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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


  俞景岳松了口气,含笑道:“这就好了。老嫂子,《毒本草》是敝门历代相传的秘笈,兄弟有责把它收回来。而且此书所记载的都是天下剧毒草药,如果落在歹人手中,遗害无穷。只要那位姑娘肯把此书归还,兄弟愿意替她把伤势治好。”

  田舍翁朝缝穷婆婆连连摇手道:“老伴,咱们不管这些。那两个娃儿,今晚住在咱们这里,那就不用说了。明儿个一早,你要他们离开咱们这儿,要书,要命,是他们的事,咱们不管。”一面朝俞景岳道:“俞老哥,这样总好了吧?等明儿个他们离开这里之后,你老哥自己和他们说去。”

  俞景岳攒攒眉道:“田兄,兄弟实不相瞒,那白衣姑娘中了兄弟一记‘阴手’,只怕挨不到明朝天亮。”

  “阴手”伤人,可以预定发作的时间,他此话自然不会骗人。

  缝穷婆婆哼道:“那小姑娘明儿个死不了。”

  话声甫落,突听一个清朗的话声,传了过来:“挨不到天亮的,只怕是你们两个了!”

  田舍翁目光一抬,冷声道:“原来俞老哥还另外约了帮手,那是存心和我田舍翁夫妇过不去了。”

  只听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微哂道:“和你夫妇过不去的是贫道三人。”

  此人话声不响,但极为震耳!

  楚秋帆听得心头一怔,低低的道:“这人内功极为精纯,不知是谁?”

  宋秋云一直凑着眼睛往外直看,却是只闻其声,不见其人,忍不住回头道:“这说话的两人,怎么没见他们人呢?”

  只听田舍翁洪声道:“来者可是崆峒三真么?”

  “不错!”又是另一个声音说道:“咱们总算找到你了。”

  楚秋帆低低的道:“他们还在半里以外呢!”

  话声方落,宋秋云低低的道:“来了,来了,一共有三个人。啊,是三个道人!”

  这三个道人来得极快,话声方落,三道人影已经到了柴扉前面。三人一色青布道装,发绾玉簪。中间一个年龄较老,已有七旬左右,留着花白长髯。左右二人也在五旬开外,黑须飘胸,手中各执一柄白玉如意,飘然行来,颇有仙风道骨之概!

  宋秋云低低问道:“崆峒三真是什么人?”

  楚秋帆也不知三人来历,轻笑道:“你自己不是说来的是三个道人么?”

  宋秋云嗔道:“谁问你这个了?”

  楚秋帆“嘘”道:“快别作声。”

  只听田舍翁道:“三位道长,田某十五年前已经一再解释,当年之事,实是老伴出于一时误会,失手误伤。我夫妇听从裴盟主之劝,从北方避祸南迁,隐居此地,已算是对贵派负歉之意。三位一定要赶尽杀绝,苦苦相逼,岂不逼人太甚么?”

  楚秋帆听他提到师父,只不知缝穷婆婆伤了他们什么人,以致过了十五年之久,还要找上门来。

  只听左首道人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:“崆峒派很少在江湖走动,但门人弟子也不允任何人欺侮。杀徒之仇,若然不报,崆峒派还能在江湖上立足么?当年贫道师兄弟碍着裴盟主的面子,权且放过了你夫妇,不料你们从此隐匿不见,害碍贫道师兄弟三人到处查访。今晚大概裴盟主不会再从这里经过,给你们夫妇说情了吧?”

  缝穷婆婆哼道:“玄真道人,裴盟主主持武林公道,是就是,非就非,若不是老婆子站得住一个理字,裴盟主会劝三位息事宁人么?若非当年你徒弟见色起意,向我女儿逞强,我会出手伤他么?我若是迟到一步,我女儿清白,不是毁在他手中了么?”

  田舍翁道:“老伴,人家既然找来了,还说这些有什么用?”

  缝穷婆婆道:“我要说,是非公道,总要说个清楚。当时他中了我七修针,原也不至送命,只要俯首认罪,我自全替他取下。哪知他仗着有你们三位师父撑腰,出言不逊,还妄想用手拉针,以致扯断了针线。老婆子要他十二个时辰之内,前来负荆请罪,他却赶着去找你们三位师父,金针循血攻心,神仙难救,这是他自己一误再误,能说是老婆子杀了他么?崆峒三真应该是有道之士,不道你们做师父的管教不严,教出好徒弟来,更不听裴盟主好言相劝,如此苦苦寻仇,杀人不过头点地,难道我老婆子当真怕了你们不成?”

