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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〇


  许常胜等人那敢停留,退到门口,已经纷纷闪出厅去。

  这时软轿中人也喝了声:“退!”

  前后四个抬轿汉子急忙抬起轿子,往后退去。

  竺天天大喝一声:“停住!”

  挥手一剑,刺倒了右首一个汉子,符德全飞起一脚也把另一个抬轿汉子扫倒。

  这一来,软轿正好停在门口,堵住了出入,反倒让许常胜等人有了逃走的机会。

  和丁盛动手的蒙面人口中大喝一声,唰唰两剑,逼退丁盛,双足一点,剑先人后。连剑带人化作一道银虹,砰然一声撞上左首一扇雕花长门的花格子,穿窗而出。

  丁盛大喝一声:“你还往那里走?”正待跟纵穿窗而出!

  坐在上首的敖如山沉声道:“丁总堂主,让他们去吧,咱们把这位令主留下就胜过其他的人了。”

  楚玉祥眼看三个蒙面人匆匆退走,但软轿中的令主武功极高,只怕竺天生、符德全等人不是他的对手,早已一个箭步掠到轿前,抬手掣剑,寒光一闪,已把轿帘劈落,喝道:“令主可以请出来了。”

  等到目光一注,只见轿中除了一顶白发,一挂白髯,和一件紫袍之外,那里还有令主的人影?不觉怒哼一声道:“好个狡猾的贼人!”

  敢情那轿中人喝出“退”字,人早已从轿后小窗逃走,他算定软轿抬起后退之际,太湖帮的人必然会出手拦阻,那么软轿这一步后退,正好堵住大门,使得追出的人,一时无法追出,他就可以从容退走了。

  英无双咦一声道:“轿中已经没有人了,那令主逃走了吗?”

  楚玉祥道:“此人根本不是令主。”

  英无双奇道:“那会是谁呢?”

  楚玉祥道:“你没看到轿中留下的假发、假须和一件紫袍吗?此人只是假扮令主而来,自然不会是真的令主了。”

  竺天生一挥手,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,说道:“滕兄、寿兄,你们伤势还撑得住吧,叛贼要逃离太湖,必须乘船离去,你们立时传出火花旗令,要所有湖上船只,全面拦截……”

  他是水上总巡,太湖帮所有巡逻快艇,全在他指挥之下。

  但他话声未落,敖如山呵呵一笑道:“竺总巡,不用追了,他们要逃高太湖,自然必须乘船,此刻虽然仍在湖上,但以他们的实力,岂是几艘巡逻快艇所能拦截得住,徒然折损本帮弟兄,于事无补,本帮去了这批叛贼,等于去了心腹大患,贼人再要图我,就没有这么容易了。”

  竺天生躬身道:“湖主说的极是,只是便宜了这几个叛贼。”

  敖如山一手拂髯,大笑一声道:“许常胜、迟来福都是江湖人,他们背叛本帮,纵然有那个令主收留他们,今后在黑白两道人均难有立足之地,咱们要找他们还不容易吗?哈哈,今晚本帮若无丁总堂主的这两位小友相助,那就不堪设想了,大家还是请坐下来,哦,丁总堂主,你要符堂主、张堂主到外面去查视一番,先把陆上弟兄和巡逻岗位予以整顿,倒是不可忽略了。”

  丁盛、符德全、张腾蛟三人,躬身应是。丁盛又嘱咐了两人一番,符德全、张腾蚊立即退了出去。

  敖如山又朝站在厅上两边的八名武士挥挥手道:“你们到厅外去,未奉老夫令谕,任何人不得出入。”

  八名武士躬身领命,迅快退出厅去。

  敖如山才含笑朝楚玉祥、英无双两人颔首笑道:“二位小友请坐,丁总堂主、竺总巡,你们也坐下来,今晚负伤的人,可先去休息。”

  巡湖四猛都身中剑伤,也一齐躬身退出。

  敖如山回头朝侍姬窈娘含笑道:“窈娘,你也去休息吧!”

  窈娘站起身,俏生生走了两步,才回眸嫣然一笑道:“湖主大概有什么重大事情,不让贱妾听了?”

  敖如山大笑道:“太湖帮差点全盘倾覆,还有什么重大之事,你快去休息吧!”

  窈娘应道:“那么贱妾就告退了。”

  她体态妖烧,这几步路走得有如仙子凌波,风情万千。

  就在她刚走到一半,(大厅一半)敖如山突然沉喝一声:“丁总堂主、竺总巡,你们把她拿下了!”

  这喝声当真出人意料,丁盛、竺天生不禁为之一怔,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湖主会要他们把窈娘拿下。

  只听敖如山第二次催着喝道:“还不快把她拿下,这贱人是贼人一党!”

  现在他们听清楚了,湖主侍姬竟然会是贼党。但不管如何,湖主既然下了命令,他们自然要把窈娘拿下,但他们这一耽搁,窈娘身形闪电般朝厅外投去。

  她刚掠近厅门,眼看忽然人影一闪,已有一个人拦门口,冷笑道:“你请留步。”

  这人正是楚玉祥。

  窈娘脚下一停,低声急促的道:“楚少侠,得仁堂投字示警,你难道会是恩将仇报的人?”

