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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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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還不到二更,他雖從懷中取出信來,可也不敢孟浪,因此只是朝信封看了一眼,又像寶貝一般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。 白雲燕不知白衣書生口中說的「他」是指什麼人?因為那天晚上,他們(白衣書生和青衫儒生)談到了大哥,(白俠白雲生)這「他」會不會是大哥呢?但白雲燕可以從青衫儒生的舉動上,猜想得到,他對這封密柬,看得像寶貝似的,這十天中,他不知從懷中取出來看過多少次了。 就在白雲燕心思轉動之際,只聽青衫儒生向天輕輕嘆了口氣,自言自語的道:「二十年了,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?我既已等過了二十年,又何在乎這片刻工夫?」 這話他本是自己寬慰自己的話,但說了不過一會工夫,他又從懷中取出那封密柬來,看了一眼,又道:「二十年沒有他的消息,還容易捱得過去,如今既有了他的消息,這片刻,當真比二十年還要難捱得多啊!」 身在樹上的白雲燕,心情也有些和青衫儒生相同,自己巴巴的趕到華山玉女峰來,自然也希望他能早些拆開密柬來瞧瞧,到底大哥是生是死,就可以得到真相了。 敢情青衫儒生就是給白衣書生最後那句話唬住了,不按時拆閱,會洩漏天機,因此他遲遲不敢開視。 「差不多了!」青衫儒生已經有些忍不住了,他手中拿著密柬,好像下了極大決心,自言自語的道:「現在縱然不到二更,但也快接近了!」 這回他果然不再猶豫,輕輕撕開了密柬的封口。 白雲燕身子微向前俯,雙目炯炯,一霎不霎的凝注著青衫儒生的手上,只見他伸出兩個指頭,小心翼翼的從密柬封套裡面,抽出一個較小的信封來! 原來密柬之中,又是一個密封的信封。但這個密封上面,另外還附了一張小紙條,紙條上另有幾行字跡。 白雲燕因相距較遠,看不清小紙條上寫的是些什麼?青衫儒生只看了一眼,竟然如獲至寶,口中「啊」了一聲,欣喜若狂,突然間長身掠起,飛一般朝山上奔行而去。 這下白雲燕豈肯放過,趕緊一吸氣飄身落地,緊隨青衫儒生身後,朝山上追去。 青衫儒生等了二十年,就是為了要找此人,如今有了此人下落,自然一刻也不能等待,這一施展輕功,山徑雖然險峻,他依然輕蹬巧縱,起落如飛,一路奔行,當真快得有如一縷輕煙! 白雲燕也展開上乘輕功,銜尾疾追,但又怕被對方發現,一直和青衫儒生保持著五丈左右的距離。 雙方都在全力施展輕功,若非前面的青衫儒生一心一意急於去見那人,相距只有五丈遠近,後面有人跟蹤,早就被他發現。 不過片刻工夫,便已登上峰頂,古樸壯觀的玉女宮便在眼前! 此刻業已接近二更,宮中早就沒有燈火,白雲燕心中暗道:「看來他是到玉女宮來的了?」 心中想著,悄悄隱住了身形。 前面的青衫儒生腳下絲毫沒停,循著另一條小徑行去。 白雲燕也就悄然跟了過去,小徑盡頭,出現了一片疏朗朗的竹林,林中有著一座小廟。 青衫儒生逕自朝那廟門走去,到得門前,略一駐足,就雙腳一頓,縱身躍上,一閃而沒! 白雲燕哪還怠慢,急忙跟了過去,目光一注,只見門額上寫著「玉女庵」三字,此刻無暇多看,緊跟著掠上牆頭,只見一條人影疾若殞星,已經越過天井,朝後進瀉落! 白雲燕也急忙提吸真氣,凌空越過天井,落到大殿之上,再一個起落,掠到殿脊,藉著殿脊上雕塑的龍身,隱伏下來,舉目往後進看去! 青衫儒生瀉落第二進天井,此時似乎略現趑趄,才舉步朝左首廂房階前行去。 左廂早已沒有燈火,但在青衫儒生緩緩走近之時,廂房中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喝道:「什麼人夜闖玉女庵?」 喝聲出口,人影一幌,階上已經多了一個手執拂塵的中年道姑! 白雲燕凝目看去,那道姑最多不過三十來歲,生得黛眉如畫,妙目如水,粉臉如玉,紅唇如菱,雖然臉凝輕霜,卻更覺她美如天人,冷豔無雙! 青衫儒生看到了她,竟是吶吶不能出口,過了半晌,才拱手說道:「表妹,是我。」 中年美道姑目光如電,冷峻的道:「是你,半夜三更到這裡作甚?」 青衫儒生囁嚅的道:「表妹,二十年來,我找遍了大江南北,始終沒有你的蹤影,沒想到……」 中年美道姑冷冷的道:「你表妹已經死了,我不是你表妹,你快走吧!」 青衫儒生苦澀的道:「表妹,我好不容易找到這裡,二十年來,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,天可見憐,今晚才見到你,你忍心連我話也沒說完,就下逐客令麼?」 