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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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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大夫正好用指甲從小磁瓶中挑起少許黃色粉末,翻開畢玉麟眼睛,要待灑下,聞言慌忙後退了一步。壁上小鈴,還在不停的響著,黃袍道人聽得臉色微微一變! 吟香心中大喜,暗想:不管來的是什麼人,只要等他走近此地,我就大聲呼叫!心念輕動,反倒不敢出聲叫罵! 但就在此時,突覺啞穴一麻!原來黃袍道人想到她可能叫喊,是以先點了她的啞穴,回頭獰笑道:「小丫頭,你替我安靜一回,只要道爺雙目重光還可以放你們倆一條生路──」 一陣急促的步履聲,及門而止,有人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! 金大夫臉色灰白,慌得手腳無措! 黃袍道人喝道:「是風兒嗎?什麼事,這般慌慌張張的?」 板門乍啟,那黑衣道童氣急敗壞的一下跨進房門,躬身道:「師──師傅──來人身法極快,已經到了山門外面,是──陰山那──那個姓殷的──」 「是殷如玉?」黃袍道人突然全身一震,臉上神色顯得十分緊張,一躍下榻,急急問道:「從大路來的?可曾看到她有什麼異樣?」 黑衣道童道:「她來得極快,弟子並沒看清。」 黃袍道人臉色稍緩,陰嘿道:「這賤婢武功再高,也走不到百步之遙!」說著不由仰天一陣大笑,厲聲道:「想不到這賤婢會自己送上門來,哈哈,等為師換上雙目,要親自剜下她兩顆眼珠,廢去她一身武功,要她在未死之前,償償我天毒子公羊鋒的手段。」 金大夫眼看天毒子一臉獰惡,笑聲入耳,宛如芒刺在背,嚇得站在一邊,連大氣都不敢稍透。公羊鋒話聲一落,側耳靜聽了一會,回頭吩咐道:「你把姓殷的賤婢,送到這裡,廟外四周,均已撒下『無形砂』,武功再高,也難越雷池一步,你和火兒,守在殿上,沒有為師吩咐,不准驚動。」 風兒唯唯領命,迅速退出屋去,一會工夫,他雙手抱著一個昏迷不省人事的女人進來,放到壁角,又匆匆退出,隨手掩上板門。吟香口不能言,手腳也不能動彈,但耳目仍然能聽得到,看得見,是以盡量側過目光,只看到女子的背影,和高聳的宮捨。她聽人說過陰山散花仙子的名頭,想不到也會被黃袍道人擒住,而且聽他口氣,廟外四周,不知撒了什麼厲害迷藥,武功再高的人,也無法闖得進來,看來畢少爺當真難逃他的毒手了! 一陣絕望,襲上心頭! 天毒子公羊鋒喉間發出一陣低沉的嘿嘿冷笑,身子轉動,依然回到木榻,仰面躺下。那位「眼科聖手」金大夫,不敢怠慢,慌忙趨近榻前,取起鋒利小刀,銜在口中,一面用指甲在磁瓶中挑了些許藥未,一手小心翼翼的翻起畢玉麟眼皮── 吟香只覺心頭狂跳,驚怖得不敢再看── 「叮」「叮」「叮」! 壁上小鈴,突然又響起來了! 這是有人闖來的暗號,敢情守在殿上的兩位道童,發現有人來了就又拉動繩索。吟香驟聽鈴聲,心頭不期又升起一線希望。這會,金大夫不待天毒子吩咐,便停下手來。天毒子怒吼一聲,翻身坐起:「真是兩個沒用的東西,難道還有什麼人,能夠──」話聲未落,只聽遠處傳來一陣格格嬌笑,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,大聲說道:「我當躲在裡面的是誰?居然還會是公羊老兒,這倒真是小廟裡塑上大佛,不能光瞧山門裡!」 聲音由遠而近,敢情已到廟前? 天毒子公羊鋒心頭驀地一驚,他一時想不出來人是誰?竟能談笑自若,從自己撒在廟前百步的「無形砂」上,安然通過!心念才動,那女人聲音又道:「喂,小道士,你們老鬼師傅呢?他在這小廟裡,弄上這些鬼把戲,可是幹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名堂──」 「噫!」那女人說話聲中,突然驚「噫」一聲,似乎一下退出老遠! 天毒子嘴角微動,發出低沉的輕嘿,好像極有自信,自己兩個徒兒,守在殿上,已足可應付,是以依然坐在榻上,絲毫不動。吟香聽出外面那個女人聲音,正是用邪法迷住畢爺神志的九花娘,心中暗忖,這兩人都不是好人,但他們如果動上了手,至少可以暫時延緩畢爺的危機──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,九花娘「噫」了一聲,忽然格笑道:「小雜毛,你們這點伎倆,在老娘面前,不是班門弄斧嗎?還不快叫公羊老兒出來?」 天毒子心中不期驀地一震,自己在殿上留下三座金鼎,分由兩個徒兒看守,鼎中三種劇毒無比的粉末,如果混合施展,就是大羅天仙,也難以抗拒。他心念一動,業已猜出來人是誰?