  楚玉祥不由一怔,举目看去,香风一动,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:“谢谢你。”

  窈娘已是一阵风般从身边掠过,飞射出去。

  丁盛、竺天生二人也在此时一同追掠而来,丁盛道:“楚兄弟,没截住她?”

  楚玉祥只得说道:“她身法十分滑溜,小弟刚拦住她正面,她却从旁闪了出去。”

  竺天生道:“总堂主,咱们追!”

  只听敖如山的声音传了过来,说道:“你们回来吧,贱人逃出厅外,你们就拿不住她了。”

  三人回到上首落座,偌大一座大厅,如今只坐了五个人,就有空空荡荡的感觉!

  只听敖如山轻轻叹息一声道:“老夫没想到她一身武学居然会有如此高明。”

  丁盛和竺天生望着湖主,心中暗道:“窈娘方才一直坐在湖主身旁,以湖主的武功,要把窈娘制住,易如反掌,怎么会要自己两人出手呢?”

  敖如山朝两人微微一笑道:“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,窈娘方才一直坐在老夫身旁,老夫如何不把她拿下,唉,她已经不是窈娘了……”

  丁盛、竺天生听得大奇,异口同声的道:“她……”

  他们自然是问:“她是什么人?”但只说了一个“她”字,底下的话还没出口!

  敖如山已经接口道:“不但她已非窈娘,老夫也被这贱人暗使手脚,下了散功奇毒,一身功力等于尽废!”

  丁盛、竺天生大吃一惊,说道:“湖主……”

  敖如山轻轻叹息一声道:“这是老夫想不到的事,这贱人不知何时假冒了窈娘,连老夫都被瞒过了,直至今晚许常胜向老夫告密,说丁总堂勾结外人,意图在得仁堂纵火,老夫心中觉得可疑,丁盛是楚小兄弟令师引介给老夫的,老夫和令师相交数十年,丁盛绝不敢做对不起老夫的事,许常胜一向好高骛远,莫非许常胜有什么花样?老夫正在沉思之际,瞥见窈娘从门口走入,老夫突然发现她走路的步子,不是窈娘,这一下使老夫起了警觉,就随口告诉她通知大家到议事厅来,哈哈,这下她果然露了马脚,要知窈娘只不过是侍候老夫的人,数十年来,传令大家到议事厅来,乃是帮中大事,一向都是由老夫先传令知会总堂主,再由总堂主通知各人,窈娘从不过问帮中之事。她听了老夫的话,居然派人通知了水陆总巡等人,此其一,后来老夫要她随我同来,她居然也来了,历次在议事厅议事,窈娘几时参加过了?因此老夫业已确定这人绝非窈娘了。”

  丁盛心想:“原来如此,难怪方才自己进入议事厅之时,本已觉得可疑了。”

  敖如山又道:“老夫既发现窈娘系贼人假扮,自然要运气检查,贼人如无图谋,何用假冒老夫贴身侍候之人?这一运气,果然发现全身真气涣散,无法凝聚。不过老夫仗着数十年修为,旁人一时自然无法发觉,就是方才以传音入密和丁总堂主说了几句语,已经把老夫能够逼聚的一口真气,全使出来了,若非那贼人深知老夫修为功深,弄不清老夫还能凝聚多少功力,只要老夫尚有三成功力,就足够把她置之死地,她因没有把握,才不敢妄动,否则只要那令主进入大厅之时,她突起发难,制住老夫,局面就不可收拾了。”

  英无双道:“大哥说轿中那人并不是真的令主,是有人假扮的。”

  敖如山点点头,目光投到楚玉祥脸上,问道:“楚小兄弟见过自称令主的人吗?”

  “见过,而且晚辈还和他动过手。”楚玉祥道:“这事说来话长……”

  当下就把自己从终南回转镇江说起……

  敖如山问道:“对了,小兄弟是神君传人,去终南何事?还有,你身边佩的是全真教长剑,据老夫所知,只有全真教门下,才能佩挂他们的长剑,而且全真教门下弟子,不准在江湖走动,这是怎么一会事?”

  楚玉祥道:“晚辈有两个师父,一个是绿袍师父、一个是祖师父……”

  他只好从义父遇害说起,如何拜见两个师父,大概说了一遍。

  敖如山听得呵呵一笑,说道:“祖半仙、厉神君人称武林一奇一怪,而且两人生性行径,也截然不同,他们居然两个人合收了一个徒弟,这倒真是奇事。”

  心中暗暗忖道:“莫非此子和两人有什么渊源不成?”只是这话并没说出口来。

  楚玉祥就把替二师兄林仲达疗伤,发现林家少夫人和春桃被贼人假冒。后来自己前去裴家堡,总管陆公车在酒中暗下“归心散”,第三天晚上,自己如何在一处小庙发现令主,那是一个白发白髯的紫衣老人,自己如何和他动手,详细说了一遍。

  敖如山沉吟道:“江湖上从未有个这样一个人,如果一头白发、一把白髯,此人年岁当在八旬以上,而且听楚小兄弟所说,此人武功也大非庸手。那么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,早该有一个响亮的万儿,他的成就也绝不止仅仅是一个毫不知名的江南分令主而已。因此据老夫判断,小兄弟看到的大概也只是他的伪装,不可能是他真面目了。”

  这话没错,江湖上可不比官场,有幸进之人,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,就得有真才实学。那令主既有一身极高的武功,数十年来,早就应该小有成就,怎会是一个没人知道的人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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