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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老化子道:“因为老汉是避一个仇家,才到这里来的,如果有人知道了老汉的踪迹,就有人来找老汉,所以你要守口如瓶,什么人都不能说。”

  范子云听得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,我不说就是了”。

  老化子道:“好,你可以回去了,记住,晚上过了初更再来。”

  范子云点头道:“我记住了,师傅,那我走了。”

  说罢,兴匆匆的往山下奔去。

  老化子望着他身形,低低的道:“孺子可教。”

  伸手从地上拾起了一粒石子,隔林弹去。

  竹林那一边,正有一个人伏在草丛里打盹,忽然身子一动,口中“啊”了一声,揉揉眼睛,然后摇摇头道:“该死,我怎会这么困,今天一个早上,连一担柴都斫不完?”

  这人一身樵子打扮,约摸四十出头,脸型瘦削,被太阳晒得黑黑的,他,正是范家的近邻王老实。搬到金牛村来,也快有六七个年头了,平日就是靠砍柴过日,是个老光棍。

  每天范子云跟老管家上山来练武,他也肩着一根扁担,几根绳子,上山来斫柴,今天不知怎的会在草堆里打起盹来,这时只好没精打采的肩着扁担回去了。

  初夏时分,范子云悄悄的一个人赶到小山上。

  老化子已经先到了,坐在一方大石上,一手摸着苍须,含笑道:“小哥来了?”

  范子云应了声“是”,走到老化子面前,扑的跪了下去,口中说道:“师傅在上,弟子范子云给你叩头。”

  说罢,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。

  老化子口中说着:“好,好,徒儿起来!”

  他那双炯炯双目,却隐隐有了泪光。

  范子云站起身,望着老化子,说道:“师傅,弟子已经拜过师了,但是弟子还不知道你老人家到底是谁呢?”

  老化子点点头道:“徒儿这话问得不错,拜了师傅,自然应该知道师傅是谁?为师姓屈,江湖上人因为师终年支着一支短拐,就叫为师屈一拐。也有人因为师生性怪僻,就叫我屈一怪,为师觉得这两个名字,都比为师本来的名字好听。尤其屈一怪,比一拐更爽口,所以也自称屈一怪了,不过为师虽然告诉了你,你却不可在人前提起,切记切记!”

  范子云道:“弟子记下了。”

  屈一怪道:“好,时间不多了,徒儿,你且坐下来,为师这就传你口诀。”

  范子云依言坐下,问道:“师傅,你教弟子什么呢?”

  屈一怪笑道:“徒儿已经跟老管家练过几年的拳脚,只是没有练过功,为师教你的自然是练功的口诀了。”

  范子云道:“老管家也教弟子练‘大力鹰爪功’,那不是功么?”

  屈一怪道:“大力鹰爪功,乃是外家功夫,为师教你的是内家功夫,俗话说:‘内练一口气,外练筋骨皮’。所以外功练的是筋骨皮,纯走阳刚一路,内功却是以气为主,凝气为功,柔以克刚,从现在起,白天还是跟老管家练,晚上也用不着每天都到这里来,为师传了你口诀之后,你可每晚依诀练功,为师自会随时指点于你。”

  当下就把如何盘膝,如何纳气,要绮念不生,凝神敛气的诀要,详细解说了一遍,直等范子云完全领悟,才颔首道:“好,今晚就到此为止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
  ▼第二章 千里寻父

  范子云还待再说,哪知抬头之间,方才明明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傅,这一眨眼,就已不见了踪影!心知自己师傅一定是一位异人无疑,这就向空拜了两拜,说道:“弟子走了。”

  满怀高兴,举步往山下奔去。回到家里,悄悄越过墙垣,从后窗进入左厢,然后又轻轻的关好窗门,解衣上床,盘膝坐好,照着师傅教自己的口诀,眼观鼻、鼻观心,练起吐纳功夫来。

  哪知坐了一会,只觉思潮起伏,呼吸重浊,就是静不下心来。就在此时,只听自己的耳边,响起了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:“徒儿,一呼一吸,要徐徐行之,一吸便提,气气归脐,一提便咽,水火相见,心神定宁,气才能清,以神驭气,使神入气中,始能天人一气。”这是师傅的声音!

