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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許常勝道:「你只管說出來,是什麼人支使你的,不用害怕,自有本座替你作主。」

  劉老三遲疑了一下,才囁嚅的道:「是……是李堂主。」

  他說的李堂主,是外三堂朱雀堂堂主李萬里。

  坐在丁盛後面的李萬里一張深沉臉色為之一變,倏地站起身道:「劉老三,你是本堂的人,膽敢胡說八道?」

  許常勝道:「李堂主,在湖主面前,你這般吆喝證人,是何道理?」

  丁盛一擺手道:「李堂主,此人就是一個月前,派他出去辦事,他以假賭手法,詐騙鄉人錢財,給本座查到,要你嚴辦的劉老三麼?」

  李萬里應道:「屬下當時按幫規打了他二十棍,不想他竟然挾嫌誣告……」

  丁盛道:「由他去說好了。」

  李萬里應了聲「是」。

  許常勝道:「劉老三,當時李堂主和你說了些什麼話,你一字不許遺漏,說出來讓大家聽聽。」

  劉老三道:「李堂主是今天午後交代小人的,說是總堂主交代的,把這兩隻麻袋務必在黃昏前送上得仁堂去,後來小的又要張得標同去,那得仁堂看門的王阿七看到咱們二人去了,只問了句是總堂主送來的麼?小的兩人點點頭,他就要咱們放到大廳左右兩邊,咱們就回來了,小的去向李堂主覆命,李堂主就賞了小的和張得標一人二十兩銀子。」

  敖如山道:「李堂主,這劉老三說的,可有此事?」

  李萬里身軀一震,急步越眾走出,朝敖如山面前跪了下去,連連磕頭道:「屬下該死,這是總堂主吩咐的,屬下不敢不遵辦……」

  丁盛聽得心頭大怒,喝道:「李萬里,我吩咐了你什麼?」

  李萬里續道:「總堂主臨去南昌之前,曾和屬下說過,咱們太湖幫如今只是一個江湖幫派,和從前的太湖幫在性質上已經完全不同,但官方卻一直把咱們視作亂民,咱們縱然不去作官,但也犯不上背上殺頭罪名,總之,這問題就出在得仁堂上,前代英雄,每人都有一段抗清起火的歷史,寫成小傳,藏在閣上,咱們為本幫著想,應該把它毀去……」

  丁盛怒極,大喝道:「李萬里,你真是一片胡說。」

  敖如山道:「丁總堂主,你在老夫面前,也敢如此放肆?」

  丁盛躬身道:「屬下不敢。」

  李萬里續道:「總堂主還說,他當了湖主,屬下就是總堂主。昨天晚上,總堂主以飛鴿傳令,要屬下:一、準備兩麻袋硫磺火硝,派人在今天黃昏前送到得仁堂去。二、派船去雪堰接運兩個叫楚玉祥、東方英的青衫少年到大龍山去,屬下一時糊塗,但請湖主從輕發落……」

  敖如山一手捋著白髯,望著丁盛微微出神,他想不到一手培植的人,竟敢做出這等叛幫滅祖的事來!

  丁盛眼看自己手下的堂主,平日自己待如手足,居然在湖主面前捏造是非,出賣自己,心頭也十分氣惱,就在此時,突聽耳邊響起湖主一縷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:「丁盛,忍耐些,今晚不但老夫處境極危,本幫也可能發生極大變故,因此老夫要護衛武士點你和楚玉祥二人穴道之時,你要叮囑他們不可反抗,一起押下,靜觀其變。」

  丁盛聽得一怔,舉目看去,只見敖如山朝自己點點頭。

  丁盛眼看今晚形勢,顯然是許常勝別有圖謀,因為自己是湖主得力助手,故而藉機先翦除自己,這一想,就朝楚玉祥以傳音入密說道:「楚兄弟,事情有變,你和東方兄弟切不可反抗。」

  他剛說到這裏,只聽敖如山身軀顫動,冷冷一笑,氣憤的道:「丁盛,老夫和你記名師父有數十年交情,他把你引介到本幫來,這十餘年來,老夫把你提升到總堂主,待你可謂不薄,你居然作出這等叛幫的事來。如今人證、物證俱在,你……你還有何說?」

  突然目光一抬,沉喝道:「來人,你們把總堂主和姓楚的二人給老夫一起拿下,點了穴道,押到一邊去。」

  他喝聲甫出,站在大廳兩邊的八名青衣武士口中答應一聲,就有四個走了過來。

  丁盛大聲道:「湖主,屬下……」

  二名青衣武士不容他多說,一指點了他穴道。

  楚玉祥早已暗中通知了英無雙,他們一個練成「太素陰功」,一個練的「九陰神功」,是不懼穴道受制的,因此也並不反抗,任由二名青衣武士點了他們的穴道,把三人押到大廳左首站定。

