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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古叔叔聲音逐漸嚴厲,頓了一頓,又道:「不過古叔叔有一句最為重要的話,你必須牢牢記住,那就是你武功不到自認為比目前精進到十倍以上,絕不准輕易啟視,也不准你向任何人吐露,知道嗎?」

  武功不到比目前精進十倍,不准啟視!天哪,這要等到什麼時候?衛天翔簡直不敢相信古叔叔會說出這麼一個難題,但他瞧著古叔叔精光如電的雙目,逼視著自己,不由心頭一凜,慌得低下頭去,囁嚅地道:「翔兒知道。」

  古叔叔道:「好!你接過去。」

  衛天翔伸手接過,只覺得包裹雖小,卻沉甸甸地似乎有些分量!

  古叔叔微微點頭,黯然的瞧了衛天翔一眼,道:「孩子,你起來罷!」

  衛天翔突然以膝行路,往前跪上兩步,一把抱住古叔叔雙腿,仰起面孔,淚流滿頰地道:「古叔叔,你老人家告訴翔兒,翔兒的爹娘呢……」

  古叔叔不防衛天翔有此一著,他聽得臉色又是一黯,偏臉閉目,強笑著道:「孩子,你起來再說!」

  衛天翔擦著眼淚,站起身子。

  古叔叔指著木床,叫他坐下,一面說道:「孩子,十二年了,你身世之謎,一直積壓在你的心頭,自然要問,以前五個叔叔,對你嚴厲督促,不讓你多問,和古叔叔到今天還沒告訴你,固然,一方面為了怕你練武分心,另一方面,確實還不到時候,你該相信六個叔叔,只要到了可以告訴你的時候,不用你問,誰都會告訴你的。其實,到目前為止,連古叔叔還有許多地方,不大明白,這也是原因之一,孩子,你要緊記著古叔叔的話。不過,事情發展,也許會提前,這就要看重九雁蕩之會了,那時,可能你會全盤明白,目前知道了,對你有害無益,孩子,你再忍耐些時罷!」

  他說到這裏,從榻上取過那柄松紋長劍,遞到衛天翔手裏,說道:「孩子,這劍古叔叔已經用它不著了,你帶在身上吧!記住,明天下山,就要戴上面罩,江湖上譎風詭波,自己得處處留心!唔!孩子,你上山兩年,古叔叔還沒有告訴你這裏是南嶽衡山的芙蓉峰,你從這裏前往雁蕩,古叔叔已經給你畫好了一張路徑,這是一包碎銀子,足夠你沿途之用,孩子,你快收起來,別胡思亂想了,今晚早些休息吧!」

  衛大翔手上拿著黃布小包裹,又接過松紋劍,路徑圖,銀包,他淚眼模糊的望著古叔叔,聽口氣,就是自己再問,古叔叔也絕不肯說出。

  但是除了古叔叔,茫茫人海,又去問誰呢?

  古叔叔似乎心中十分不忍,他瞧著衛天翔,溫言地道:「孩子,你快去睡吧,相信古叔叔,相信你六個叔叔,我們全為你好!」

  一雙微帶顫動的手,扶到衛天翔肩上,衛天翔丟下手上的東西,忍不住抱著古叔叔號啕大哭!

  他有著一肚子委屈,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孤兒,不然,怎會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?

  目前,他除了古叔叔,放眼天涯,誰是親人?但他又要離開古叔叔了!

  ──生離死別──自己的身世,只有靠自己去努力發掘!

  ▼第三章 正義之劍

  這一晚,衛天翔翻來覆去,再也睡不著覺,他從古叔叔交給自己那個黃布小包的鄭重情形,和說起自己爹娘時黯然神色。

  覺得古叔叔每一句話,都好像有一種難言之隱包含在裏面,不是嗎?譬如:

  「如果換一個人,只要學到咱們六人中任何一個的本領,在江湖上也足夠揚名立萬,但是孩子你是不夠的,咱們六個人,只能說給你打個底子,你還要再接再厲,訪求名師,苦練武功才行……」

  「記住孩子,這包東西,對你,對整個武林關係太大了……古叔叔有句最為重要的話,你必須牢記在心,就是你武功不到自認為比目前精進到十倍以上,絕不准輕易啟視,也不准你向旁人吐露……」

  「到目前為止,連古叔叔還有許多地方不大明白……不過事情發展,也許會提前,這就要看重九雁蕩之會了……」

  「有你和我同行,容易引起人家注意……」

  為什麼換一個人,只要得到六個叔叔中任何一人的武功,就可揚名立萬,自己卻要另訪名師?

