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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


  赵南珩点点头道:

  “小可方才路上听云兄说过。”

  孙大娘一脚跨进房门,道:“你知道就好,老婆子有话问你,你方才可是从佟家庄来的?”

  赵南珩瞧她目露凶光,心下暗暗吃惊,又后退了一步。

  孙大娘忽然左手一伸,搭在赵南珩肩头,往前一拉,赵南珩只觉肩上剧痛,身不由主的到了她面前。

  耳中只听她粗暴的喝道:“小子,你还不快说!”

  喝声出口,手爪骤然一紧,赵南珩只觉肩头被抓之处,骨痛欲裂,急忙运功抵御,一面急道:“老前辈快请住手。”

  孙大娘冷嘿一声道:“瞧不出你内功倒是不弱!”

  五个指头渐渐放松,喝道:“我问你方才可是从佟家庄来的?你好好回答,免得再吃苦头。”

  ▼第十一章 老身携尔东行日

  赵南珩心想:“你要问我什么,自然不会瞒你,又何必动蛮?”当下答道:“不可正是从佟家庄来的,老前辈想必为了孙老爷子被害之事,闻讯赶来的?”

  孙大娘狞厉的道:“你是佟家庄的人?”

  赵南珩方才吃过苦头,瞧她要作势抓来,赶忙道:“小可只是在佟家庄做工的,今天早晨,小可第一个发现孙老爷子遇害……”

  孙大娘冷厉目光上下一瞧,叱道:“小子,你敢在我老婆子面前胡说,想是不要命了,别说你一身内功,不是做工的人,就是这身打扮,也是不像?”

  赵南珩道:“小可峨嵋门下,至于这身衣服,还是云兄刚才替小可买的,老前辈……”

  孙大娘道:“我不管你峨嵋少林,快说下去!”

  赵南珩从自己被八方镖局中途解雇,到佟家庄做工,今天早晨,发现庄外死尸之事,简扼说了一遍。

  孙大娘沉思着道:“血影掌,除了商绥,决无别人,只是他最多也不过四十出头的人!”

  说到这里,忽然抬头道:“你说的可是实话?”

  赵南珩道:“小可说的,句句是实。”

  孙大娘又道:“你如果再遇上佟家庄那个老庄主,也许他已经不是老庄主模样,他的声音,你是不是还听得出来?”

  赵南珩听得好生奇怪,佟家庄老庄主又不是妖怪,怎会变成另一个人?一面却点点头道:“老庄主的声音,小可听得出来。”

  孙大娘点头道:“好,那么,你跟我老婆子上鼠狼湖山去!”

  赵南珩在这半日工夫,江湖上的事儿,已经知道得不少,闻言不由吃惊道:“老前辈要上鼠狼湖山去找东怪?”

  孙大娘厉笑道:“不错,商绶纵然变易容貌,但变不了声音,何况‘血影掌’是他家传的独门武功,武林中只此一家,你随我前去,毋须害怕。”

  赵南珩这才知道东怪叫做商缓,一面却为难的道:“老前辈,小可另有……”

  孙大娘不待他说完,截着道:“不用多说,目前听过佟家老庄主说话的声音的,只你一个,老婆子言出如山,要你同去,你就有天大的事,也得放下来跟着我走,我绝不要你白跑。”

  赵南珩道:“这个……”

  孙大娘厉声道:“老婆子好言相商,你莫要不识抬举!”

  赵南珩抗声道:“老前辈要找东怪,小可也急于去找西妖,各人有各人之事,你岂能相强?”

  孙大娘冷哼道:“凭你这点微末之技,也想去找西妖?”

  她身形丝毫不动,探手之间,又已一把扣住赵南珩手腕,道:“小子,你就是要找玉皇大帝,也非等老婆子办完正事再说!”