雙肩一晃,從榻上平飛而起,奇快無比朝門外閃去! 大殿上並排站著一黑一紅兩個道童,此時各橫短劍,一聲不發面對山門,凝神卓立,目不旁瞬! 在他們身前,品字形放著三雙金色小鼎,鼎蓋已揭,兩人左手,各自都套著鹿皮手套,只要敵人逼近,立時撒出毒粉。山門外,卻俏生生站著一個身穿大紅繡金裙襖的少婦,敢情她對鼎中劇毒,也深存戒心,不敢過份逼近。一張勻紅的臉上,似笑非笑,兩道水汪汪的眼神,緊盯著風火二童,嬌笑連聲的道:「小雜毛,我不過瞧在公羊老兒份上,才沒和你們一般見識,難道這點鬼把戲,真還擋得住我不成?快叫你們老鬼師傅出來,我有話問他。風火二童,只是充耳不聞,不作一聲。九花娘不見他們回答,眉眼盈盈,臉上笑意,越來越濃,「嗤」的一聲嬌笑,柔媚的道:「唷,小雜毛,你們怎麼啦,這樣直勾勾瞧著我,好像著了魔似的,我很美是不是?」 風火二童情不自禁的同時點了點頭。九花娘美得花枝亂顛,妮聲道:「這就是了,我是你們的大姐咯,幹麼,對我這般凶巴巴的,還不快放下手──」 「風兒,火兒,還不快收攝心神?」 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,恍若焦雷,風火二童,正被九花娘一股柔媚聲音,催眠得神智恍餾之際,猛地如夢初醒,警覺過來!不知何時,師傅已黃袍飄動,臉情獰厲的凜然站在面前,不禁一陣哆嗦,慌忙躬下身去,異口同聲叫了聲:「師傅!」 九花娘格的一聲嬌笑,檀口輕啟,說道:「公羊老兒,瞧你兩個小雜毛,見到你,怕成這個樣子,可見你對自己門下,都凶狠得緊!」 天毒子一陣陣嘿嘿乾笑,抬頭道:「九花娘,你也是成了名的人物,對兩個後輩,也居然施展起狐媚手段,不怕被人嗤笑嗎?」 九花娘輕笑道:「九花娘擅於迷人,不是和你公羊老兒擅於用毒一樣嗎?那有什麼前輩後輩之分?」 天毒子道:「你找我有何見教?」 九花娘笑道:「我幾時找你來著?我是打這裡經過,被你撒得滿地的毒藥,蘸著些兒麻癢癢的,覺得好奇,才進來瞧瞧,沒想到你兩個寶貝徒弟,不問三七二十一,一把胡椒未兒,就沒頭沒腦的撒來,要不是我見機得快,豈不陰溝裡翻船糊里糊塗的,叫你門下毒翻了?」 天毒子聽她只是無意經過,臉色逐漸緩和,拱拱手道:「貧道門下兩個劣徒,不識夫人,冒犯之處,還望夫人勿怪。」說著、回頭喝道:「風兒,火兒,還不快向夫人謝罪?」 風火二童依言朝九花娘躬身道:「夫人請恕晚輩不知不罪。」 九花娘見他口氣一轉,落蓬得這般快法,心頭暗暗好笑,玉手連搖,說道:「唷,謝罪倒是不敢當,大觀主一個人躲在裡面,不知幹些什麼見不得天日的事兒?」 天毒子勉強笑道:「貧道只是路經此地,暫時歇腳,坐功之時,怕人驚擾,才命劣徒在殿上守候。」 九花娘格格笑道:「原來大觀主只是運功休息,我還當你老不死抱著年輕娘兒,在裡面作樂呢!」 天毒子皺皺濃眉,道:「夫人說笑了,貧道豈是這等人物?」 九花娘依然媚笑道:「唷,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,你老道士叫做天毒子,又不是天閹子,人生作樂,理所當然,我九花娘可從不諱言這些。我說呀,你大觀主看上了人家年輕姑娘,咱們井水不犯河水,見者有份,你只要把那個被我『攝心大法』迷住心神的小伙子,交給我也就是了。」 天毒子聽得臉色大變,驀地哈哈大笑道:「九花娘,你果然有為而來?」 九花娘格的笑道:「一點兒也不錯,那姓畢的小兄弟,早已被我用『攝心大法』迷住,難道你大觀主還會瞧不出來?」 天毒子厲笑道:「這個,貧道早已知道了。」 九花娘道:「這樣就好,咱們在苗疆也算得上近鄰,井水、河水,各不相犯,你快把小兄弟還給我,我也不多打擾你啦!」 天毒子拱拱手道:「貧道不敢欺瞞夫人,貧道雙目失明,久未找到適合貧道的眼睛,那姓畢的娃兒,根基深厚,目力極強,貧道意欲借用他的一對眼珠,如蒙夫人成全,貧道感激不盡。」 九花娘聽得一怔,冷笑道:「唷,大觀主你真是心毒手辣,好狠的心,天底下內功精純的人,多的是,你偏偏要和我九花娘作對,小兄弟那一對亮晶晶的照子,多末動人?要是被你挖了,豈不可惜?這件事,我可不同意。」 天毒子陰惻惻的道:「夫人何必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小子,有傷咱們和氣?」 九花娘格格大笑道:「你知道就好,只要把小兄弟還我,咱們哪會有傷和氣──」 天毒子和九花娘同出苗疆,自然知道九花娘的習性,她越是動怒,越笑得甜,一時倒也不敢大意,身子後退半步,干嘿道:「要是貧道不放呢?」 九花娘嬌笑道:「那也只好隨便你啦,如果傷了和氣,是你大觀主先傷的呀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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