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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七


  陆长荣讶然道:“兄弟昨晚去找令师兄,你说是查总镖头,兄弟昨晚一直在敝局之中,并未离开。”

  严铁桥一指商鼎、孙逖生两人,厉声道:“你去的时候,商、孙二位镖头还和你打了招呼,你还想赖吗?”

  陆长荣道:“兄弟昨晚真的没去贵局。”

  阮伯年心中一动,忙道:“严老弟,长荣昨晚真的并未离开镖局……”

  严铁桥大笑一声道:“阮掌门人,是不是因为令高徒去接应陆长荣,失手被擒,阮掌门人不得不替陆长荣圆谎?”

  阮伯年脸色微沉,怫然道:“严老弟此话怎说?老夫何用替长荣圆谎?鹰爪门的弟子如果确实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,老夫从不包庇门人,不过我门下弟子纵有不是,只要你严老弟说一句,老夫自会还你公道,你老弟却把劣徒点了穴道,押上门来,老夫倒要请教严老弟,他究竟犯了何罪?老夫忝掌鹰爪门,是不是你严老弟仗著有令师叔白奎道兄在场,就没把鹰爪门放在眼里,连江湖礼数都不懂了吗?”

  严铁桥道:“陆长荣昨晚去找敝师兄,是为了你们东海镖局在镇江复业,一山难容两虎,要敝局迁离镇江……”

  陆长荣道:“这是什么话,咱们和贵局相处多年,怎会……”

  严铁桥道:“相处多年,那是闻天声在当家,现在你们东海镖局翅膀硬了,仗著有人撑腰,自然要排除异己,敝师兄大概一口拒绝了,你就骤下杀手,还取走敝师兄的项上人头,这位鹰爪门的高足,就是接应你去的,但却被敝局留下了。差幸敝师叔正在金陵作客,闻讯赶来,杀人,是不是大罪?主犯逃走了,帮凶要不要擒下?能不能放他?既然阮掌门人责备在下不懂江湖礼数,只要你阮掌门人亲口说一句,要咱们放人,在下自然可放,现在在下话说完了,不知阮掌门人要如何交代?”

  阮伯年听得一呆,陆长荣杀了查遂良,还取去他项上人头。这陆长荣,自是贼人所假冒,他取去查遂良的人头,不用说就是锦盒中的那颗人头!

  好毒辣的一石二鸟之计!

  宁乾初接口道:“阮老哥,咱们相识几十年了,你老哥既在东海镖局之中,怎会让姓陆的小子做出这种大伤江湖道义的事来?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的门下,又是兄弟的小婿,还下此毒手,真叫兄弟难以置信?”

  “唉!”阮伯年忽然叹了口气,才道:“宁老哥能说出难以置信这四个字,总算对兄弟还有几分相信了,正如你者哥所说,明知查遂良是白圭道兄门下,你老哥的令婿,除非此人已经丧心病狂,怎会下此毒手?这使兄弟也难以置信,这其中就是大有问题,因为正有一批野心分子,企图因此挑起咱们三家的互相仇杀,当然牵连到的只怕还不止三个门派……”

  宁乾初道:“但小婿总是陆长荣杀害的了。”

  阮伯年道:“不是,此人假冒长荣,杀害查遂良,正是想挑起咱们之间的仇杀……”

  白圭子忽然大笑一声道:“这么说,这位令高徒想必也是有人假冒的了?”

  这话带了刺。

  阮伯年道:“小徒不假,他在两天之前,就已失踪。”

  白圭子道:“阮掌门人怎么知道陆总镖头会有人假冒的呢?”

  阮伯年道:“昨晚有人假冒长荣,以‘阴手’击伤一名姓李的镖头,方才咱们正在第二进探看负伤的人,长荣明明和咱们在一起。但向镖头和八名趟子手却看他从里面走出,往门外而去,道兄诸位未来之前:咱们正在查问此事,可见有人假扮了长荣,昨晚长荣既未离开东海镖局,而双环镖局又看到了长荣,此人非假冒而何?”

  白奎子发出一声清朗的大笑道:“阮掌门人把双环镖局捉到的人,承认是真的,没捉到的人,就说成有人假冒了。”

  这话是指明说阮伯年在撒弥天大谎。

  阮伯年一派掌门,这话听在耳里,怒在心头,如何还忍得了?双目乍睁,精芒四射,沉声喝道:“白圭子,你说什么?”

  白圭子又是一声朗笑,冷冷的道:“贫道说了什么,阮掌门人难道没听清楚吗?陆长荣杀了贫道师侄,取去首级,是有双环镖局两位镖师亲眼看到,可以作证,陆长荣虽然逃走了,但当场还逮住了一名帮凶,这事还有假的吗,阮掌门却把令高徒说成两天前失踪,陆长荣又有人假冒,如此巧合之事,当真世间少有,但阮掌门人却言之鉴鉴,依照阮掌门人如此说法,陆长荣和令高徒均可置身事外,敝师侄查遂良岂非该死吗?”

  阮伯年一张老脸气得煞白,砰然一声,手掌拍在桌面上,怒喝道:“白圭子,老夫和尔尊师宁一道长,令师兄白亭子都是数十年旧识,你对老夫如此说话?”

  白奎子冷笑道:“阮掌门可是自知理屈,老羞成怒了?”

