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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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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三十一章 夜叩禅关无可语 赵南珩听得一怔,急忙问道:“他……他已经走了?是什么时候走的?” 店伙道:“那可早呢,天色刚亮不久,老客官就付了店账,一个人出门去了。” 赵南珩道:“他可曾和你说过什么?” 店伙想了想,才道:“老客官说,他昨晚已经和你说好了的,他要先走一步,还特别关照小的,不可惊扰,让你老多睡一会儿,旁的没……没什么。” 赵南珩心头感到一阵黯然,他知道游老乞的不别而去,并非行动古怪,而是他不愿使自己萦怀别离。 人生到处知何似?应似飞鸿踏雪泥,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? 即此一点,可见这位老病人原是性情中人! 店伙见他只是低头不语,他们客栈中平日各种事故,都会发生,那穷老头一个人偷偷先走,只当发生了什么事情,心头暗暗打鼓,睁大眼睛,结结巴巴的问道:“客官,那老客人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 赵南珩挥手道:“没什么,只是问问罢了!” 店伙听说没事,连声应是,退出房去。 赵南珩因时间不早,匆匆洗了把脸,取过包裹,准备离去。 哪知伸手一提,顿觉自己的包裹竟然入手甚沉,比平时重了许多,心头不由又是一怔,昨晚入睡之时,包裹就放在床头,根本就没有动过,怎会…… 莫非游老乞有什么东西,放在自己的包裹里面? 这是不大可能之事,自己自从经鬼手仙翁打通奇经八脉之后,功力大进,即使熟睡之际,只要有人进入数丈之内,也休想瞒得过自己耳朵。 游老乞不会武功,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在自己包裹里面?自己又怎会丝毫不察?心中想着,立即放下包裹,打开一瞧,只见里面果然多了一包东西,那是一个白布小包。 赵南珩惊奇之下,迅速又把布包订开,原来里面放着许多零碎东西和五六块金子。 这些零碎东西,计有扁形小木盒一只,小竹筒两管,铜锈斑剥的大钱一枚,底下还有一张迭得甚是整齐的白纸。 那好像是留给自己的一封信,连忙伸手取过,只见上面写道:“别了,小哥!你可能这时候正在埋怨我,不别而行,其实我也有许多话要告诉你,但一时又说不清那么多,我怕你打破砂锅追根问底,把我老头逼死,所以只好溜之乎也,索性一走了之……” 赵南珩看到这里,心头觉得好笑,这位老人家当真有点滑稽突梯,不知他要告诉自己的是些什么话? 一面接着往下看去:“行走江湖,在哪都得花钱,我分了一半金子给你,朋友有通财之义,这些钱,来路正当,非盗非窃,你只管大而化之可也。在罗田那天,你刚从小妖精的巢窟里出来,身上染着妖气,我怕你会给人家认出,略施小术,替你脸上擦了些药物,藉以改变容貌。那小木盒里面,正是易容药丸,我老人家留着无用,一并奉赠,丸分紫、黄、黑、白四色,除了白色的是洗涤之用,其余三色,可任意调配,用时只要略抹少许,匀敷脸上即可。” 赵南珩只觉心头蓦地一怔,原来自己脸上色呈紫黑,竟是游老乞给自己涂了易咨药物,难怪那天早晨,客店伙计,只是打量自己。 看信上口气,他分明知道那晚自己是到东华山庄去的…… 那么那晚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就是他老人家,他原来是一位游戏风尘的高人,自己真是看走了眼! 心念转动,继续看去:“罗髻山,最好别去,但你心志甚决,当不会听我老头的话,去也无妨,你脾气倔强,但倔强也有好处。读完此信,可瞧瞧两个竹筒里面的东西,那是我那天用箭射下来的。到罗髻山之前,先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。最后还有一点,那是最重要了,我送你的这枚大铜钱,务要妥藏,千万遗失不得,出川之后,希去终南山一行。游老乞留条。” 