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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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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從懷中掏出用草繩串著的兩枚制錢,頭也不抬,隨手向方玉琪遞來,口中說道:「別囉嗦,你拿去吧!」 方玉琪不想白臉老人居然摸出兩枚制錢,打發自己,心頭不由大怒,但目光一瞥,只見這兩枚制錢,一枚塗著珠紅,一枚塗著白粉,似乎和普通制錢有異。但他憤怒之下,只匆匆一瞥,根本沒有看清楚,便冷哼一聲,雙足一點,人如離弦之箭,往牆外縱去! 耳中依稀聽到白臉老人在身後咨嗟,說了聲:「可惜!」 方玉琪卻並沒理會,飛出菩提庵,立即沿著山路,直奔官道,往南攢程。 一路上聽到的,卻盡是談論著玄黃教和大師兄龍步青的事,方玉琪自然十分留心,但聽來聽去,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玄黃教的來歷,甚至連龍步青這個人,也言人人殊,雖都說不清楚,反正這次別說各大門派,只要江湖稍具名氣的人,誰都接到了一張玄黃教觀禮的請柬。 更因為玄黃教口氣狂得異乎尋常,而且又值五大門派高手,在黃山蓮花峰喪失過半,元氣大傷之時,是以玄黃教的崛起武林,越發顯得非同尋常,接到請柬的人,大有一則以喜,一則以懼的感覺。 方玉琪一路由江西,湖南南行,只要有江湖上人歇足的茶館酒肆,聽到的莫不以玄黃教為談話中心。心頭不禁暗暗感嘆,不管玄黃教是正是邪,但龍步青三個字,卻已一舉成名,轟傳天下,他不知是替大師兄高興,還是替大師兄惋惜?他為了要在端午以前,趕上玄黃教的開壇日期,是以曉行夜宿,一路急趕。 這一天,他趕到容縣,勾漏山脈的蜿蜒山勢,業已在望。 入境問俗,他對漢夷雜處,蠻煙瘴雨的廣西,這許多天來,也著實聽到了不少寶貴經驗,落店之後,就在街上買了些乾糧和辟瘴解毒的藥物,第二天一早,就往勾漏山而去。 說起勾漏山脈,蜿蜒粵桂邊界,東起北流,西接十萬大山,橫亙四百餘里,峻峰起伏,數以千計,幽壑深林,有許多地方,瘴煙腐沼,陰森死寂,從無人蹤。 方玉琪當日曾聽七指煞君說過,九陰谷是在九雲嶺下面的一處幽谷,要找九陰谷,自然得先找九雲嶺。 他先前還認為有了地名,就不難找到,像天臺的北峰,像黃山的蓮花峰,到了山下,一問便知。 哪知這回他可想錯了主意,趕到山下,但見一片荒涼,那有什麼人煙?迎面峰巒重疊,濃林如墨,除了可以沿著溪流,進入兇區,簡直無處可以問路! 方玉琪面對著險惡窮山,心頭雖然發怔,但幸虧自己昨晚打尖之後,曾經約略打聽過勾漏山形勢,據那位賣藥的人說,山勢是由西往東伸展,九雲嶺正好在東西之間。 他緊了緊背上包裹,就施展輕功,沿著山澗,直向山中奔去。 入山漸深,眼前的危崖峻嶺,斷澗絕望,也越來越多,密壓壓的參天古木,陰森森的及人茂草,差非方玉琪輕功絕世,早已無法通行! 光是一路上獸嗥鳥啼,各種不同的古怪叫聲,響徹空山,也足使人聽得毛骨悚然,大有杯弓蛇影,提心吊膽之感。 一天時間,就在群峰起伏中度過,眼看夕陽銜山,天半浮雲,幻出了絢爛無比的彩霞,鳥啼獸嗥,也越來越響。 方玉琪暗暗估計,自己這一天雖然盤著山峰前行,時而翻山,時而下坡,但少說也走了兩百來里,如果方向沒錯,九雲嶺應該就在不遠! 