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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九


  方才他明明看到有两名花裙女郎被拳风击中,震飞出去,哪知两个女郎凌空飞去之际,手舞足蹈,好像在全力挣扎,等落下到地上,居然一下站住,哪有丝毫负伤的迹象?

  不,她们不但毫无中拳负伤的神情,而且才一落到地上,就双足一点,花裙御风,化作两道彩虹,又飞了回来。从无一人能够被“降龙伏虎拳”击中之后,会毫无损伤的!

  慧善大师担任少林寺罗汉堂住持,已有二十年之久,罗汉堂的任务,就是和江湖各天门派之间的联系事宜,自然见多识广。

  眼看“降龙伏虎拳”竟然伤不得两名花裙女郎,先是大吃一惊,继而若有所悟,凛然忖道:“莫非她们使的是‘天魔舞’不成?”

  这原是瞬息工夫之事,老和尚一连打出两拳,虽已发觉后力不继,但这是紧要关头,你如果不再发拳,就得束手成擒。

  口中又是一声大喝,深深吸了口气,运起全身功力,右拳向左横扫,逼退了乘隙欺近的三名花裙女郎,接着身形一蹲,右足使了一记扫堂腿,扫向左侧的三人。

  在他原意,只要这两记能够逼退身侧六人,他一伏即起,双拳突出,就可逼退迎面飞来的两人,自己就能突出她们纠缠,纵然后力已有不继现象,勉强尚能提气奔行,料想她们未必追得上自己。这想法当然没错,一时也顾不得自己是堂堂少林寺罗汉堂住持,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。

  哪知他右拳横击,力道已经减弱甚多,等到右足扫出,本待一跃而起的身子,突感全身气力,消失殆尽,不但没有跃得起来,反而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。

  八个如花似玉的花裙女郎早就一跃而上,扛肩的扛肩,抬足的抬足,大家在咭咭格格的笑声中,七手八脚,扛起老和尚身子,往马车走去。

  慧善大师心头清楚的很,但就是使不出力气来,只得双目一闭,口中默诵道: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
  ***

  新安州,这是安徽边界和江西接壤的地方,再往南走上十来里路,就是张王庙,已经是江西的地界了。

  这一带,虽已远离黄山山脉,但地僻人稀,山岭起伏,算起来,还是黄山山脉的余势未尽吧!

  在新安州和张王庙之间,有一座小唯岭,正是安徽和江南的分界岭,山势不高,但从这条路来往的人,都得翻过这座山岭。

  这是未牌时分,五月的太阳,猛得像一团烈火,这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光,从光秃秃的小唯岭踏着碎石小径,走下岭来的人,莫不都是汗流浃背,敞开了胸膛,想找水喝,但此时却有四条人影,飘然奔下岭来。

  这四人不仅没有流汗,也没有敞开胸膛,而且还穿着长衫,步履飘逸,看上去气度非凡!

  他们正是才从黄山归云山庄出来的衡山派掌门人陆宗元、六合门掌门人齐子厚、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、和齐子厚的胞弟齐子绥。四人之中,有三位是一派掌门,一位齐家庄主,自然与常人不同了。

  小唯岭下,清溪潺潺,一片松林,林下有几方巨石,专供行人歇脚之用。

  齐子厚脚下一停,回头笑道:“陆兄、谢兄、咱们在这里歇息下再走如何?”

  陆宗元大笑道:“齐兄是烟瘾发了,想坐下来,吸一筒呢!”

  谢友仁道:“这地方不错,阴凉得很,咱们正该歇息再走了。”

  大家各自找了块大石坐下,齐子厚还在装着旱烟,没点上火。

  只听林中有人轻笑一声道:“四位才来么?”

  随着话声,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一头银发,脸如桃花的宫装美妇来!

  她正是黄山大会上见过的自称扫花门主的花双双,她身后紧随着四名青衣佩剑使女,一个个面含严霜,有着凛然不可犯的神色。

  四人对花双双的突然在林中出现,心头莫不暗生戒心。

  尤其这位扫花门主,如以她一头银发来说,就该有七八十岁了,但如论她面貌,却又脸如桃花,就像只有十七八岁,使人莫测高深!

  陆宗元两颗目光闪闪的眼珠,盯着花双双,略为抱拳,冷然说道:“这位夫人,咱们好像在黄山见过?”

  花双双含笑道:“我不是夫人,我是扫花门主。”

  “哦!”陆宗元轻哦一声,抱拳道:“原来是花门主,陆某失敬了。”

  齐子厚点燃了烟,手执三尺长竹节旱烟管,连吸了几口,问道:“花门主也打这里经过吧?”

  花双双忽然格的笑出声来,美目一漾,娇声笑道:“我在等你们呀!”

  这句话,虽是戏言,但话中显然大有文章!

  谢友仁道:“花门主此话怎说?”

  他是一派掌门,生平不苟言笑,眼看花双双轻佻的模样,心头就有着说不出的厌恶。

  花双双又是一声娇柔的轻笑,说道:“这里好比是华容道,我是奉命到这里来等候曹阿瞒的呀!”

  谢友仁脸色微沉道:“谢某不喜和人言笑,花门主最好不要说笑。”

  花双双看他板着脸说话,也不觉脸色一寒,轻哼道:“我和你说笑?你姓谢的配么?”

  齐子绥忙道:“花门主不可误会……”

  “误会?”花双双冷笑一声道:“谢友仁,我不妨告诉你,本门主在这里恭候多时,等的就是你姓谢的,你不用再回点苍山去了。”

  谢友仁嘿然道:“就凭花门主,能拦得下谢某么?”

  齐子厚眼看双方语言上说僵了,急忙站起身,走到两人中间,说道:“二位都是一派之主,江湖各门各派之间,以和为贵,干么为了一二句,就意气用事……”

  花双双双目之间,隐射厉色,冷冷的说道:“姓谢的,在本门主面前,你是俯首就缚,还是想要顽抗?”

  谢友仁听得勃然大怒,大喝道:“何方妖婢,你好大的口气?”

  “是不是本门主口气大,你立时就会知道。”花双双随着话声,回过头去,朝身后四个青衣使女问道:“你们谁去给我把谢友仁拿下了。”

  四个侍女中,扫花闪身而出,对花双双躬了躬身,她被割去了舌头,口不能言,故而没有说话。

  花双双一挥手道:“好,你就去把他拿下了,如敢顽抗,格杀勿论。”

  扫花又躬躬身,算是说了:“小婢遵命。”一个转身,右手一抬,“锵”的一声,掣剑在手,目注谢友仁,剑尖一指,意思乃是说:“你亮剑吧!”

  谢友仁几乎气疯了心,他堂堂点苍派掌门人,对方居然只派出一个使女来,还说什么“如敢顽抗,格杀勿论”的话来,这对他真是莫大的侮辱,口中大喝道:“花双双,你也欺人太甚了,有本领,你自己出手,和谢某分个高下。”

  花双双冷然道:“你还不配和本门主动手。”

  扫花一双俏目瞪着谢友仁,手中长剑一抡,发出嗡然轻嘶,意思是说:“你还不拔剑?”

  陆宗元攒攒眉道:“花门主到底和谢道兄有什么梁子?冤家宜解不宜结,难道凭兄弟和齐掌门人,还不能替两家作个调人么?”

  花双双突然格格笑出声来。

  陆宗元道:“花门主何故发笑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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