  “胡说。”阮伯年大声道:“老夫如何理屈?有人假冒长荣,东海镖局有许多人可以作证……”

  白圭子道:“东海镖局的人,自然都是帮着陆长荣说话的了。”

  陆长荣朝林仲达悄声道:“二师弟,你去请丁兄、裴兄快来。”

  林仲达转身往后进走去。

  阮传栋道:“爹,你老人家暂且歇怒。”

  一面朝白圭子抱抱拳道:“白圭道长,查总镖头遇害,和东海镖局昨晚有一位李镖头被人假扮陆总镖头以‘阴手’击成重伤,丁盛丁老哥等人追踪贼人,在石马庙地窖中救出六个敝师弟,人还在昏迷之中,方才咱们探视正在昏迷中的六个师弟,刚走出大厅,又发现昨日有人投保放满珠宝首饰,现变成了血淋淋一颗人头的锦盒,讯间在天井两厢值日的向镖头,据说就在咱们从二进走出的前一刻工夫,看到陆总镖头出门而去,但陆总镖头明明和家父等人在第二进探看昏迷不醒的六个师弟。正在查问之际,诸位就进来了,此事正是贼人的一石二鸟之计,希望大家能够冷静处事,因为双方因误会闹成僵局,正是贼人挑拨离间的成功,一旦翻脸成仇,绝不止一二个门派,纠纷易起难收,还望道长和宁前辈不可意气用事,如能双方合作,追查凶手才是上策。”

  严铁桥目光注视着杜永手上捧的锦盒,喝道:“杜永,你手上这个锦盒中放的就是人头吗?”

  陆长荣道:“不错,咱们方才刚刚发现的。”

  严铁桥道:“拿来让咱们瞧瞧。”

  陆长荣道:“杜管事,让他们看好了。”

  总镖头这么说了,杜永只得捧着锦盒送到严铁桥面前。

  严铁桥并没去接,只是伸手揭开盒盖,这一揭不由得脸色大变,惊怒交迸,颤声道:“果然是总镖头!果然是你们取来了!”

  他这两句话出口,双环镖局来人刚刚平息下来的情绪,登时又提了起来。

  “哈哈!”宁乾初猛地一巴掌拍在茶几上,人已虎的站起,悲愤的道:“陆长荣,你还有何说?”

  阮传栋道:“宁前辈息怒,晚辈刚才说过,这锦盒放置在大厅桌上,已被贼人掉换了……”

  “住口!”宁乾初喝道:“小婿人头就在东海镖局之中,人证物证俱在,尔等尽耍嘴皮子,狡辩又有何用?”

  严铁桥双手捧起人头,目含泪水,切齿道:“总镖头英灵不远,血债血还,今天若不血洗你们东海镖局,严某誓不为人!”

  陆长荣怒哼一声道:“你要如何一个洗法?”

  宁乾初喝道:“老夫先劈了你。”

  抬手一掌朝陆长荣劈了过来。

  陆长荣闪身避开,浓眉一竖,怒声道:“好个不明事理的老匹夫,东海镖局还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。”

  阮伯年站起身道:“宁老哥住手,此事经过确是如此,你我相识数十年,老哥怎么还不相信兄弟的话吗?”

  宁乾初大笑道:“阮老哥,你为东海镖局撑腰,是因为闻天声是你的女婿,但被东海镖局杀害的查遂良乃是宁某的女婿,宁某不找东海镖局,还找谁去?”

  阮伯年道:“冤有头、债有主,陆长荣就在东海镖局,阮某可以保证他绝不会逃走,不过杀害令婿之事,确有贼人居中移祸,企图挑起两家火并,老哥暂请息怒,大家坐下来研讨研讨,如果凶手确是长荣,兄弟自会把他交给老哥处置,这样总可以吧?”

  “好吧!”宁乾初气呼呼的坐下,说道:“阮老哥还有什么说的?”

  严铁桥双手捧着查遂良的首级,正待往锦盒中放去,目光一注,盒底还有一张字条,这就回头道:“商兄,你把盒底的一张字条取出来。”

  商鼎依言走上,伸手从盒底取出一张沾了不少鲜血的字条,口中念道:“以头示警,限三日内收歇,否则血洗双环镖局。”

  严铁桥把首级放入锦盒之中,目光一抬,朝陆长荣喝道:“陆长荣,咱们如果不来,你大概要派人把锦盒送到双环镖局去了?”

  陆长荣作色道:“严铁桥,你说话最好小心些,方才阮老爷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,这只锦盒,原是一个姓何的昨日下午前来敝局投保的一盒饰物,已由杜管事收入柜中,刚才却在厅上出现,而且里面已换装了一颗人头,咱们还未看清是谁,诸位就进来了,在下怎么会派人送到贵局去?”

  严铁桥道:“这张字条上难道不是你的口气?”

  阮伯年洪声道:“你们要这样扯下去,那就永远说不清了,宁老哥,兄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,昨天早晨,城南兴隆客栈一个伙计送来一份贺礼,也是一只锦盒,和这一只一模一样,但打开来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,那是兄弟门下大弟子卞长根的首级,兄弟此次前来镇江,带来了八个劣徒,因为东海镖局此次复业,纯系为了对付一个叫做江南分令的贼党神秘组织,八个劣徒没有住到镖局中来,就是为了便于在外面侦查贼人行踪,那知八个劣徒不知如何,全被贼人所劫持,失踪已有两天,直到昨晚才从石马庙地窖中救出六人,至今不省人事,如果照你们的说法,三劣徒何大复为你们所擒,那么大劣徒卞长根遇害,他的首级岂不是你们送来的了?”

  宁乾初听得一怔,说道:“还发生了这许多事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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