  范子云知道师傅就在窗外,指点自己,一时不敢怠慢,依着师傅的提示,澄心静虑,缓缓呼吸,这样做了不知多少时间,渐渐进入了忘我境界,等到醒来,天色已经大亮。

  他感到十分惊奇,自己竟然坐了一晚,没有睡觉,但却耳目清爽,比平日一觉睡醒,还想再睡,懒洋洋的情形,完全不同。

  从这天起,范子云每天晚上,都按时静坐练功,师傅好像每晚都来,随时指点,有时只要自己稍有差错,师傅虽然隔着窗子,就好像亲眼看到一般,立时会指了出来。

  三个月后,范子云觉得耳目比从前敏锐多了,步履轻捷,练起老管家的“游身擒拿手”和“大力鹰爪功”来,也得心应手的多了。

  老管农不知他另有名师指点,练习内功,只当范子云用功苦练的成就,自然十分高兴。

  从第三个月起,老化子屈一怪又教他一套以指代剑的剑法,和八式旋身发掌的掌法,要他夹杂在“游身擒拿手”中练习。

  这三年工夫,范子云朝夕勤练,把师傅和老管家教他的武功,都已练得滚瓜烂熟,得心应手了。

  这天晚上,初更方过。

  范子云又悄悄从家里溜了出来,独自到小山来了。

  这是他每天的课程,晚上一定要到山上来练武,有时师傅没来,他就一个人在这里练习。有时一连几天,都没见到师傅,他就自己练习,练完了,自己回去,已经习以为常。其实他师傅屈一怪自从收了他这个徒弟,没一天不在他身边,只是范子云不知道罢了。他没看到师傅,只当师傅没来。

  今晚他来的较早,但当他登上小山,就看到师傅已经坐在他经常坐的大石之上,慌忙趋步上前,叫了声:“师傅。”

  屈一怪望着他点点头,蔼然道:“徒儿,你来得很早,唔,坐下来,为师有话和你说。”

  范子云觉得有些奇怪,垂手问道:“师傅,弟子今晚不要练了么?”

  屈一怪道:“你已经都练会了,以后只要自己努力就好,今晚不用练了。你也坐下来,为师有话要和你说。”

  范子云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,他已从师傅的口气中,听出师傅今晚好像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,他望望师傅,就傍着师傅坐。

  范子云道:“师傅,你老人家有事么?”

  屈一怪含笑道:“不错,你跟为师学了三年武,为师已把一身武功,全教给你了,虽然你年纪还很小,火候尚嫌不足,但武功一道,我们一向把它称做工夫,功夫二字,就是要有熟练的功夫,你下一分工夫,就只能有一分的收获,你下十分工夫,就有十分的收获,这也是时间和经验的累积,不可能一蹴即就,必须全靠你自己去用功,师傅是无能为力的……”

  范子云道:“师傅,你说的,弟子都懂。”

  “懂就好!”屈一怪笑了笑道:“为师是说为师为了你,足足在这里待了三年,如今师傅已经把我会的全教给你了……”

  范子云早已听出师傅的口气,没待师傅说下去,吃惊的道:“师傅,你老人家要走了?”

  屈一怪含笑点点头,说道:“为师本来有一件事要去办,就是为了你,才耽搁下来的,现在为师将要远行……”

  范子云听说师傅要走了,不觉扑的跪了下去,眼中包着泪水,说道:“师傅,你老人家要到哪里去呢?弟子明天去禀明家母,跟你老人家去好不好?”

  屈一怪用手摸着他头顶,就像慈父摸他孩子的头一般,蔼然笑道:“徒儿,快起来,为师要去的地方,离这里很远很远,你如何能跟我去呢?”

  范子云拭拭眼泪,又傍着师傅坐下,问道:“那师傅要什么时候,才能回来呢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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