赵南珩一口气读完信签,心中果然起了很多问号,只觉游老乞这封信上,语也不详,恨不得找他问个清楚。 尤其他要自己出川之后到终南山走一趟,究竟有何事?好像到终南山去和这枚大钱有关! 随手取起大钱,仔细一瞧,方孔上下,除了刻有个“乾”卦和一个“坤”卦,什么都没有。 暗想:罗髻夫人那面紫金牌是一种符记,莫非游老乞这枚铜钱,也是什么符记不成? 心思疾转,又取起两个竹筒,先把一个往掌心一倒,从里面倒出一卷小小纸条。 打开一瞧,上面写着一行蝇头小字,那是:“据报大别山小界岭附近,发现西宁山辛香主求援讯号,经分堂连日派人搜索,均无踪迹,报请核夺,东华山分堂。” 赵南珩想起那天游老乞射下两只鸽子之事,心中暗暗“哦”了一声,这是冯管事向庆云宫发出的告急文书,她何以并没提到自己假冒香主之事? 当下急忙把另一个竹筒中的纸卷倒出,上面写着,“本晚有人假冒西宁山辛香主莅堂,卑职一时不察,被制穴道,逼讯宫址,旋即离去。此人面貌酷似辛香主,武功极高,并持有紫金符令,卑职有亏职守,恭候发落。东华山管事冯熙谨叩。” 赵南珩微微一笑,心想这是冯管来为了摆脱自身关系,所以把发现辛香主求援记号和自己假冒姓辛的闯入东华山庄之事,分作两次报告。 但她却不知道两封密柬,都在中途被游老乞截了下来,那么此刻罗髻山方面,可能还不知有这回事,自己正好仍以辛香主身份前去。 西宁山?辛香主住的地方,敢情叫做西宁山。 这个名称,当然也是他们自己取的,不知西宁山又是什么地方? 他仍把纸条放入竹筒,收起游老乞的信件,打开小木盒,瞧了一瞧,纳入怀中。因游老乞把那枚大铜钱说得甚是重要,这就系在贴身裤带之上,然后打好包袱,走出门去。 店伙已替他备好马匹,他记得游老乞说过,到了雅安州,再往南去,就是宁远府。 向店伙问明去宁远府的路径,原来还有四百多里路程,他翻身上马,一路朝南驰去。好在沿路一带,都有过往商旅,随时可以问讯,倒也不虚走岔道路。第二天申牌时分,便已赶到宁远。 这宁远府,就是现在的西昌,地扼川滇交通要道,物产丰富,商业鼎盛,除了少数藏人,还有深族、白夷、和汉人杂处。 赵南珩因自己初到此地,人地生疏,路径不熟,不如先找家客店落脚,明日一早,再去打听罗髻山的方向,才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。 心中正在盘算之际,忽然有人迎了上来,挽住马头,躬身说道:“相公请到小店休息,老招商客栈,招呼周到,房间高雅,在宁远府可说首屈一指,相公请里面休息!” 赵南珩抬头一瞧,果然前面不远,挂着“老招商客栈”的招牌,当下就让他牵着马匹,直到客店门首,堪堪翻身落马。 瞥见从店堂里面走出两个人来! 赵南珩目光一瞥,并已看清其中一个,正是前晚在雅安州酒楼遇到的粗衣青年,和他同行的却是一个浓眉粗眼的精壮大汉。 两人跨出大门,粗衣青年瞧到赵南珩,似乎微微一怔,立即别过头去,和大汉低低说了两句。 那大汉回头横了赵南珩一眼,口中低嘿一声,朝南扬长而去。 赵南珩原先只当凑巧遇上,也并未在意,但此刻瞧到两人举动,心头不禁生疑。目送他们去后,由店伙引到上房,放下包裹,来不及洗脸,就吩咐店伙,说自己急须外出,叫他锁上房门,匆匆离店,朝两人去路,追了下去。 这时申牌方过,时间还早,大街上行人往来,赵南珩脚步加紧,也只能走得比常人快些。一会功夫,追出城门,哪里还有两人踪影?但见沿途杨柳垂丝,绿荫夹道,游履如云。 迎面一片汪洋,湖水漪涟,群峰围绕,游艇如织! 赵南珩瞧得不由一呆,暗想:这又是什么地方,景物竟有这般美丽?目光一扫,就朝路边一位卖茶的拱拱手,问道:“请问老哥,这是什么湖?” 那卖茶的瞧到赵南珩是个读书相公打扮,陪笑道:“相公想是初到这里作客,这叫印海,咱们宁远府最有名的名胜之地!” “印海……” 赵南珩只觉这名字好像听来极熟,他蓦地从印海联想到沪山! 不错,峨嵋下院──开元寺,不是就在泸山脚下吗?一念及此,立时问道:“那么沪山也在这里了?” 卖茶的连连点头道:“相公到底是读书人,秀才不出门,能知天下事,那座最高的山峰,就是泸山!” 说着,还用手朝前面一座苍翠若滴的插天高峰指了一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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