  赵南珩心头甚是气恼,暗想:“武林中人,怎么都是毫不讲理的?”心念转动,立即手腕一反,企图挣脱她的手爪。

  两天前,柴房中那个瘦小老人,切了赵南珩腕脉,曾说他体内真力,少说也有三十年功候,只是“百汇穴”闭塞不通,无从发挥,甚感惊诧。当时连赵南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,此事后文另有交代。

  不过他自幼练习峨嵋派正宗内功,后来又经少林方丈百愚上人授以“达摩易筋真经”,虽然功候尚浅,还不到自己冲开穴道的境界,但此时心头一急,反腕一挣之下,却也行气如珠,运劲若钢。

  孙大娘抓住他手腕,经他这一挣,还几乎被他挣脱,心中暗暗吃惊,心想:“这小子功夫还真不错!”

  冷嘿一声,左手突然加劲,右腕抬处,迅疾拂上赵南珩肩头。

  这一下,孙大娘便的正是她独门“拂脉截经手法”,赵南珩一来功力和她相差太远,二来右手被对方牢牢扣住,来不及化解,也不知如何化解才好?但觉半身一麻,手少阳三焦经,立被孙大娘制住,再也动弹不得。

  要知他前天初遇瘦小老人之时,曾被点上“灵台”“凤眼”两穴,自己丝毫不觉有异。那是因为瘦小老人不知道赵南珩体内会有数十年内功火候,他隔空虚点,出手极轻,体内真气,还可自生抗力。这会孙大娘抓住他手腕,差点被他挣脱,发觉赵南珩武功不弱,出手自然加重。

  何况拂脉截经手法和点穴不同,点穴只不过是制住某一穴道,拂脉截经却是挑闭整条经脉,赵南珩体内纵有数十年内功火候,也无济于来了,闲言表过。

  却说孙大娘一拂出手,马脸上得意的笑了笑,道:“小子,你替我安静点吧,只要老婆子办完正事,会有你好处的!”

  说着,一把扶起赵南珩,朝店外走去!

  赵南珩经脉受制,身不能动,口不能言,孙大娘的话,却听得甚是清楚,眼睁睁任由她挟在胁下,冲出客店,往大街上疾行而去。

  此时虽在大白天里,但孙大娘身法奇快,健步如飞,许多路人,最多也不过觉得眼前人影一晃,除了只当自己眼花,谁能瞧得清楚她的影子?

  眨眼工夫,便已出了城门。

  赵南珩只觉孙大娘一路朝东疾奔,因为她实在走得太快了,除了嘶嘶风声,打耳边擦过,连路边景色,都无法瞧得清楚。

  赵南珩唯一可以感觉到的,孙大娘只是抄着小路,有时根本就没循路径,只在山林旷野上,像一头野马似的奔驰。

  快接近傍晚了,孙大娘八寸金莲,还是足不点地,马不停蹄的急奔,这半天工夫,怕不已跑出百里之外了?

  天色愈来愈黑,阴暗的苍穹,沉重地压在群山峰头,夜幕低垂。

  孙大娘脚下总算缓了下来,昏暗之中,她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,向四下略一打量,举步朝一处山坳走去。

  原来这荒僻的山坳间,正有一座小庙,依山而筑,此时黑漆漆的不见一丝灯光,敢情久无人住?

  赵南珩被孙大娘挟在胁下,渐渐走近庙前!

  只见两扇庙门,早已破损不堪,小天井中草长过膝,瓦砾成堆,檐下蛛网密结,石阶上也生满了厚重的青苔。

  孙大娘可不管这些,迈开大步,踏着瓦砾,走上大殿,放下赵南珩,伸手一拍,解了他受制经脉。

  同时右手又迅速在赵南珩右膝拂了一下,一面尖声道:“小子,咱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,老婆子要出去弄点吃的东西来,你乖乖坐着,好在上身经穴已解,以你的武功,也不怕有野兽侵入,只要别妄想逃走就好!”

  说到最后一句话,人已转身出去,一闪而逝!

  赵南珩目送孙大娘身形消失,知她业已走远,双手试一活动,果然穴道已解,这就一下站了起来。

  哪知道他坐着倒也并不觉得什么,这一站,不但身子并没站起,同时只觉双腿酸软如废,丝毫用不上力!

  心中暗想:是了,她方才说过“上身经穴巴解”,敢情她怕自己逃走,才制住自己腿上脉穴。

  当下只好坐着不动,同时也因这半天来,自己一直被孙大娘挟在胁下跑路,此刻上身经脉已解,正好趁机休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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