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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天毒子想不到廳後還隱著有人,聞聲一驚,急忙退開幾步,舉目瞧去,只聽後面,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,漸漸走近!接著,從屏風後面,走出一個頭梳宮髻,身穿淡青衣裙,體型窕窈的女子!

  瞧她年齡,最多也不過二十六八,一張艷光照人的臉上,微現著一絲冷笑,雍容之中,另有一股肅殺之氣,令人不可逼視,款款行來,纖手上拿著一塊透明玉珮,正是專解天下百毒的「辟邪犀」!

  天毒子公羊鋒在西南橫行了數十年,從未到過中原,雖曾聽人說過:「一城三山」的厲害,三山之中尤其以陰山散花仙子殷如玉最為難惹,但他還以為散花仙子殷如玉盛名遠播,年齡定然不小,是以當了殷仙子的面,依然認不得對方是誰?」

  不過天毒子公羊鋒總究成名多年,對方雖然款款徐行,絲毫不露,但行家眼裡,自然瞧得出這艷麗女子,武功極高!心頭微微一楞,稽首道:「善哉善哉,女俠想來不是段宅中人?」

  段珠兒瞧到師傅,心頭方自一喜,正待開口!

  殷仙子使了一個眼色,阻止她出聲,一面冰冷的回道:「不錯!」

  這兩個字,冷峻得彷彿萬丈冰谷中吹出來的寒風!

  天毒子聽得暗暗一驚,瞧她貌美如花,說話的聲音,卻冷得出奇!啊!不對,自己一身功力,已達寒暑不侵,何以突然感到一絲寒意?這女子顯得邪門,心念急轉,立即功布周身,陰嘿了兩聲,道:「女俠如何稱呼?『辟邪犀』要和貧道交換什麼?還請明言。」

  殷仙子玉臉上倏然閃過一抹殺機,冷笑道:「你方才不是說過,就是殷如玉親來,也非獻出『辟邪犀,不可,我不是親自送來了嗎?」天毒子渾身一震,駭然道:「這麼說來,女俠難道就是陰山散花仙子?」

  「不錯!」殷仙子這兩個字,比方纔還要懾人,一股寒氣,直撲胸臆!她說到這裡,突然妙目一轉,積威暴射,凌厲的道:「要從殷如玉手上,取走『辟邪犀,不難,不過你已中了我陰山『玄冰陰氣』,不出百日,便周身僵凍而死,你拿去也沒用了,這是你妄使『無形砂,的報應,我只是替點蒼流雲劍客出口惡氣,至於今晚你目中無人,還得替我留下一對照子!」

  天毒子經她一說,果然覺得身上已被一縷陰寒之氣,侵襲心頭。方自一驚,陡覺雙目一陣劇痛,大叫一聲,雙手掩面,身如電射,奪路往廳外飛去!轉眼之間,從遠處傳來他陰毒的厲嗥:「姓殷的賤婢,總有一天,道爺要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」

  殷仙子冷笑道:「公羊鋒,殷如玉隨時在陰山候教。」

  原來散花仙子一身武功,盡得當年被稱作旁門第一人玄冰老人的真傳,最厲害的功夫,就是「玄冰陰氣」。

  這種陰氣,運用之妙,能傷敵於無形,縱使對方功力,和自己相等,只要稍一大意,陰寒之氣,一樣侵膚入骨,如果對方功力不如自己,那就得當場寒冰蝕骨,十二個時辰,全身僵凍而死,實在是陰歹無比,毒辣絕倫的旁門陰功。

  另一種就是「五殃針」,原是由黃蜂奪命針製而來,須裝在筒中發射,霸道無比、殷如玉嫌它攜帶不便,而且「五殃針」這名稱也太以不雅,就改稱「散花神針」,不用針筒,別出心栽,使用內家真氣逼射,無聲無息,和「玄冰陰氣」同樣的傷敵無形,她這散花仙子的外號,就是由此而來。

  江湖上人,只要一提到陰山仙子,可比當年的玄冰老人,還要談虎色變,聞名喪膽,是以她年事雖輕,即和茅山毒指,邙山鬼叟並稱!

  今晚,她因心上人流雲劍客沐蒼瀾中了天毒子公羊鋒的「無形砂」仇人見面,早就了殺機,兩種絕世之學,同時發難,公羊鋒不防她在說話之時,暗下毒手,自己吃了大虧。

  從此和殷仙子結下不解之憂,以致日後流雲劍客沐蒼瀾,散花仙子殷如玉幾乎被他用殘酷手段,斷送性命,此事後話。

  卻說畢玉麟根本沒瞧到殷仙子出手,就見天毒子公羊鋒捧著雙目,電掠而出,心中方自驚疑!段珠兒突然急急叫道:「師傅,快別讓他走,他身上有解藥!」

  殷仙子微微一笑,撒開掌心,說道:「傻孩子,讓他去吧,我們自己已有這個,還要他什麼解藥?」

  他和珠兒說話,完全收起那種冷峻神色,笑盈盈的親切已極,好像和方才換了一個人似的!

