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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五


  「山人喝聲之中,大袖一丟,使出六成力道,存心把矮鬼捲飛出去,略加懲戒,哪知矮鬼身形一動不動。等我掌風拂到,口中冷冷的道:『難為你只用六成為道,老夫饒你一死吧!』

  「綠袍之中,忽然踢出一隻黃澄澄的銅腳,來勢極緩,但不知怎的,竟然一下就踹上小腹,山人只覺一陣劇痛,人便昏了過去。

  「不知經過多久,忽聽耳邊好像有人說話,一個道:『他是披髮大仙,絕錯不了!』

  「另一個道:『那麼他仗以成名的『真武旗』呢?』

  「先前一個又道:『他身負重傷,昏死多時,不要被人家得去了,我們解開他穴道,問問清楚。』

  「另一個急道:『二師兄別忙,他雖然傷勢極重,一旦解開穴道,又豈是咱們兩人所能抵擋?不如先斷去他手足,使他無法行動,就逃不出咱們手去。』

  「先前那個連連稱妙,大笑道:『三師弟,真有你的,這叫做無毒不丈夫!』話聲一落,果然立時動手,山人因穴道受制,只得任他們擺佈。」

  姜青霓聽得悚然動容,插口道:「老前輩,這兩人如此狠毒,不知是什麼人?」

  披髮大仙切齒道:「當時山人一陣劇痛之後,頓覺穴道驟解,睜目一瞧,只見身前站著兩個手執單刀的小子,山人一怒之下,右手就跟著劈出,怎奈山人受創過巨,掌力出手,身子不穩,才被兩個小子逃出手去。」

  說到這裏,又是一陣喘息,突然右手袍袖一揮,「嗒」的一聲,手上已多出一支八尺來長的風磨銅旗桿,桿上掛著一面黑色三角小旗。

  披髮大仙隨手一抖,旗桿驟然縮短,剩了一尺來長,他臉色也隨著黯淡,苦笑道:「這桿『真武旗』相隨山人,縱橫江湖三十年,從此就要永遠離開山人了。

  「少年人,你和山人最後相遇,總算有緣,山人就以此旗相傳,七十二招『地煞旗訣』,就藏在旗柄之內,乃是山人花去畢生心血,精研而來的絕技,有你這樣的傳人,山人雖死,也可放得下心了。」

  方玉琪微微一怔,急忙躬身道:「老前輩如此厚愛,晚輩實是感激,只是晚輩師仇未報,怎忍見異思遷?此事請恕晚輩不敢遵命。」

  這種奇遇,原是武林中人夢寐難求之事,披髮大仙想不到自己開出口來,居然還有人拒絕,他怔了一怔,怒道:「山人只要傳你武功,並沒叫你背叛尊師,難道披髮大仙還辱沒了你不成?」

  方玉琪惶恐道:「老前輩息怒,晚輩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

  披髮大仙道:「那你還不過來,接過此旗?」

  方玉琪道:「老前輩傷勢雖重,只要調養一段時期,也不難恢復,老前輩厚意,晚輩卻萬萬不能接受。」

  披髮大仙默然半晌,嘆道:「山人被綠袍老鬼踢中丹田,內傷極重,此時不過仗著多年修為,勉強提住一口真氣,為時實已不多,少年人,你既執意不肯,山人勢難勉強,不過,你難道忍令山人一生精研而來的絕學,委棄荒山,或者甚至落入匪人之手嗎?」

  方玉琪聽他說得有理,萬一落入匪手,仗以為惡,豈不就是自己間接造成?心中不由一陣猶豫。

  站在他身邊的姜青霓,瞧著方師哥堅決不肯接受,心中大是替他可惜,這時插口道:「方師哥,老前輩說得有理,你還是收了罷!」

  方玉琪突然點頭道:「晚輩暫時收上,且等老前輩傷勢好了再說,此時讓晚輩抱老前輩到准提庵休息罷!」

  說著,走近幾步,正待伸手去接。

  突然,有人大喝一聲:「小子接招!」

  一股強猛掌風,裹著一團黑影,往方玉琪當頭撲到。

  不!另外還有兩條人影,閃電掠出,其中一個,一把把「真武旗」搶了過去!

  這當真變起倉猝,方玉琪心中一驚,後退不及,立即右腳斜猝,身形一旋,使出迷藏步,一下便閃了開去!

  耳中只聽披髮大仙一聲大吼,緊接著「砰」的一聲,那個搶到「真武旗」的,已被他一掌震飛出去三丈來遠,仆倒在地,立時了賬,手上的「真武旗」,也一下摔出老遠,骨碌碌滾了開去。

  另外一個瞧到同伴身死,趕忙一個急縱,掠到身邊,拾起旗管,躍下山坡,如飛逃去。

  這一下當真快速無比,等姜青霓發覺,那人已奔出十丈之外。

  她心中一急,嬌嗔一聲,立即仗劍追了下去。

  「哈哈!原來你們是墨無為門下……」披髮大仙大喝聲中,手腕一揚,一道銀光,脫手飛出!

  正當方玉琪閃開身子,看清偷襲自己的正是鬼爪墨石英,不由心頭大怒,翻手從背上拔出長劍。

  墨石英一撲落空,眼前敵人,忽然不見,同時二師弟西門通,堪堪搶到「真武旗」,就死在披髮大仙掌下,心下大為凜駭。

  急忙一個半旋,左手揚處,一大蓬細如牛毛的「奪命飛芒」,朝著披髮大仙激射而去!方玉琪這一驚,非同小可,連忙一個箭步,從旁躍出,手起劍落,往墨石英左臂劈去。

  三人動作,差不多全在同一時候,論先後,那麼披髮大仙脫手擲出的一柄單刀,要比墨石英先了一步,而且他總究功力深厚,激怒之下,拼耗真氣,擲出來的飛刀,當真快若電射。

  墨石英飛芒剛剛出手,單刀業已刺入後心,一聲慘叫,仆倒在地。

  連方玉琪縱身揮劍,都嫌遲了一步,長劍劈了個空,站定身形。

  只見墨石英已被釘在地上,背上只剩了一個刀柄,敢情他發覺單刀飛來,身子稍微偏了一下,是以並未刺中心窩,此時雖然釘在地上,依然並沒死去,雙手在地上亂抓,厥狀奇慘!

  再回頭一瞧,披髮大仙也已跌倒在血泊之中,眼、耳、口、鼻,同時溢出黑血,分明是中了見血封喉的「奪命飛芒」。

  方玉琪心頭一陣難受,眼淚不由奪眶而出,這一段話,說來雖慢,其實只不過三兩招的工夫罷了。

  方玉琪目含淚光,轉眼之間,忽然不見了姜師妹,他驀地想起墨石英、西門通雖然相繼死去,但不見了何不凡,敢情她追了下去。

  心念疾轉,縱目一瞧,果然發見山腳下正有兩條人影,一先一後,追逐而去。

  後面那條人影,較為纖小,不是師妹還有誰來?

  此時距離自己,已在半里之外,心中一急,連猛吸一口真氣,縱身追了下去。

  要知方玉琪在天臺北峰,從師七年,內功火候,已有相當基礎,再經歸駝子貫輸畢生功力,目前漸漸悟出收發之理,此刻全力施展輕功,腳程之快,已非一般武林之士所可比擬。

  一陣功夫,前面兩條人影,已越追越近。

  驀見山峰轉彎之處,施施然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道人,放過何不凡,攔在當路。

  這一停頓,方玉琪也已追到,目光一瞥,不由心頭大駭,接連幾縱,落到姜青霓身側,口中急叫道:「姜師妹,你快讓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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