  駱長慶沉聲道:「正是如此,咱們多言無益,駱某要出手了。」

  趙南珩劍眉陡揚,身軀其疾無比的一旋,一片指影,搶前朝駱長慶攻出!

  說地搶先,其實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,採取了動作,駱長慶也以同樣速度,朝趙南珩撲到。兩人這一動手,登時指影錯落,掌勢開闔,展開了一場兇猛的搏鬥。

  一瓢子低喧一聲佛號,大步走出,手上單刀一立,朝卜三勝稽首道:「貧道說不得也只好向卜總管討教幾手了。」

  卜三股冷哼一聲,翻腕掣出九合金絲棒,又是陰惻惻一陣怪笑,笑聲宛如狼嗥,難聽已極,笑聲一落,沉喝道:「卜某有僭!」

  他說話之時,蓄勢待發的金絲棒一振,一招「激浪排風」已向一瓢子攔腰點到。

  不,他出手極快,棒端幻出三圈棒花,分襲一瓢子三處要害。

  一瓢子看他出手,便知此人武功,實非泛泛,也立即單刀疾揮,灑出一片銀光,封架開卜三勝攻勢,隨手還攻了兩刀。

  卜三勝脫口道:「武當三子,果然不同凡俗!」

  九合金絲棒突趨緊密,立即展開速猛無匹的一輪疾攻,招招指襲一瓢子要害大穴,眨眼工夫,已連續攻出一十三招。

  一瓢子乃武當一派名宿,劍上造詣極深,他此刻手上,雖然只是一柄單刀,但武當「兩儀劍法」,一經展開,揮灑之間前後左右,幻起一圈圈銀虹。

  卜三勝攻勢雖厲,卻無法把他迫退半步,而且均為隨手揮動的刀勢,化解開去。

  兩人打到二十回合後,卜三勝猛攻之勢,似已稍遏,一瓢子一面揮刀封拆,一面卻不時注視著趙南珩和駱長慶的搏鬥。

  他方才雖然目睹趙南珩指法奇奧,但當心他年事總究太輕,功力有限,動手對象,又是跟隨二代南魔南世侯多年的得力心腹,武功造詣極強的奔雷手駱長慶。憑自己的武功,是否是他對手,還不敢說,何況僅是初出道的峨嵋弟子?

  因此一瓢子雖然和卜三勝動上了手,施展「兩儀劍法」之際,守多攻少,竭力保留著兩成功力。

  哪知道這一注意,只覺趙南珩比起方才狹谷之時,功力似乎在不斷的增加,那套奇妙指法,也愈見純熟。指法之中,同時夾雜著拂脈手法,和峨嵋「伏虎掌」,好像其中有幾手,還是少林絕藝達摩「十二擒龍手」。

  居然和駱長慶打得勢均力敵,絲毫沒有敗象,心中暗暗驚異,這年輕人武學當真博雜!這一瞧,不由精神大振,激戰中,猛地劍招一緊,大喝一聲:「撒手!」

  力聚右腕,勁凝刀身,朝卜三勝九合金絲鞭上磕去。

  卜三勝自視甚高,當著手下人,哪肯示弱?同樣暴嘿道:「未必見得!」

  ▼第六十五章 白羽穿雲拜下風

  九合金絲鞭不避不讓,反而迎著一瓢子單刀,全力掃到!

  這下,兩人全都用上十成力道,刀鞭互撞,金鐵大震。一瓢子在內功修為上總究較卜三勝高出許多!

  這盡力一擊,一瓢子固然被震得退了一步,但卜三勝卻連退三步,九合金絲鞭被震彈得幾乎脫手而出!

  一瓢子似已動了殺機,口中發出一聲朗朗長笑,道袍飄動,人已如影隨形,直欺而上。手中一柄單刀,雖在這一擊之下,刀鋒盡捲,但他卻使出武當派從不輕易施展的鎮山三劍太極慧劍連環三招。

  劍勢如雷霆萬鈞一般,綿綿攻出!

  要知「太極慧劍」,乃武當劍術之宗,不但變化精奇,而且講求劍氣合一,以柔克剛,借敵之力,強我之勁,看去緩慢,其實快愈閃電,乃是專門對付強勁敵人的絕學,為武當鎮山絕藝,每代只傳一人,除了掌門人之外,必須當上本門護法長老,才有資格參練。

  一瓢子施出太極慧劍連環三招,卜三勝登時被逼的手忙腳亂,九合金絲鞭左擋有攔,節節後退。一瓢子的劍勢卻愈演愈快,單刀上滿佈劍氣,嘶嘶有聲。

  就在此時,只聽遠處有人沉喝一聲:「還不給我住手?」

  這聲音好像來自遠處,估計少說也在百丈之外,但傳入耳中,如有人附著耳朵說話,清晰、低沉、有力!

  一瓢子、趙南珩同時一驚!駱長慶和卜三勝如奉綸音,迅即暴退出二丈來遠,兩人雙手,不約而同的垂了下去,狀極恭敬!

  一瓢子心頭大震,暗想此人內力之強,遠勝自己,再看駱長慶、卜三勝垂手肅立的情形,莫非來的是南世侯不成?

  趙南珩雖也怔得一怔,但只覺這聲音十分熟悉,自己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一般,心念轉動,不禁縱目向四處瞧去!

  這時已二更左右,空山沉寂,除了剛才這一聲沉喝,根本不見有人!

  四周百名褐衣武士,眼看駱堂主、卜總管這般模樣,也全都屏息肅立,一動不動。小山前面,剎那間靜得墮針可聞!

  這樣約摸過了半盞熱茶光景。

  趙南珩一陣凝目細視之下,忽然輕聲說道:「來了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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