  段珠兒喜得跳將起來,拉著殷仙子的手,問道:「師傅,你說『辟邪犀』,就治得好娘他們?」

  殷仙子笑道:「辟邪犀如解不了公羊鋒的毒,他何用急於想把它收為己有?」

  說話之間,她已走近段大娘身前,把『辟邪犀』替她納入口中,一面吩咐段珠兒去取來一碗人乳,然後從段大娘口中把『辟邪犀』取出,隨手浸入碗中,只見那碗潔白人乳,『辟邪犀』一浸,立時變成灰色。

  殷仙子要段珠兒依次替她姑姑叔叔療毒,一面說道:「珠兒,為師這次遠來江南,原有一件事要辦,後來無意發現為師昔年友好,你沐叔叔一個人在客店中昏迷不醒,中人暗算,才把他救回船去,此時他劇毒已去,還須有人照顧。萬大俠也有要事在身,不能多事耽擱,是以為師急於趕去,你明天動身,替為師去一趟九嶺山。」

  段珠兒聽說師傅要自己去辦事,心中大是高興,她一面把『辟邪犀』放到段三姑口中,一面急著問道:「師傅,九嶺山在那裡呀,徒兒去幹什麼?」

  殷仙子道:「九嶺山七星巖在江西,你去找一位叫做天琴子的老前輩,以盤珠劍為憑,問她取回十年前向為師借去的一件東西,那東西為師已經用不著了,你留在身邊,可作防身之用。」說著,人飄然向廳外走去,一邊回頭道:「畢少俠,萬大俠說他身有要事,叫你毋須等他。」

  話聲漸漸遠去!

  段珠兒心中一急,慌忙叫道:「師傅,師傅,你等一等!」

  殷仙子話聲一落,早已走得不知去向。段珠兒急得直是跺腳,埋怨的道:「師傅就是這點不好,老是把話不說清楚,九嶺山七星巖朝南朝北,向人家要什麼東西,都沒說明白,就這樣走了,要是找不到,她又會說現成話,什麼小鬼頭,你一點事兒都不會辦,畢大哥,你說氣不氣人?」

  畢玉麟還沒開口,段大娘已吁了口氣,悠悠醒轉,眨眨眼睛、瞧到自己女兒,和一個少年人站在身邊,不由奇道:「珠兒,雙龍堡的人呢?啊!這位相公是誰?」

  段珠兒喜道:「啊,娘,你醒過來了?他──他就是女兒最近結拜哥哥畢玉麟大哥!」

  畢玉麟連忙行了一禮,叫道:「伯母,小侄畢玉麟拜見。」

  段大娘站起身來,回禮連說:「不敢當。」

  目光卻不停地往畢玉麟身上打量。

  段珠兒從段三姑口中取出『辟邪犀』,浸入碗中,口中咭咭格格的說著師傅如何打跑天毒子公羊鋒,如何要自己上九嶺山七星巖去,接著又埋怨師傅沒把事情說說清楚!

  段大娘含笑瞧著女兒說話,一面讓畢玉麟坐下,問起他的身世。

  畢玉麟照實說了,並把自己到嚴州來的情形,大概說了一遍。

  段大娘笑道:「原來畢少俠還是二叔的師侄,我們算來都不是外人,只是二叔十二年前離家之後,一直沒有回來。」

  說話之間,段三姑、段成德、段成業也先後醒轉,三人一眼瞧到畢玉麟,方自一怔。

  段大娘就把方纔情形,向大家說了一遍。

  畢玉麟因時光已晚,便起身告辭。

  段珠兒不依道:「娘,畢大哥難得來,客店裡又髒又吵,怎睡得好?明天女兒要到九嶺山去,正好和畢大哥同路,就叫他在這裡將就一晚不好嗎?」

  她話是對畢玉麟說的,但那聲娘,卻含著要娘幫她說話的意思。

  段大娘早年守寡,只有這麼一位掌上明珠,平日裡百依百順,知女莫若母,她自然知道女兒的意思,何況瞧著畢玉麟俊秀如玉的人品,心中早就有了打算,這就說道:「這個自然,畢少俠遠來是客,何況時間不早,我們再簡慢,也總該歇上一晚再走,珠兒,畢少俠辛苦了一晚,想必腹中飢餓,你還不快去叫下人準備點吃的。」

  段珠兒答應一聲,喜孜孜的往裡跑去。

  段三姑早已瞧出大嫂母女兩人的神色,也就幫著留客。畢玉麟不好再堅持要走,只得謝過。

  大家閒談了一陣,畢玉麟才知段成德還是少林方丈明鏡大師的俗家弟子,段成業也是武當青陽真人的關門弟子。

  畢玉麟也重新向三人行禮,解釋誤會。

  大家倒也談得十分投機,說到他們二哥段成弼和畢玉麟的父親,據段成德的推想,可能當年另外發生事故,但奇怪的是憑霹靂劍客和屠龍劍客兩人,已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,就是發生意外,總也有人認識,何以這多年來,始終沒聽人說起?

  段三姑攢眉道:「二哥和畢少俠的令尊,莫非失陷在雙龍堡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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