  这番话,楚秋帆听清楚内情了,理屈并不在缝穷婆婆,因此师父当年替双方排解,既劝解了崆峒三真,又劝田舍翁夫妇南迁避仇,应该是已经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了……

  只听右首道人哈哈一笑道:“贤夫妇自然不会怕贫道师兄弟了。崆峒派只知一句老话:杀人偿命。你用七修针杀了崆峒派的人,总不假吧?贤夫妇兵刃呢?二位不妨一起出手,咱们先从手底下分个高低。崆峒弟子,是你缝穷婆杀的?咱们也只要你一人偿命,决不要你老伴的命……”

  田舍翁手中锄头一扬,厉声道:“玉真,你不用多说,咱们败了,就拿我夫妇两条命赔你崆峒门下的淫贼一命好了。”

  缝穷婆婆双手一举,手中多出了一大一小两把剪刀,和田舍翁站到了一起。

  崆峒三真中间那个白髯老道听到田舍翁说出“崆峒门下淫贼”这几个字,不由得老脸一沉,怒喝一声道:“你们既然这么说,贫道兄弟那就不客气了。”

  宋秋云看到田舍翁使的是锄头,缝穷婆婆使的是一大一小两把剪刀,这是十八般兵器以外的特异兵刃,口中忍不住道:“大哥,快瞧,他们一个使锄头,一个使剪刀,江湖上还从没有人使过呢!招法一定很古怪了!”

  她一直占着小孔,楚秋帆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形,笑了笑道:“我根本没有看到。”

  宋秋云甜甜的一笑,低声道:“要看,你不会再弄一个小洞洞?”

  这说的没错,一个小孔,两个人看,自然不够,何况外面形势已经愈来愈紧张了,要轮着看,自然不如再戳一个小孔的好。

  楚秋帆不再多说,伸指又在板窗上戳了一个小孔,凑着眼看去。

  站在左首的玄真目光一掠赛韩康俞景岳,冷朗的道:“你们几位呢?打算如何?”

  俞景岳自然知道崆峒三真虽然很少在江湖上出现,但一身武功,实在足可列入武林顶尖高手十名之内,自然不愿平白和崆峒派结怨。闻言立即陪笑道:“俞某此来,只是为了找回敝门失物,和田舍翁夫妇只是相识,并无恩怨可言。三位道长和田兄夫妇动手较量,百草门自当保持中立。”

  他故意提出“百草门”三字,表明立场。

  玄真哪会把区区百草门放在眼里,只是冷冷的道:“那你们就退出去。”这话说得很不客气。

  赛韩康为人持重,工于心机,立即点头道:“道长说得是,咱们自当暂时引退。”只要崆峒三真胜了田舍翁夫妇,那白衣姑娘宋秋云谅她也逃不到天,上去了!

  “空空儿”沈昌冬中了两支毒针,几乎送命,今晚虽然跟大师兄前来,但剧毒初祛,体力究竟尚未完全恢复,故而只是站在一边,没有作声。

  这时眼看崆峒三真似乎毫不把自己等人瞧在眼里,才这般出言不逊,心头大是气愤,叫道:“大师兄……”

  俞景岳没待他说下去,就截着道:“师弟,咱们就先退出去,又有何妨?走!”率先举步往柴扉外行去。

  沈昌冬和鲁承基等三人也只好随着走出。

  田舍翁看在眼里,心中也大是气愤,好象崆峒三真已把自己夫妇料理定了,手中锄头一横,粗声喝道:“现在三位道长可以赐教了!”

  缝穷婆婆双目精光熠熠,双剪一扬,沉声道:“上呀,你们还等什么?”

  “无量寿佛!”太真道人(崆峒三真以太真为首,次为玄真,再次为玉真)口中朗诵了一声道号。

  这一声道号,敢情就是他们动手的暗号,只见三人身形晃动,同时朝田舍翁身前欺去,三柄玉如意同时出手。

  这一倏然而合,当真快到无以复加,田舍翁早有准备,锄头一挥,朝三人横扫过去。

  哪知崆峒三真脚下不知如何移动了下,身形已然改换了方位,田舍翁一锄击空,两柄玉如意随着交叉架住了锄头,三人同时伸出左手,一把抓住田舍翁的后领,再同时抖手,“呼”的一声,把一个人掷出老远。

  太真道人嘿然道:“此事原本与你无关,崆峒三真不杀无辜之人。”他口中说着,动手却丝毫不慢。三人同时左足一探,他们距缝穷婆虽然远近不一,这一探左足,有的一步跨出去七尺来远,也有只跨出五尺的,但都在一步之间,欺到了缝穷婆左右,玉如意划起三道晶莹匹练,同时攻向缝穷婆三处要害。

  要知田舍翁武功之强,在武林中也足可排名在十名顶尖高手中,就算三个最厉害的强敌围攻他,也断不可能在一招之间便被架住兵刃,将他擒拿住了掷出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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