此時天色漸晚,不如找一個山澗,先休息一晚,明天如果找到九陰谷,就得有一場拚鬥。 心中想著,立即往一處峰巒上奔去! 走了一會,發覺這一帶惡石危巖,根本連歇腳的地方都沒有,眼看四下慢慢昏暗下來,心下一急,腳下立時加緊,一口氣找了幾重山嶺,依然找不到可供容身的巖穴。 「真是窮山惡嶺!」他暗暗嘴咒著勾漏山,反正自己不怕猛獸侵襲,就是露宿一曉,也不打緊。 他放緩腳步,慢慢走去,盤過山頭,漸覺峰迴路轉,眼看一片平坡,碧草茸茸,景色清麗。 索性就停住身形,背倚一株老樹,在草地上坐下,把松紋劍放到身邊,然後從包裹中取出乾糧,慢慢吃著。 這一會工夫,皓月銀輝,已從樹上升起,但見遠山迷離,煙景如畫! 舉頭望明月,一時間思潮起伏,自己在天臺北峰習藝之時,不是也時常對月練劍?想起嚴父慈母的師傅,也想起英華畢露的大師兄…… 他眼睛漸漸潮濕,同時喉頭甚渴,張目四顧,暗想山腳丫可能就有澗水,心念轉動,站起身子,一手提著長劍,起步往坡下尋去。 果然約莫走了數百步路,已可聽到潺潺水聲! 心頭一喜,便依著水聲走去,月光之下,瞧到一縷銀練,從一處石壁上倒掛而下,匯成一潭清水! 方玉琪放下包裹、長劍,伏下身子,兩手微凹,招起一捧清泉,俯頭就吸。 只覺入口微澀,但此時口中極乾,也並未在意,一連喝了幾捧清水,渴猶未止,還待再喝…… 驀聽頭上有人嬌喊一聲「嘶!」一縷尖風,帶著叮叮清響,往自己肩頭打來! 如今的方玉琪武功造詣,大非昔比,但就是三個月以前,他也不會把區區一枚暗器放在眼裏,他左手用袖口抹了抹嘴角水跡,連看也不看,右手中食兩指向前一夾,已把打來的暗器夾住。 叮……清響乍停,方玉辮只覺這東西體積極小,入手輕微,但從十丈之外打來,取穴極準,此人指上功夫,想來不弱! 低頭一瞧,原來自己夾在手指中的,竟是一枚製作精巧的銀鈴,難怪打來之時,叮叮作響! 就在這眨眼之間,又是一縷銀影,像隕星般往身前瀉落! 方玉琪目光何等犀利,來人身形落地,他已瞧清那是一個夷女裝束的少女,身上穿著一襲銀色短襖,和一條梅紅窄褲,纖細腰肢,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,手上還握著一柄彎月形苗刀! 此時兩點星星似的雙瞳,正註定自己臉上,嬌聲問道:「你喝了這潭裏的水?」 方玉琪心中一動,暗想自己在勾漏山跑了一天,不見半個人蹤,此處離九雲嶺不遠,這夷女方才飛下來的輕功,造詣不弱,莫非她就是紅葉妖婦門下? 他想到紅葉妖婦,不由臉色驟變,但他帶著人皮面罩,別人自然瞧不出來,只是冷冷應道:「不錯!這潭水可是你家之物?」 夷裝少女聽得微微一怔,道:「誰說這潭水是我家的?」 方玉琪冷哼道:「潭水即非你家之物,在下喝了幾口,就值得姑娘用暗器傷人?」 夷裝少女這才聽出方玉琪語含搶白,不由粉臉一紅,薄怒道:「這叫『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』,姑娘用銀鈴打你,還是一片好心!」 方玉琪聽得大奇,同時瞧得對方一股天真未鑿的模樣,心氣漸平,問道:「姑娘此話怎講?」 夷裝少女吸著櫻唇,向石壁一抬,兩條又黑又光的辮子跟著晃動,一面負氣的道:「你認識字的話,不會自己瞧瞧清楚?」 方玉琪順著她目光瞧去,只見潭頂石壁上,果然鑿著八個大字:「潭水有毒,不可飲用!」 方玉琪驀然驚道:「這水有毒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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