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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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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明山心中暗想:“敢情只是对自己两人有些怀疑,但并不怀疑得很深,也许另外有人上了酒楼,听了自己问伙计的话,疑念已消,所以回去了。” 当下也就不在心上,两人依着伙计说的话,从大街一路往北行去。(其实他们岂会不认得路?) 那知走了一段路,程明山已经发觉自己两人身后,居然还有人一路跟了下来。 这人身上穿了一件青布衣服,已经不是原先那人,而且只是远远尾随,心中不禁冷笑:“就算你们换了个人,又怎瞒得过我?” 他偏过头去,朝荆一凤低低的道:“他们还是有人跟了下来。” 荆一凤道:“他们怀疑我们什么呢?” 程明山道:“由此可见他们那十几辆镖车之中,一定有着蹊跷,我们今晚落店之后,我非去看看不可。” 荆一凤道:“你去,我自然也要去了。” 程明山笑道:“到时候再说吧!” 荆一凤道:“大哥这话,好像不要我去似的?” 程明山道:“这只是我的猜想,不一定会有什么事,最好自然我一个人了。” “不!”荆一凤道:“你去,我也要去。” “好,好!” 程明山道:“你要去就去。” 两人边说边走,还故意不时的停步,朝两边指指点点的,好像他们真是初到徐州一般。 他们循着小道,登上九里山,果然没有多久,就有一个身穿青纱夹衫的汉子跟了上来。 这人已不是方才那个穿青布长衫的了。 程明山心中暗道:“又换了一个人!” 他故意极目遐眺,一面回头笑道:“河水萦带,群山纠纷,不见浩浩乎无垠的平沙,这古战场在那里呢?” 他把那古战场文改了几个字,就只见河水萦带,群山纠纷,而不像古战场了。荆一凤笑道:“大哥又在掉文了。” 程明山一手摸着下巴,说道:“我们登九里山,就是看古战场来的,如今看到的只是山河映带,桑田村落而已!” 那青衫汉子闻言笑道:“二位兄台,大概是初来徐州,这九里山还是汉刘邦和楚霸王争锋之地,去今已有千年以上,古人所谓十年沧海,十年桑田,十年之间,尚且有沧海桑田之变,何况在千百年之后,徐州中原重镇,人口日增,二位今日登临,再要找古战场,自然看不到了。” 程明山心中暗暗一怔,忖道:“此人肚中倒还有些学问,看来他不像是双环镖局的人,莫非是九里堡的人?” 一面闻声转过身去,拱拱手道:“兄台说得极是,在下兄弟游学经此,久慕九里山是楚汉争锋之地,故而想来看看古战场的。” 他打量着那人,皮肤白皙,年在四旬左右,除了眼光有些深沉之外,恰似一个文士,接着含笑道:“兄台大概是本地人了,还未请教尊姓大名?” 他们站立之地,正当山顶南首,山麓间广厦覆盖,雄峙徐州的九里堡,历历在目,堡中虽然不时有人走动,但却平静如恒,并没有什么人进出。 那青衫汉子呵呵一笑道:“在下徐莼客,并非徐州人,只是久客徐州罢了。” 他目光一掠荆一凤,说道:“二位大概是贤昆仲了,不知如何称呼?” “原来是徐兄。” 程明山含笑道:“在下姓成,成功的成,草字一明,他是舍弟一飞。” “幸会,幸会。” 徐莼客一笑道:“贤昆仲一派斯文,真是珠联璧合,何家大小之山。” 程明山谦虚的道:“徐兄过奖。” 两人从山川景物,谈到诗文时艺,真像是文人雅士,无意相遇,倒也颇为投契。 荆一凤也偶而从旁插上几句,但她生性比较好动,在两人站着说话之时,故意装作浏览景色,游目四顾,实则暗暗注意九里堡是否有人出入,和堡中是否有何动静? 后来索性一个人在山石上坐下来,静静的领略山川风光,还伸手摘了一枝野草,在石上轻轻拂着。 时光渐渐溜走,不觉已是群鸟归林,夕阳街山的黄昏时分! 她居高临下,看了一回,九里堡依然和往常一样,看不出有何异样之处? 这就站起身,朝程明山道:“大哥,时间不早了,我们该回去了吧?” 程明山含笑道:“兄弟游兴已经尽了么?” “九里山已经来过了。” 荆一凤随手把那支青草往石山间一扔,说道:“晚上我们还要逛黄河底去呢!” 程明山故意笑道:“黄河底只是三教九流杂居之地,有什么好玩的?” 荆一凤道:“没有去过,瞧瞧热闹也好。” 徐莼客含笑道:“令弟说得不错,二位初来徐州,黄河底虽是三教九流杂处,但到一个地方,也可以看看一个地方的风俗。” 三人这就相偕下山,程明山故意一指九里堡,说道:“这一大片屋宇,大概就是九里堡了,在下听说九里堡主,大家都称他菩萨,是一位有名的老英雄,可惜在下兄弟一介书生,无缘拜识!” 徐莼客道:“菩萨为人和蔼,乐善好施,只是最近听说患了头风,不见外客,不然,他也颇喜接交文士。” 三人行至山麓,徐莼客拱拱手道:“今日得遇贤昆仲,真是幸事,蜗居就在前面不远,二位有暇,欢迎光临。” 这不过是客套话。 程明山连忙抱拳道:“在下兄弟有空一定去拜望徐兄。” 徐莼客道:“兄弟那就少陪了。” 大家拱手作别,他就飘然往西而去。 程明山目送他身形去远,就低低的道:“兄弟,这人是不是九里堡的?” 荆一凤道:“我从未见过他,只怕不是。” 接着抿抿嘴道:“他说住在不远,从这里去,只有几家山家,那有这样的文人?” 程明山道:“你看他是文士么?” “有些像!” 荆一凤道:“只是他说住在不远,这句话就露了马脚了。” 程明山道:“他确实读过书,对时艺(时艺即考试的八股文)也很熟悉,但他明明不是文士。” 荆一凤偏头问道:“大哥怎么看出来了?” 程明山道:“我们早就防到有人注意,所以走路时故意下步极重,他却没注意这一点,这一路下山,脚下极轻,这不就是说他有一身武功么?” 荆一凤道:“这么说,他可能是双环镖局的人了。” 程明山含笑道:“他们先前怀疑我们,现在大概不会再怀疑了。” 荆一凤笑道:“看来假扮读书相公也不容易呢,如果大哥不懂时艺,给他这一交谈,不是就有了破绽了么?所以咯,大哥是文武全才。” “兄弟也夸奖我起来了。” 程明山笑道:“那是我小时候,家塾里的老夫子逼着我念的,朝廷以时艺取士,不知扼杀了多少读书人,一生就在揣摩着破题文,老死牖下!” 荆一凤道:“但那也是想做官的一条捷径呀,只要考试连捷,就可以荣宗耀祖,升官发财。” 程明山道:“古人会说,不当良相,当为良医,我觉得还要加上两句。” 荆一凤问道:“加上那两句呢?” 程明山道:“不为良医,当为良侠。” 荆一凤道:“有些人不是认为侠以武犯禁么?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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