中年美道姑依然冷聲道:「我已身入三清,不再是你表妹,也沒有什麼話可說的了。」 白雲燕先前以為青衫儒生來找的可能是自己大哥,才懷著滿懷希望而來,那知青衫儒生要找的只是他表妹,聽兩人口氣,好像表哥一直暗戀著表妹,表妹對表哥似乎毫無情愫,這是人家的私情隱私,他不願再聽下去,正待悄悄退走! 突聽青衫儒生痛苦的道:「表妹,你一定為了二十年前的事,還耿耿於懷,我范葆初可以對天發誓,白雲生不是我殺的,我……我沒有殺他,二十年來,我一直背著這個黑鍋,我是冤枉的,別人不相信我,難道你也不知道我的為人?如果你不相信我,天下還有誰相信我的話呢?」 白雲燕正待悄悄退走,聽了他的話,不覺身軀一震,暗道:「大哥不是他殺的,他背了黑鍋,這是說大哥真的死了!」 兩行淚水,忍不住奪眶而出!他幾乎大聲叫了出來:「我大哥是誰殺死的?是誰……」 中年美道姑身軀起了一陣顫抖,冷聲而嘶啞的道:「你不用和我解釋……」 青衫儒生手中拿著那封密柬,大聲道:「我要說,我要在你面前說清楚,不錯,你看到我劍尖刺進了白兄的胸口,但兇手不是我,絕不是我。」 中年美道姑一雙晶瑩美目中,已經有了淚光,顫聲道:「你來找我,一定是有了證據,那麼是誰殺了他呢?」青衫儒生道:「你看了這封密柬,就會明白。」 隨著話聲,就把手中密柬遞了過去。 中年美道姑沒有伸手去接,只是望著青衫儒生問道:「這封信是誰給你的?」 青衫儒生道:「一個穿白衣的書生,他在信封上寫了要你親啟,我不敢拆視。」 中年美道姑,目中閃過一絲異色,道:「我住在這裡也是他告訴你的?」 青衫儒生點點頭道:「是的。」 「這會是誰?」 中年美道姑忍不住心頭好奇,伸手接過信封,撕開封口,從裡面抽出一張信柬,低頭看去,只見上面只有四個字:「兇手是你。」 就在低頭之際,鼻中忽然聞到一股甜甜的花香,當下也並不在意,冷笑一聲道:「你拿去看看。」 青衫儒生趕忙接過信箋,凝目一看,尖聲道:「兇手是你,這……真是豈有此理。」 「嗤」「嗤」兩聲,把那張信箋撕得粉碎,但他撕碎信箋之時,也聞到了一股甜的花香氣息!」 白雲燕隱身樹上,看不到信箋上寫些什麼,但從青衫儒生口中,聽出來了,那信上寫的是「兇手是你」四個字。 「兇手會是中年美道姑,是她殺了大哥!」 白雲燕因不知當時情形,心中正在思索著:「看來殺害大哥的,他們兩人之中,一定有一個是兇手了。」 只見中年美道姑怔立當場,神情悲苦,緩緩從她眼角滾下兩行晶瑩的淚水,失聲道:「是的,是我殺了他……」 白雲燕聽她親口承認是殺大哥的兇手,一時心頭激動,暗道:「真想不到這女人貌美如花,心腸卻毒如蛇蠍,大哥和你何怨何仇,你要殺害大哥?」 想到這裡但覺熱血沸騰,真想一下跳下去,一劍刺死了她,替大哥報仇?但就在此時,青衫儒生開口了,他面有驚恐之色,說道:「表妹,兇手另有其人,怎麼會是你呢?你是趕來叫我們住手的……」 中年美道姑沒待青衫儒生說下去,哭道:「是我,是我殺了他,你們要不是為了我,你們是朋友,怎麼會比劍的呢?是我害死了他……」 突然,她腳下一個踉蹌,幾乎跌倒。 青衫儒生慌忙掠上一步,伸手把她扶住,一面說道:「表妹,你應該明白,白兄劍法比我高明,我那一招『三星入戶』,絕對傷不了他,但他既沒封架,也沒躲閃,我當時大吃一驚,急忙收劍,最多也只不過刺破皮肉,但他卻倒了下去,那時你看我傷了白兄,回身急奔而去,我怕你有失,追了上來,這是我二十年來最後悔的一件事,但當時我為什麼不去檢查白兄的傷勢,但等到我想到白兄不應該死,再回頭找去,白兄已經不見了,依我看白兄可能沒死,這二十年,我踏遍南七北六,要找的就是兩個人,一個是白兄,一個是你,現在總算找到你了,我想白兄也一定可以找得到的,你千萬不可這麼想了。」 白雲燕聽到這裡,心頭不覺鬆了口氣,暗道:「聽他這麼說,大哥那是沒有死了。」 中年美道姑眨動一雙美目,盯注著他,問道:「你真的沒有殺死他,那他……」 她粉靨突然間,飛起兩朵紅雲,紅得像塗上了胭脂一般,目光之中,也隨著有了神采! 不,應該說像秋水盈盈,漾起了無限情愫! 青衫儒生扶著她身子,同樣目光緊緊盯在她臉上,雙手一陣輕顫,柔聲道:「表妹……」 他們本是青梅竹馬的幼年伴侶,這一場誤會解釋清楚了,自然舊情復燃! 突然,那中年美道姑的目光倏地由柔情萬縷,又變得冷若嚴霜,纖手一抬,「啪」的一聲,打在青衫儒生的臉頰上,冷叱道:「范葆初,我真沒想到你越來越不長進了,你……從哪裡弄來的下五門淫惡迷香,你這下流的東西,你……給我……滾……」 喝聲出口,一個人軟綿綿的雙腳發顫,幾乎站立不住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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