  為什麼這小小一個包裹,又會對整個武林,有很大的關係?

  為什麼一定要自己武功比現在強上十倍才能開啟?

  為什麼自己身世會和重九雁蕩之會有關?

  為什麼自己和古叔叔同行,會引起人家注意?

  為什麼……

  為什麼……

  一連串的問題,太多了,他從幼年開始,離開爹娘,離開了家之後,如今回想起來,覺得處處地方,都好像有許多無可解釋的疑問。

  這些疑問,也可以勉強地連貫起來,所得到的癥結,只有一個,那就是身世之謎。只要自己身世揭開了,這些疑問,大概都可迎刃而解!

  想到這裏,不由霍地翻身坐起,他決定坐以待旦,無論如何,也要在下山之前,向古叔叔問個清楚!

  東方逐漸透出魚白色了,這是自己第一次一個人單獨行動開始的一天!

  衛天翔悄悄下榻,在廚房裏胡亂洗了把臉,就一陣風往古叔叔臥室走去!

  房門敞開著,古叔叔敢情也起來了,他不禁心情一陣波動,口中叫著「古叔叔」,人已跨了進去!

  噫!古叔叔人呢?衛天翔目光掠過,心頭微微一怔!

  古叔叔平日起身之後,照例還要在房中閉著眼睛,靜坐上一會,今天,恁地早……

  啊!他突然瞧到木榻上面,端端正正放著一張紙條,他好像有什麼預感似的,慌忙走近榻前,低頭一瞧,他只覺腦袋上轟的一聲,再也忍不住心頭一酸,兩行淚珠,奪眶而出!

  耳邊依稀響起古叔叔溫和的聲音:「孩子,相會非遙,路上好自珍重!」

  他老人家已經走了,敢情是昨晚走的,他淚眼婆娑的抬起頭來,四周景物,好似全變了樣,一陣寂寞淒涼,登時襲上心頭!

  自己昨晚想好了,如今已經落了空,身世前途兩茫然,他拭乾淚漬,拖著沉重步伐,回到自己房中,收拾好衣衫鞋襪,和一包古叔叔給自己的碎銀子,一起包了一個包裹,把那張到雁蕩去的路徑圖,揣入懷裏,然後背上包裹,拿起松紋劍,心頭一酸,眼淚又湧了出來。

  他走出臥室,關好房門,又在屋內巡視了一遍,無限留念地走出石屋,再扣上板門,轉身望著群峰起伏的山峰,不禁又躊躇出神。

  兩年來,入眼群峰,可以說瞧得熟悉不過,但現在自己要從這些山嶺中走出山去,又顯得非常陌生!

  「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因身在此山中」,這兩句詩,如果把「廬」字改為「衡」,字,對自己倒是十分恰當!

  在山上住了兩年,到昨天才知道這是衡山!

  他想起「爾雅釋山」和「風俗通」有關衡山的記載,霍山為「南嶽」和衡山一名霍山,山有七十二峰,迴雁為目,南嶽為尾。其中以祝融,紫雲,天柱,芙蓉,石廩五峰最著,祝融為山之極頂,氣勢磅礴,挺拔雄秀……

  他瞧著那座最高的山峰,暗想那該是祝融峰了。

  唔!這是紫雲,天柱,自己這邊叫芙蓉峰,那邊的一座就是石廩,他打量山勢,默默計算出山方向,然後緊了緊背上包裹,開始往沒有路徑的山石上走去。

  他懷著沉重的心情,拖著沉重的腳步,雖然人隨峰轉,邊走邊想,心中卻一直縈迴著古叔叔每一句話,他要從閃爍的口氣中,探求出一點有關自己身世的線索!

  想著!想著!腳下不知不覺繞過幾重山嶺!

  驀地,他暗暗罵了一聲:「自己好不糊塗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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