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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“了”字还没出口,陡听自己耳朵边上有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,“咄”了一声,低低说道:“小子,你露出马脚来了,自己还不知道?”

  赵南珩惊然一惊,他不知道说话的是谁?

  但一瞥之间,果然发现冯管事目光闪烁,似已起了怀疑,心中忽然一动,伸手从怀中掏出那面紫金牌来,道:“你瞧瞧这是什么?”

  冯管事骤睹金牌,更似大吃一惊,连忙躬下身去,惶恐的道:“夫人金令……”

  口中说着,身子倏然朝圆洞门外倒飞出去!

  他这一下当真动作如电,奇快无比,赵南珩没想到他会在诚惶诚恐躬下身去之时突然后掠。他果然识破了自己行藏!一时要待拦阻,已嫌不及!

  冯管事去势极快,他和圆洞门相距极近,两扇朱门,又并未关上,以他的身法,原可一下掠出门去。但不知怎的,他身子堪堪跃近门口,忽而又原式飞了回来,依然落到刚才站立之处。

  赵南珩见他既然已识破自己行藏,纵身逃出,不知何故又回了进来?心头一怔,脚下不自禁地横移一尺。

  耳中只听那个极细的声音又道:“傻小子,还不快用那几手摸鱼儿的手法,把他制住,更待何时?”

  赵南珩人本聪明,忽然想到这座地底秘密,机关密布,冯管事既已逃出,只须一按机纽,闭上石门,自己纵有天大本领,也插翅难飞。那么他的掠到门口,又原式飞回,莫非是被这位暗中出声指点自己的高人返回来的?

  心念乍动,哪还怠慢,上身向前微微一俯,左手疾出,拂上冯管事肩头。

  要知孙大娘的“拂脉截经手法”,神妙无比,何况冯管事确实是在惊近门口之际,被一股无形潜力,弹回来的。身形落到地上,还有点恍恍惚惚,自然更无还手之功,轻而易举的就被赵南珩制住穴道。

  他睁大双目,瞧着赵南珩又急又怒,厉声问道: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
  赵南珩此刻倒反而镇定了下来,他知道这是他们香主的书房,不经召唤,没人敢擅自进来。他首先需要瞧瞧,方才在自己耳边说话之人,究竟躲在哪里?

  但当他目光环视一周,书房内一目了然,哪有什么人影?心中不禁暗暗称奇,但就在此时,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:“小子,有话还不快问?”

  赵南珩心中不禁怀疑躲在暗中说话的人,莫非就是那个病老人游老乞?但游老乞声音沙哑无力,和这人轻松口气,大是不类!

  他要自己赶快问话,似乎含有警惕之意,自己身在机关重重的地底石室,他们木香主可能随时回转,自以早些离开为是。

  心中闪电掠过许多问题,立即转过脸去,朝冯管事正容道:“姓冯的,我先告诉你,你被我独门截脉手法闭住经脉,十二个时辰不解,全身气血逆行,呕血而死,你如果还想活下去,我问你的话,就得好好回答。”

  冯管事怒声道:“朋友用不着以死相胁,东华山属下,岂是怕死的人?你要我回答你不难,你先亮亮万儿。”

  赵南珩道:“我自然要告诉你我是何人……”

  话声未落,只听耳边那人又道:“咳,真是噜苏透顶,怎不揭下他脸皮来瞧瞧?”

  不错,自己以前听人说过,江湖上确有一种秘密帮会,利用人皮面罩,掩饰本来面目,难道他也罩着人皮面具。

  心念转动,不禁朝冯管事脸上仔细瞧去,这一瞧,果然发现他那张瘦削脸原是色带枯黄,但他在耳根项颈之间,却颜色较为白皙,不由冷哼一声,道:“我叫赵南珩,峨嵋门下,你是西妖的爪牙吧!”

  口中说着,疾然伸手朝他脸上揭去。

  冯管事身形受制,不能动弹,见他伸手揭来,不禁全身一颤,发出一声惊叫。

  就在他尖叫声中,赵南珩口中也不禁微微咦了一声。

  原来他伸手一揭,果然从冯管事脸上,揭下一层其薄如纸的人皮,头上方巾,也随之跌落,披下一头青丝,同时也露出一张秀丽的女人脸孔。

  算命先生冯管事,竟然会是一位女的,且还是一个年轻少女,看去最多也不过二十一二。

  这下当真大出意外,不禁微微一愕!

  冯管事满脸仅是羞愤惊恐之色,狠狠的道:“姓赵的,你原来是个轻薄小人,你杀了我吧!”

  赵南珩被她骂得脸上一红,歉然道:“我不是有心的,姑娘只要肯好好回答,我问完了立时就走。”

  冯管事冷笑道:“姓赵的,你纵然逃出东华山庄,也莫想活得长久!”

  赵南珩双目神光一闪,朗笑道:“生死之事,我倒不放在心上,我就是为了罗髻夫人来的,你说你们老巢穴在哪里?”

  冯管事冷冷道:“夫人住在罗髻山,天下尽人皆知。”

  赵南珩追问道:“罗髻山在什么地方?”

  冯管事不屑的道:“四川宁远。”

  赵南珩道:“你们这里叫做东华山,其余三个香主呢,又在什么地方?”

  冯管事道:“我派在这里,只知道这里的事,其余一概不知。”

  赵南珩道:“那么石老令公呢,是你们夫人的什么人?”

  冯管事道:“石老令公统辖四山,总管天下。”

  赵南珩想了一想,取出那面紫金牌来,问道:“你方才见到这面金牌,怎会识破我的行藏来。”

  冯管事有意的瞥了他耳朵一眼,接着冷哼道:“紫金符令,乃是夫人召见属下信物,接令之人,必须星夜兼程,赶回宫去,你却找上东华山来,岂非败露行藏?”

  赵南珩低“哦”一声,收起金牌,笑了笑道:“多谢姑娘指点,但此刻为了我安全离开此地,不得不暂时委屈姑娘……”

  说完,正待出指向她“睡穴”点去!

  “且慢!”

  冯管事突然低喝一声,接着说道:“我也有话问你,可以吧!”

  赵南珩留指不发,点头道:“当然可以。”

  冯管事道:“辛香主可是被你擒住了!”

  赵南珩道:“我擒住他,还会找到这里来么?”

  冯管事眨眨眼睛,又道:“你真的没戴面罩?”

  赵南珩道:“我为什么要戴面罩?”

  冯管事用力咬着下唇,脸上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神色,缓缓低下头去道:“没什么,你可以走了,披上白氅再走,就请点我睡穴!”

  说完,忽然阖上眼皮,好像静候赵南珩动手。

  赵南珩听得满腹狐疑,他弄不懂她要自己披上白氅再走,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?但他这时候也无暇思索,伸手点了她“睡穴”,然后拂开她被截经脉,返身朝圆洞门外走去。

  这一条甬道,该是属于东华山的禁地,是以下人们未经吩咐,不敢擅入。

  此时静悄悄的听不见丝毫声息,他一直怀疑那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,可能就躲在书房外面,此刻纵目搜索也没半点影子。心中略一迟疑,就从包裹里抖出白氅,披到身上,大踏步跨出甬道。

  门外早有一个青衣使女,肃立伺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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