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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三


  话落,但听铁拐点地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轻响,一道人影倏地腾空掠起,朝前直射出去。

  黑夜之中,当真如同大鹏展翅,掠空而过,风声飒然,好不快速?

  羊令公看得不觉一怔,暗道:“此人一身轻功,居然不在自己之下。”

  要知长白派地处东北,山区终年积雪,参客们若无一身轻功,如何能履险如夷?

  江湖上形容轻功佳妙,就有草上飞和踏雪无痕一类名称,这“踏雪无痕”四字,正是从长白派传出来的,因为长白派最上乘的轻功,就叫“雪上飘”,讲究在雪地上飞行,踏雪无痕。

  因此,长白轻功可谓武林一绝,各大门派都难望其项背。

  羊令公是长白派的掌门人,他发现这缺了一条腿的屈一怪,轻功居然不在他之下,心头自然十分惊异,岂肯示弱,口中哼了一声,双足一顿,化作一道长虹,凌空追起,衔尾急射过去。

  屈一怪是因他说出夏云峰不配当武林盟主,有意把他引开的,这一路飞掠,势如浮矢掠空!

  羊令公看他有意卖弄,更是提气急迫。

  两人一前一后,一奔一追,宛如两点流星,瞬息之间便已飞奔出三四里路,眼看到了一片荒凉的旷野之间。

  屈一怪突然一个转身,“笃”的一声,铁拐拄地,站定下来。

  羊令公追扑而来,他轻功确然已臻上乘,一见对方转身停住,飞行中的人也随着立即剎住身形,落到离屈一怪面前一丈五尺之处。

  两人面对面站定,谁也听不到对方气喘之声,好像方才根本没有这场赛跑一般!

  屈一怪目注对方,缓缓说道:“阁下身手果然不凡!”

  羊令公嘿然道:“阁下也高明得很。”

  两人虽是敌对之势,但这两句话,互相赞美对方,却出自衷心,显然已有惺惺相惜之意!

  屈一怪道:“阁下有此身手,可见不是寻常人物。”

  羊令公傲然道:“老夫当然不是寻常人物。”

  屈一怪心中暗道:“此人口气倨傲,不知是何来路?”心中想着,但没有再问,他方才已经问过了,对方连名号都不肯说,这就微微一笑道:“只不知阁下找堡主有何贵干?”

  羊令公道:“老夫方才已经说过,找他算一笔旧帐,当了他的面,老夫自然会说个清楚。”

  屈一怪道:“阁下能否先说出来听听?”

  羊令公哼道:“你把老夫引来此地,就是想问这几句话么?”

  屈一怪抱抱拳道:“屈某把老哥引来,实是一番好意,夏家堡无异龙潭虎穴,老哥真要闯进去了,只怕很难全身而退。”

  羊令公瞋目道:“老夫既然敢来,何惧龙潭虎穴?好,阁下这番心意,老夫心领。”

  说罢,转身作势欲起!

  屈一怪知他轻功极高,自己最多和他在伯仲之间,他这一纵起,就和方才他追自己一样,就是追到夏家堡,也未必拦得住他。口中不觉沉喝声道:“慢点!”

  羊令公回道:“阁下还有什么事?”

  屈一怪道:“屈某方才说过的话,老哥是否忘了?”

  羊令公一怔道:“你说过什么?”

  屈一怪道:“老哥要进夏家堡去,须得先过了屈某这一关。”

  羊令公目中精芒飞闪,嘿然道:“你真的要和老夫动手?”

  屈一怪道:“老哥莫要忘了屈某是夏家堡的总教习。”

  “哈哈!”羊令公大笑一声道:“这个容易,老夫就先打发了你,接招!”

  喝声未落,右手突然挥手一掌,迎面直劈过来。

  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没有,羊令公这一掌只是随手拍出,便觉劲气如潮,应掌而生,劲道十足,势道更加雄浑。

  屈一怪心中暗道:“此人身手果然高明!”

  身子轻轻一转,左手跟着斜拍出去。他这一转,正好避开了对方劈来的掌势,左手虽然斜斜拍出,一股带着轻啸的掌风却横扫而出。

  羊令公喝道:“好一招‘白鹤亮翅’!阁下再接老夫几招!”

  身形突然欺上,双掌开阖之间,连环击出,一片重迭掌影,连续拍出一十三掌。这一轮急攻,掌挟轻嘶,急如狂风骤雨,几乎使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!

  长白“雪花掌”,威势果然非同小可!

  屈一怪心中暗自沉思:“此人究竟是何来历,一身功力,竟有如此高强?”

 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,突觉重重掌影,漫天飞洒,来势有如惊涛骇浪,逼人而来,心头猛然一震,暗叫一声:“长白雪花掌!”

  铁拐点地,“笃”的一声,往后飞退出去一丈多远。

  羊令公看他忽然不战而退,立即掌势一收,沉喝道:“阁下何故不战而退?”

  屈一怪目注羊令公,说道:“老哥原来是长白派的高人?”

  羊令公没想到自己才出几招,就被对方看出来历,他身为长白派掌门人,既然被人家叫出来了,自然不好再掩藏身份,昂然道:“屈老哥果然高明,一眼就看出老夫来历了,实不相瞒,老夫羊令公,忝掌长白门户。”

  “原来是羊掌门人,屈某幸会。”

  屈一怪铁拐拄地,抱了抱拳,接着说道:“在下有一故人,也是贵派中人。”

  “哦!”羊令公惊异的道:“屈老哥到过关外?”

  “没有。”屈一怪道:“在下只是在偶然的机会中相识。”

  “长白派很少有人到中原江湖走动,他说的不知是谁?”

  羊令公心中暗暗奇怪,忍不住问道:“敝派中人,很少在扛湖走动,不知屈老哥认识敝派何人?能否见告?”

  屈一怪略为沉吟,爽然道:“令狐楚令狐老哥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羊令公双目精光迸射,口中只说了一个“你”字,就紧紧注视着屈一怪,过了半晌,才道:“屈老哥如何认识令狐楚的?”

  屈一怪脸上微现黯然神色,说道:“事隔多年,在下一直耿耿于怀,未能或忘……”

  羊令公一直注视着屈一怪,问道:“屈老哥从前应该不是这副面貌吧?”

  屈一怪蓦然一怔,问道:“何以见得?”

  羊令公道:“如果老夫推想不错,屈老哥的姓名,只怕也未必是原来的姓氏吧?”

  这回是屈一怪炯炯双目,逼视对方了,他沉声道:“羊掌门人何出此言?”

  羊令公嘿然道:“因为令狐楚从无一个姓屈的朋友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屈一怪双目精光迸射,口中也只说了一个“你”字,就住口不言。

  羊令公嘿然一笑,徐徐说道:“因为令狐楚这三个字,乃是老夫昔年遨游中原的化名,老夫记忆之中,并无屈老哥这样一位朋友,屈老哥现在明白了吧?”

  “你……就是令狐楚?”屈一怪身躯猛然一震,接着呵呵大笑起来!

  十年前,白石山的一段往事,又从他眼前浮起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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