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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一邊收回右手,依言朝他懷中探去,哪知才一伸入紫衣書生內衣,觸到手的竟然是一對軟綿綿鼓騰騰的肉球!

  趙南珩心頭大駭,慌忙不迭把手縮了回來,他沒想到紫衣書生竟然是個女子!

  難怪她方才叫自己「三妹!」

  「搜魂針」針心中空,中人立斷,如不及時吸出,循血攻心,就無法救治,她人已昏迷,命危旦夕,此地除了自己,再無別人,說不得只好從權。

  想到這裏,再也顧不得許多,再次伸過手去,從紫衣書生懷中,取出一塊磁石,正待動手替她吸取斷針……

  忽然,想起紫衣書生曾說傷在在股,難怪方才看不出傷口。

  但如要吸針,必先撕開中衣,對方是個女孩兒家,這等所在,豈容外人所能窺看碰觸?教自己如何下手?

  趙南珩劍眉深蹙,手中拿著磁石,只是躊躇莫決!終於他下了決心,暗想:此時此地,除了自己,又有誰能救他?無論如何,還是救人要緊。

  心念一決,立即把紫衣書生翻了個身,用手輕輕的撕開褲管,注目瞧去,果然細膩滑潤的皮膚上,有著幾點極細紅影。

  心知就是「搜魂針」的傷口了,當下就把磁石按到針孔上,一面緩緩移動。不知過了多少時候,趙南珩只覺自己臉上,漸漸有了汗水。

  陡然,那紫衣書生彷彿全身一震,口中同時「嚶」了一聲!

  趙南珩趕緊低頭瞧去,磁石上面,果已黏著七八段比頭髮略粗的斷針,傷口隨著流出血來!心中大喜,連忙用拇指在傷口揉摩了一陣,止住流血,然後從身邊取出手帕,撕成兩條替她細加包紮。

  紫衣書生被吸出斷外的一陣疼痛,人已清醒過來,聲音微弱的道:

  「三妹,你把針取出來了嗎?」

  趙南珩見她起出斷針,還是虛弱無力模樣,心中暗暗叫了聲:「厲害」,看來南魔的搜魂針,當真名副其實,歹毒無比!一面低聲說道:

  「你此時針剛吸出,真元大傷,快閉上眼睛,我幫你運一會氣,再說不遲。」

  不待紫衣書生回答,伸手把她扶起,右掌抵住她後心,默運功力,把本身真氣源源透入對方體內。

  要知趙南珩體內,有大覺大師傳給他的三十年內家真元,功力之深,可列入當今武林一流高手。此刻默運內功,替紫衣書生療傷,何消片刻,紫衣書生已能提聚元氣,和他湧入的真氣相合,導行十二重樓,全身血氣,登時暢通無阻。

  趙南珩緩緩收回右掌,紫衣書生迅速睜開眼睛,望著他問道:

  「你不是三妹?」

  趙南珩和她目光一對,便覺臉上烘地一熱,心頭跟著跳動,連忙抱拳道:「在下趙南珩……」

  「趙南珩?」

  紫衣書生身軀微微一震,但瞬息平復,點點頭道:「你是峨嵋門下……」

  說出話之時,用手摸了摸左股傷口,覺得業已包紮好了,她目注趙南珩,接著說道:

  「是你替我吸出斷針,包紮的了?」

  趙南珩想起對方一個女孩兒家,自己替她裂衣見肉,吸針包紮,不禁俊臉飛紅,點點頭道:「在下因救人要緊,事出從權,姑娘不介意才好。」

  紫衣書生眼中忽然淚水盈眶,幽幽一嘆,生似含著萬分感激,欲語還休,瞟了趙南珩一眼。伸手一揭,從臉上揭下一張面罩,低聲道:「趙相公,你替我吸出斷針,不惜耗損元氣,救我於危,此恩此德,叫我沒齒不忘……」

  她這一揭下面具,登時露出一張秀麗絕俗,宜嗔宜喜的少女俏臉,只是臉上業已滾下兩行晶瑩珠淚!

  趙南珩心頭一震,憶道:「姑娘快不可如此說法,江湖上患難相助,理所當然,這點小事,姑娘不必放在心上,在下……尚有要事,想我告辭了!」

  他雖然並沒忘記游老乞要自己盯住紫衣人的話,但此時此地,實在已有不得不走之勢,話聲一落,正待轉身!