  許常勝沒想到事情會有這麼順利,臉上不期飛過一絲得意之色。

  敖如山朝站在一旁的李萬里(方才他出來作證,在丁盛沒被拿下之前,他不敢回座)擺手道:「你回去坐下。」

  李萬里答應一聲,回到椅上坐下。

  敖如山沉痛的道:「丁盛叛幫有據,現在大家討論一下,應該如何處置?」

  許常勝道:「湖主聖明,丁盛勾結外人,叛幫有據,律應處死。」

  陸上總巡遲來福道:「屬下覺得許總堂說得極是,本幫以忠義傳幫,這等不忠不義之徒,理應處以極刑,以儆效尤,以伸幫紀。」

  水上總巡竺天生道:「湖主,屬下覺得丁盛雖有叛幫行為,但他似乎並未承認,應該先予收押,另外再把胡管事、劉管事,以及運送兩人來至大龍山的船隻水手,一應傳訊之後,確定罪名,再作議處,還有就是姓楚的和姓東方的二人,如何和丁盛勾結,他們是奉何人指使,縱火得仁堂之後,又有什麼圖謀?也應問個清楚,因為據姓楚的自稱是東海門的人,姓東方的又是裴盟主的義子,是否屬實,也須經過調查,才能處置,不然,豈不無故開罪了東海門和裴盟主?」

  敖如山心中暗道:看來竺天生倒不是他們同黨!

  許常勝笑道:「竺總巡這顧慮原也極是,但這卻不是問題,現在有徽幫盧老大在本幫作客,他剛從裴家堡來,對這兩個小子說的是否真實,一問便知。」

  楚玉祥心中啊了一聲,忖道:今晚之事,課然是盧壽同煽惑的了。

  就在此時,突見兩扇廳門開處,一名青衣武士匆匆走入,朝上躬身施禮道:「啟稟湖主許總管、得仁堂忽然起了大火,燃燒極為猛烈……」

  管理得仁堂,是許總管之事,所以他要向湖主和許總管二人報告。

  敖如山聽得身軀一震,怒聲道:「他們果然在得仁堂縱火!」

  許常勝倒似乎並不感到意外,但這是他的職責,不得不霍地從椅上站起,哼道:「這還得了!」

  話聲未落,只見四個人像一陣風般衝了進來。

  這四人渾身都是血跡,每人身上至少也有五六處劍傷!

  全廳的人看得不由猛然震驚,遲來福和竺天生二人身不由己霍地站起!

  因為這四人,兩個是巡山四猛中人,兩個是巡湖四雄中人。他們因湖主正在主持會議,陸上、水上,就由他們四人負責,如今他們全掛了彩,而且傷勢不輕,這不是很明顯的已有強敵蒞境了嗎?

  竺天生一下掠到他手下兩人身邊,問道:「壽兄、滕兄,水上出了什麼事?」

  其中一個姓壽的道:「方才有一艘大船駛近本山,屬下看是本幫的船,正待問話,那知船上突然閃出兩人,劍法十分凌厲,屬下二人不是他們對手,正好遇上沈、關二兄,(巡山四猛之二)上來接住,但仍非對方之敵,屬下等人都已身中數劍,只得退下,敵人只怕……很快就會追來……」

  竺天生問道:「來的是些什麼人?」

  姓壽的道:「不詳細,屬下看到的只是兩個蒙面年輕人,但一手劍法,十分辛辣……」

  竺天生目光一掠,說道:「遲老哥,咱們出去看。」

  只聽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廳門外傳了進來:「咱們已經來了。」

  隨著話聲,大步走進四個人來。

  這四人果然臉上都蒙著黑紗,一式天藍長衫,腰繫長劍,只要看他們步履輕穩,舉止瀟灑,年紀不會大大。他們進入議事廳之後,卻向左右兩邊分開,就站停下來。

  接著從門外抬進來一頂轎子,四名抬轎的漢子就在入門處放下轎子,分站四角,垂手肅立。轎前懸著兩盞六角宮燈,每面燈紗中間都貼著一朵紫紅玫瑰花。

  會議廳本來相當寬敞,但這頂軟轎當門停下,雙方的人面對面,倒似和湖主分庭抗禮,你佔了北首一半,我也佔了南首一半。

  這一剎那,廳上靜寂得幾乎墜針可聞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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