  只聽紫衣少女叫道:「趙相公請留步!」

  趙南珩心頭暗暗焦急,但只好停下步來,問道:「姑娘還有什麼吩咐?」

  紫衣少女徐徐摘下頭巾,理理鬢髮,神色略帶幽怨,抬目道:「趙相公正人君子,義俠肝腸,只是今晚之事,和普通救傷不同,因為我是女兒之身……」

  趙南珩心頭騰的一跳,試想對方一個黃花少女,在這等見不得人的股上,被一個陌生男人撕開褲管,撫摩吸針,設身處地,她說出這種意在言外的話,自是有理,但……

  他一張俊臉,紅一陣,白一陣,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?望著她囁嚅說道:「這個……」

  紫衣少女一雙俏眼,含著瑩瑩淚光,似怨似愛的凝注著他,忽然嗤的一聲,破涕為笑,接著說道:「趙相公,你不用說了,我知道……我一往冷面冰心,今晚……唉,今晚我才知道丁允方強煞也終是個女子。我不會使你為難,我此生此世,永遠不會忘記你相救之情,我們再見之日,也許丁允方還給你的是一腔熱血,一身清白,好了,趙相公,你……你珍重……」

  話聲說完,陡然一躍而起,人如巧燕,一條紫影穿林踏月,如飛而去!

  松林之下,只剩下趙南珩一個人怔怔而立。

  他對著一鉤新月,回味這位自稱丁允方的奇女子,剛才說的一番話,有許多地方,含糊不清,好像別具深意,這位姑娘當真有一種剛健的氣概!

  他出了會神,想起游老前輩改裝賣卦老人,指點自己前來,結果自己雖然救了她的性命,但也眼睜睜的瞧她遠去,不便再盯了!

  時間已快近三更,回到鎮上,差幸還有一家小客棧可以投宿。

  翌日一早,趙南珩才一起床下地,店中夥計已推門而入,手上拿著一封書信,陪笑道:「相公,這是你的信。」

  趙南珩伸手接過,果見信封上寫著:「趙相公親拆」幾個大字,心中暗自奇怪,自己在這裏並無熟人,這是誰的信呢?

  等夥計退出,急忙拆開封套,抽出一張素箋,娟秀的筆跡,半草半楷,寫的是:

  「書奉趙相公英鑒:匆促言別,情非得已,止水之心,未嘗不依依於左右。竊思相公此行,或係為四派掌門而來,據妾連日所得消息,四位掌教極可能為人誘迫,當在衡岳之間,妾即因追蹤賊人,險罹不測。至幕後之人,究竟為何等人物?劫持四派掌門企圖何在?至目前為止,仍一無所獲,惟彼輩黨羽似不在少數,身手亦迥非尋常,相公一人,於切不可犯險。歸途一念及此,深為君危,循蹤趕抵逆旅,君已就寢,夜深不敢驚動,匆此留字,諸希珍重。」

  下面具名,是一個草書「方」字,當然就是丁允方了!

  趙南珩看完這封信,真是又驚又喜,又是感激,他想起游老乞要自己盯住她,果然沒有錯,只有她知道四派掌門人的下落,自己差點誤了大事。

  這位姑娘的智謀武功,都算得上是一流的,不知究竟是哪一派的人?如果她不是四大門派門下,為何也在追查四位掌教的去向?

  瞧她信上口氣,四位掌門人是受人誘迫,就在衡岳之間,而且賊人們人數不少,武功不弱,會不會是朱雀旗呢?

  目前最感為難的,就是四大門派門下弟子,雖然遍佈江湖,只是自己不知約定傳遞消息的方法,如果趕返觀音渡報訊,一則往返需時,二則可能賊人們怕消息洩漏,轉移地方。

  好在自己和侯劍英分手之時,曾約有暗號,自己一路趕赴衡岳,只要沿途留下記號,侯劍英自會尋來。

  他是奉孟老前輩之命行事,在他趕來之前,當會報告孟老前輩,以此類推,孟老前輩。大行大師傅、一葦子等人,也許都會趕來,也說不定。

  想到這裏,決定趕赴衡山,以期在大家未到之前,能夠先查出些眉目來。

  憑自己的武功,明槍交戰,縱或不是賊人敵手,暗中行事,想來還不致有失,當下把信箋揣入懷中,付過店帳,匆匆出門。

  走到鎮外,他目光迅速朝四外一瞥,身如電射,突地朝林中掠入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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